“见到帕特里克真叫人悲喜交加,”西蒙娜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子说,“他在这儿呆了两个多钟头,可好像只有几分钟。”
他们仨坐在桌子跟前,眼望着窗外屋子四周起伏的农田。一时间,尼柯尔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田园风光。
“当然,这大多是一种幻象,”迈克尔说,“但非常美妙……除非很了解情况,你还以为是在马萨诸塞州,或者佛蒙特州南部哩。”
“整个宴会就像是一场梦,”尼柯尔说,“我还不能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昨天晚上听说今天早上能看到帕特里克时,”西蒙娜说,“我们也有这种感觉……迈克尔跟我一夜没有合眼,”她大笑了,“夜里有一回,我们还认为要见的会是一个‘假的’帕特里克,想到要问一些除了真的帕特里克,谁都回答不了的问题哩。”
“他们的技术真是非同寻常,”迈克尔说,“要是他们想造一个帕特里克机器人来跟真人放在一起,还真难分辨真伪哩。”
“但他们没有假造,”西蒙娜说,“才过几分钟,我就明白真是帕特里克了……”
“他在你们看来如何?”尼柯尔问道,“昨天一天我给闹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机会跟他多谈谈。”
“主要是听天由命了,”西蒙娜说,“可当然他的决定是对的。他说,也许得好几个星期才能把前24小时经历的感情清理明白。” “我们也是一样。”尼柯尔说。 桌子边一时无人讲话。
“你累了吧,妈妈?”西蒙娜问道,“帕特里克跟我们说过你的健康问题,今天下午听说你要晚些时候才来……”
“嗯,是有点累了,”尼柯尔说,“可我当然睡不着呀……至少不能马上人睡……”她将轮椅从桌子边摇开,又把座位放低。“但我得上厕所。”
“好的,”西蒙娜跳起身来说,“我陪你去。”
西蒙娜陪着母亲走过一条铺着人造木头地板的长长过道。
“那么说,有六个孩子在跟你一起过啦,”尼柯尔说,“包括你带来的三个?”
“对呀,”西蒙娜说,“迈克尔和我有两个男孩和丽个女孩是你所谓的‘自然生产’的……第一个男孩,达伦,七岁就死了……这话说来就长了。如果你有时间,我明天跟你讲……其余的孩子都是实验室出来的试管婴儿……”
她们到了厕所门前。“你知道鹰人和他的同事‘制造’了多少孩子吗?”尼柯尔问道。
“不知道,”西蒙娜回答说,“但他们跟我说过,从我的卵巢里取了一千多个正常卵子。”
回饭厅的途中,西蒙娜解释说,所有‘自然生产’的孩子一辈子都跟她和迈克尔生活。他们的配偶当然也是迈克尔的精子和她的卵子结合的产物,是经过鹰人他们采用综合基因结合技术培养出来的。
“那么说,都是包办婚姻哪?”尼柯尔问道。
“并不完全如此,”西蒙娜说着,哈哈大笑了,“给每个天然出生的孩子介绍好几个可能的对象,这些对象全是经过基因检查的。” “你的孙子们都没问题吗?” “用迈克尔的话来说,没有‘统计意义上的’问题。”西蒙娜回答说。
回到饭厅,桌子已经空了。迈克尔说他把咖啡壶和杯子都拿到书房去了。尼柯尔按动轮椅开关,跟他们进了书房。这是一间适合男人使用的大书房,里面全是深色木料的书架,壁炉里炉火熊熊。
“火是真的吗?”尼柯尔问道。
“的确是真的,”迈克尔答道。他坐在柔软的椅子里,身子朝前倾。“你一直在问孩子们,”他说,“我们当然希望你能见见他们,但又不想让你累垮了……”
“我知道,”尼柯尔说着,喝了一小口新冲的咖啡,“而且我也有同感……如果这儿有六个人,当然不可能像这样轻松愉快,无拘无束地吃饭了……”
“别忘了还有十四个外孙、外孙女呀。”西蒙娜说。
尼柯尔望着迈克尔笑了。“对不起,迈克尔,”她说,“可你也是今天晚上最不真实的东西中的一部分哩。只要一朝你看,我心里就不是味儿。你应该比我大四十岁,但看起来还不到六十,绝对比我们在诺德号分手的时候还要年轻。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的技术绝对是魔术,”他说。“他们实际上把我每个部分都重新做过了。心脏、肺部、肝脏、整个消化系统、呼吸系统,还有大多数内分泌腺体,都换过了,有的还抉了好几次。替换品要小一点,但效率更高,功能更强。我的骨头、肌肉、神经、血管里,都植入了亿万个微生物,不但保证完成基本的功能,而且在许多方面说来,还让老化的细胞恢复了青春。我的皮肤是他们最新研制的特殊材料,具有人类皮肤的一切优点,但决不老化,也不长痞子或者青春痘……我每年到他们的医院去一次。我会昏睡两天,醒来以后,就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你能到这边来一下,”尼柯尔说,“让我摸摸你吗?”她大笑说,“我用不着把手指穿过你手上的洞洞,或者相类似的东西,但你一定明白,要相信你的话,对我来说有多难。”
迈克尔·奥图尔走了过来,跪在轮椅边。尼柯尔伸手去触摸他脸上的皮肤。又光滑又柔软,跟年轻人一样。他的双眼清澈明亮。“你的大脑呢,迈克尔,”尼柯尔轻轻地问道,“他们把你的大脑怎么样了?”
他笑了。尼柯尔注意到他额头上没有皱纹。“动了好多手术。”他说,“在我记忆开始衰退时,他们重新调节大脑里的海马状突起。后来干脆换了他们自己的一个小玩意儿,让我记忆力增强,他们说……大概在20年前,又装了一个所谓的‘更佳工作系统’,来增强我的思维能力……”
迈克尔站在离尼柯尔不到半米的地方,壁炉的火光照在他脸上。尼柯尔突然想起了一连串的事情。记得在拉玛号上,他们是何等的好朋友哇;也想起了理查德失踪并认为是死了之后,他们那些亲密无间的时刻。她又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那你还是迈克尔·奥图尔吗?”她问道,“或者已经变成了什么其他东西,一半是人,一半是异类了吗?”
他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回到椅子上坐下。他的动作像个运动员,而不像一个超过一百二十岁的人。“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他说,“小时候在波士顿的事、我这辈子所有的重大事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我所知,我多多少少还是同一个……”
“迈克尔对宗教,还有创造论,还是特别感兴趣。”西蒙娜好久没说话,这会儿才开了口。
“但也有一点变化——生活改变了我们大家……”
“我依然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迈克尔说,“依然每天做祷告……但是,对上帝,对人类的看法,自然也随西蒙娜和我的所见所闻而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要说稍有区别的话,我的信仰得以加强……主要是因为跟……发人深省的一场谈话……”
他住了口,看了屋子那边的西蒙娜一眼。“很多年前,妈妈,”西蒙娜说,“迈克尔和我单独留在靠近天狼星的第一艘诺德号上,困难很多……我们只有相互交谈……我那时只是个小女孩,而迈克尔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我不会谈论物理学、宗教或者其他许多他喜欢的话题……”
“你知道,没有什么大问题,”迈克尔说。“只不过两个人都觉得寂寞,在某种特殊的方面……我们共有的东西奇异非凡,生活富裕……但我们俩都需要其他东西,另外一点什么东西’……”
“诺德号高智能人,或者无论怎么叫吧,就是那个照顾我们的神仙,察觉到我们的困难,而且也意识到,鹰人不能满足我们的个人需求。因此,给我们各自造了一个有点像鹰人的伴侣。”
“这一着真英明,”西蒙娜说,“使我们度过了可能影响我们美满婚姻的感情危机。当圣米伽勒……”
“请让我说吧,亲爱的,”迈克尔打断她的话说,“一天晚上,差不多就在你和其他人走后两年,西蒙娜正在公寓的卧室里给卡特亚喂奶。突然,咚咚咚,有人敲门……我估计是鹰人……可开门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卷发乌黑,眼睛湛蓝的年轻人,完全是锡耶纳的圣米伽勒的翻版。他通知我,说鹰人不再跟我们往来,他将是诺德号主宰者跟我们交往的新媒介……”
“圣米伽勒,”西蒙娜说,“装备了地球上的全部历史、天主教教义、物理学,以及我一无所知的全部知识……”
“还有哩,”迈克尔从椅上站起身来说,“他愿意回答有关我们诺德号四周发生的任何问题……那个鹰人不是不肯回答。但圣米伽勒要热情得多,而且参与了更多的个人看法。他好像是他们,或许是上帝,派来跟我的思想作伴儿的。”
尼柯尔看看西蒙娜,又看看迈克尔。迈克尔脸上光彩四射。“他对宗教的信仰丝毫没有改变,”她想。“而是有人重新指点过了。”
“这个圣米伽勒还在这儿吗?”尼柯尔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问道。
“不错,”迈克尔说,“我们没有跟帕特里克介绍——正如西蒙娜所说,时间太短了——可我们确实想让你见见。”迈克尔走到屋子另一头,突然精神焕发起来,“你还记得理查德老是没完没了地问:是谁修建了诺德号和拉玛号,这两艘飞船的目的又是什么吗?圣米伽勒知道这所有的答案。他把一切都解释得非常详细。”
几分钟之后,一位看起来像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牧师,身穿深蓝色长袍,进了屋子。走到尼柯尔的轮椅边。
“我很高兴,”圣米伽勒带着天使般的微笑说,“好多年前就听说过你的事了。”
尼柯尔伸出了手,并仔仔细细打量这个异类。她根本看不出这个东西跟人有什么区别。“我的天哪,”尼柯尔马上想,他们不但技术高超,学习东西的速度也相当惊人。
“咱们先搞清楚一件事,”她苦笑了一下对圣米伽勒说,“这里的迈克尔太多了,我不想老叫你圣米伽勒,我不习惯。就叫你圣,或者马克,甚至米奇——你喜欢哪种叫法?”
“他们俩都在场的时候,我把丈夫叫老迈克尔,”西蒙娜说,“这样似乎倒挺好。”
“好吧,”尼柯尔说,“过去理查德老说‘在罗马的时候’……请坐,迈克尔,到这儿来,靠着我的轮椅坐……老迈克尔把你夸上了天,我可不希望这副聋子耳朵漏掉你的金玉良言。”
“他还有自己的个性哩,”尼柯尔想,“难道奇迹永远没个完吗?”
一个钟头以后,西蒙娜服侍她上了床,让她睡在走廊后面的客房里。尼柯尔侧身躺在床上,眼睛望着窗外。虽然非常疲倦,还是不能入睡。她心潮起伏,一遍遍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儿。“只要我一叫,西蒙娜和圣米伽勒就会过来,他可以做鹰人能干的任何事”。她反复告诉自己,要是真的失眠,的确可以叫人帮忙。这才按平时的姿势舒舒服服睡好,任思想自由驰骋。
她的思路集中在来到西蒙娜、迈克尔和他们一家居住的这个与世隔绝的异国他乡后的所见所闻。圣米伽勒说,这个人造新英格兰是诺德号封闭通道居民点的一个小部分。还有几百种其他生物在这附近地区半定居。尼柯尔问过,为什么老迈克尔和西蒙娜要挑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来住?
“多年以来,”尼柯尔记得迈克尔·奥图尔回答说,“我们都住在各类动物杂居的环境中。在自然出生的四个孩子出生前后,我们老在搬家,或者说有这样的感觉吧,从一个地方搬到另外一个地方,都在检验我们对各种动植物的适应能力和共同生活的能力……圣米伽勒后来证实了我们对东道主的猜测,就是说,他们有意让我们处于各种环境,来积累更多有关我们的资料……每搬一次家,都是一次新的挑战……”
老迈克尔歇了口气,好像思想斗争非常激烈:“早年间,心理压力很大。刚刚才适应一种生活环境,马上又变了……我至今相信,如果那地下世界中的一切,不是那么稀奇古怪,达伦也死不了……还有一回,差点丢了卡特亚。那时她才两岁左右,她看到一种像乌贼的海生动物,很好奇,结果被误认为是要对它进行攻击……”
“我们给安排了第二次休眠以后,”西蒙娜说,“就搬到这个诺德号来了,迈克尔跟我两人对这种年复一年的考验都感到了厌倦,孩子们也大了,开始成家立业。我们就要求过点单家独户的日子,而且也得到了批准……”
“我们也还是要到其他地方去,”迈克尔又说,“但现在跟其它远他星球来的奇异生物来往,是因为我们希望那么做,而不再是必须了……圣米伽勒定期给我们介绍一些来来往往的动物,篮球一样的动物,空中跳虫,还有会飞的乌龟呀什么的。他是我们了解诺德号其他地方的资料库。”
“圣米伽勒真是非同寻常,”尼柯尔心想,“比鹰人可先进多了。他回答各种问题如此自信。但他的一些事我也感到奇怪……对于上帝,还有宇宙的起源和密度,他回答得那么干脆利落,是不是真的正确呢?或许圣米伽勒是按迈克尔喜欢的问答式,先就编好了程序,特地给他配备的完美无暇的异类伴侣呢?”
尼柯尔在床上转辗反侧,考虑自己跟鹰人的关系。“也许我是嫉妒了,”她想,“因为迈克尔似乎学到那么多东西……而鹰人却不愿意,或者是不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但谁的情况更好呢?那有一个无所不知、随时由老师告诉他各种事情的孩子,还是那个老师帮助他自己去找答案的孩子呢?……不知道……我不知道……但圣米伽勒在黑板架上的表演实在给人印象太深了。”
“难道你没看出来,尼柯尔,”老迈克尔一次又一次从椅子上跳起来说,“我们都在参与上帝的大实验吗?这整个宇宙,不单是我们银河系,而是所有延伸到天堂的星系,都会为上帝提供一种资料……他,她或者是它,正在寻找至善至美,那种小范围里的原始参数,一旦宇宙由动力变成了物质,这一参数就会在亿万年中进化为一种完美的和谐,一种对造物主尽善尽美能力的检验……”
尼柯尔跟上这高等数学理论有些困难,但当然能理解圣米伽勒在书房黑板上所面图表的精髓。“那么说,此时此刻,”尼柯尔对那个蓝眼睛,卷头发的异类说,“有无数的宇宙正在进化,每一个都是由上帝在不同条件下创造的,而上帝刚好把你们、鹰人、诺德号、拉玛号放出来,到这一特殊的进化过程中摄取资料,是吗?进行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让上帝能够解释某种数学结构,而这种结构跟永远产生和谐结果的创造论有关,对吗?”
“完全正确,”圣米伽勒回答说,他又指着黑板架上的图表,“试想一下,我画的这个坐标系统是一种象征性的、有效超曲面参数的二维图像。这一图像说明的是上帝造物的瞬间,能量首次转化为物质的那一时刻。任何一种代表宇宙原始状况具体集合的排列或向量都可以在我的图表中用一个点画出来。上帝现在。以及从古到今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是这大型超曲面上一个非常特殊、闭合而又密度极大的集合。‘他’在寻找的这个特殊集合,具有组成它的任何一个元素的特性,即是说,从这一集合中挑选出来的任何造物瞬间的情况排列,都会产生一个宇宙,而且最终以和谐为终结。”
“要创造一个宇宙,让所有住在其中的生物都承认上帝的荣光,”老迈克尔说,“简直是不成问题的问题。如果宇宙中物质不够充足,造物瞬间的扩张与膨胀造成的宇宙就会永远膨胀下去,各种生物在繁衍和维持生命的进化过程中,就不会有足够的交流。如果物质过剩,在重力引起的大危机结束宇宙之前,各种生命和高智能生物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充分的发展。”
“大混乱也让上帝头疼,”圣米伽勒说,“大混乱是说明宇宙发展的所有物理学原理的副产品,它会妨碍对大规模发展进程的准确预测。因此,上帝作为至高无上的权威,就不能简单预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由此一来,通过技术分析,分离出和谐的地区……实验法是上帝找到自己到底在寻求什么东西的惟一可行的途径……”
“反对上帝计划的机构强大无比,”老迈克尔接着说。“上帝要成功。不但需要各种生命和高智能生物从自然状态下的亚原子微粒通过星球大灾变成原子,还需要这些生命达到这样一种水平:具有精神上的自我意识和技术能力,由此才能主动改变自己周围的一切……”
“那么说来。”尼柯尔躺在自己房里,心里想着那场讨论,“上帝是总设计师,总工程师哪。他,她,或者是它。是这样安排造物的那一瞬问的:亿万年之后,由生物来证实创造论的奇迹……”
“我还有一点没搞清楚,”讨论快结束时,尼柯尔对两个迈克尔和西蒙娜说,“上帝为什么创造出这么多宇宙来证明此项实验呢?只要证明一项和谐结果存在,任务岂不容易多了?难道不能把那个宇宙的原始条件重新复制吗?”
“这对上帝倒不是什么难事,”圣米伽勒回答说,“上帝想知道超曲面造物参数中和谐地区的延伸情况,以及这一地区所有的数学特征……还有,我认为你不喜欢上帝问题所涉及的范围。在所有可能存在的宇宙中,只有极少部分能够达到和谐。从能量到物质转化的自然结果是一个根本没有生命的宇宙,或者最多有一些具有进攻性、能短暂生活的生物。它们的破坏性比建设性更大。在一个进化的宇宙中,即使有一小地区产生和谐,也是一个奇迹……这就是为什么这整个工作对上帝也是一种挑战哩。”
老迈克尔又跳了起来:“上帝在寻找的东西,是这样一个宇宙:这个宇宙在大危机中完蛋之前,已经达到全面的和谐。这不仅要求来自各个世界的生物协同一致,争取共同的幸福,而且需要上帝创造的每一个亚原子微粒都主动参与争取和谐的活动……我自己也有好一阵不能完全理解这一观念的伟大之处。后来,圣米伽勒跟我讲了一个物种用石头泥土制作生物的故事。就像我们的圣经中上帝所做的那样,使元素产生蜕变,或者重新排列。要达到完全的和谐,需要先进物种,像我们这样的,使用先进的工具去把无生命的、死气沉沉的东西改造为能够为和谐作出贡献的生物……”
尼柯尔记得,正讨论到这儿,她宣布说脑袋里装不下了,要去睡觉啦。圣米伽勒请她再呆几分钟,好把他认为有点杂乱无章的讨论作一个总结。尼柯尔同意了。
“咱们再回到你原来的问题,”圣米伽勒说,“每个诺德号都是一种等级制高智能的东西,在这一特殊的星系各个地方收集资料。大多数的星系,包括银河系,都有一个超级考察站,我们叫做主监控,就在这个星系的中心附近。这一系列监控站都是在宇宙开始之初,由上帝创造,然后派出来收集进化过程的所有资料。这些诺德号、运载号,还有你们见过的其他所有构筑物都是由主监控设计的。这一切活动,包括拉玛号宇宙飞船多年前进入你们银河系以后发生的事,其目的在于改进造物主使用的数量标准。尽管自然法则差点给搅得天下大乱,但这样才能保证后来的宇宙达到高度的完美与和谐。”
尼柯尔吹了一声口哨。“这场谈话把人搞得稀里糊涂,”她一边说,一边起动轮椅,“现在我真累死了。”
“但还没累到马上就能入睡的程度,”她想。“宇宙的目的解释清楚以后。大家怎么还能睡得着呢?”尼柯尔在床上一个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想象不出理查德听了这番话怎么想……好理论,也许吧。但它如何解释2140年到2161年间非洲垄断世界杯呢?……或者如何解释生命的意义不再是42岁呢?”她又笑出了声。“毫无疑问,理查德会喜欢圣米伽勒的,但他一定会提几百个问题……一回到屋里,我们会亲热一阵,然后作通夜长谈……”
她打了个呵欠,又翻了个身。昏昏沉沉就要睡去,无数宇宙爆炸的景象,在她脑海中跳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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