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宋聿诚如约去关家老宅赴宴。
沿着洄光动线走向主客厅,中式墙纸侧灯花交错,悠扬的钢琴声丝滑入耳,渐强渐弱。
熟悉的背影落在视野内,不由地放慢脚步,惶恐扰了弹曲人的兴致。
老管家从后面跟上来拿他手上的东西,看到他做了个噤声手势便了然退下。
压着步子往里走几步,宋聿诚在水墨屏风旁的墙上倚着,像是琴声洗涤了心灵,视线变得柔和。
装饰照明氛围温馨,落地窗倒映着女人的正脸,端凝富泰,她缓缓掀开眼瞥向玻璃上的他。
“回来了啊。”声调可远远比不上琴声友好。
宋聿诚浅笑着,望着她的指尖行云流水地滑过黑白琴键,高音转到阴沉的低音。
“宋少爷真是好大的架子,让所有人等你吃饭。”关山玥边弹边数落。
“学校开研讨会,孩子们好学,我总得帮他们答疑完了再过来,”宋聿诚接过管家递上来的热毛巾擦手,漫不经心回母亲的话。
余光撇到一组放在茶台托盘上的珐琅彩茶具,他下意识侧过去拿起来,杯盖上画着精细的桃林春鸟图。
身披蓝色羽毛的鸟儿仰望枝头的桃花,品种画得有点像鹩莺。
他平淡的眸光今日难得浅浅亮了亮,想到了昨天的课姜怡妃没来上。
关山玥望着儿子一身休闲灰衬衫,端茶掀盖,皱眉轻抿,秀俊的外表平添股少年老成。
她硬生生把“有本事你生个孩子出来给我看看”这句话咽了下去。
嘴里孩子长孩子短,搞得好像他真生了一个似的。
说了也没用,她儿子软硬都不吃。
手上的琴进了一小节悲伤的调子,关山玥摇摇头:“当妈的过生日,亲儿子没有第一个来送祝福,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宋聿诚把茶杯轻放下,嘴里微苦:“是您戏太多。”
“呵。”十指在低音区重重一摁,关山玥颇有女主人气场地起立,优雅挥手,“徐叔,叫大家一起开饭吧。”
老管家走在前:“好的。”
她曾担任过燕都第一乐团的指挥,当年也是城中名媛,岁月会在脸上留下痕迹,但关山玥自认心态永远如十八,气色好,精致打扮一下,有时候会在外头开玩笑,儿子比她成熟。
成熟是往轻得说了,明明是老气横秋。
“难怪没人要!”关山玥放下筷子,嫌弃地戳了戳儿子的肩膀。
今晚关山玥五十七岁生日宴,亲朋好友欢聚一堂,说什么大家都听着。
宋聿诚岿然不动,仿佛习以为常:“您儿子不是菜市场拿来卖的鸡鸭牲畜,没那么不值钱。”
对面坐着的褚康时突然贼兮兮地笑了笑,话接得意味深长:“可不——”
下一刻,宋聿诚冷冷甩去一眼刀,他霎时反嘴:“是嘛,宋哥说的对,这年头能拿双学位的男人多值钱呐,我觉得找嫂子也得门当户对,慢慢斟酌。”
坐他旁边的褚母往他头上嗑一记爆栗:“你以为人家跟你似的,沾花惹草,也不害臊。”
宋聿诚和褚康时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太清贵,一个过招摇,两家都头疼得很。
“要我说嫂子们也别催那么紧,缘分这种事不能急。”出来替他们说话的是宋家小叔,现在整个宋家产业都是他在打理,“聿诚,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主,你有空来宋家总公司帮帮忙,城北有块不错的地要公开拍卖——”
“小叔,”宋聿诚打断他,为他满上白酒,轻门熟路地引开,故意压低声音,“您上次找我修的花瓶,我补好了,可别再气小姨让她又砸了。”
得,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飞到了他和他老婆身上。
“......”宋家小叔当场噎住,乜侄子一眼,把酒闷了。
就当敬得宋聿诚他爸。
他大哥在天之灵能不能管管他这散漫又没野心的儿子。
真是放养惯了。
不过宋家小叔在关山玥面前不敢把手伸得太长,怕戳人心事。
与宋关俩家亲近的人,都知道这对母子生活过得太跌宕起伏。
宋聿诚九岁时生父因故身亡,关山玥是个坚强的女人,在旁人眼里她很快从丧夫之痛中站起来,慢慢学着打理些关家的事业,三年后又与褚家长子再婚,育有一女。
那时候,圈子里的人都在津津乐道关山玥娘子军风范,谁想到三年前再次出现变故,整个家都散了。
旁观者都在唏嘘,这故事里头明明看着谁都没错,怎么就烂尾了呢。
现在三家人的关系,属于藕断丝连的状态,大的断了,小的和其他没关系的都联着。
宋聿诚看到关山玥独自端着剩下的蛋糕去了楼上的厨房,他也起身离席跟上去。
轻食厨房里,母亲弯着腰,默默切蛋糕。
局部照明灯开着,光影自然地撒在她黑色的披肩上,不知是否因为光暗,显得她有些垂眼的模样有些沧桑。
关山玥转过看到他,立刻扬起笑:“来得正好,我去和你爸爸汇报一下你今年的个人状况,你呢把这块放绵绵屋里,告诉她今年妈妈也有好好过生日,你知道的,她爱吃甜。”
宋聿诚只觉得眼角昏沉,垂眸淡道:“把草莓挑了吧,有点酸,她不爱吃。”
“对对对,”关山玥用叉子把草莓挑出来,单独放盘子里,“你吃你妹剩下的......”
叉子忽然落在白瓷盘上,发出清灵的脆响。
关山玥略带褶皱的手背停在半空中,细不可见地颤了颤,又生怕他发现似的握住。
宋聿诚觉感到心脏撕裂的痛楚,皱紧眉心。
高大的身形恍如春日里唯一没有张新叶的大树,挺拔又有些萧条。
他看了看手中的蛋糕,心里叹了口气:“妈,你今天可以和爸爸说一声,我好像有感兴趣的女生了。”
“啊?”关山玥猛地回头,也不管眼眶红彤彤的有没有失态,死拽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离开,一脸惊喜,“什么意思?哪家小姑娘?你有情况了?”
宋聿诚瞥她,塞了颗剩下的草莓在嘴里,低头平声道:“可能吧,褚康时的朋友,您别问了,人姑娘不一定愿意......我走了。”
关山玥过于激动,狠狠往儿子左肩上拍一掌,“好儿子!闷声干大事!我和你几个阿姨婶婶再也不用担心你是不是要去庙里当和尚了。”
“......”宋聿诚嚼着嘴里酸涩的过季草莓,有些悔了,也不知刚才为何忽然想用这件事逗关山玥开心。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无形中把姜怡妃当挡箭牌。
仿佛她有喜欢的男人,他却在窥伺她。
一种罪恶的,败坏的错觉。
去楼上时,他在台阶碰到褚康时。
他插着口袋踏来,上下打量:“去褚眠房间吗?”
宋聿诚没有否认。
“婶婶还没走出来吧。”褚康时无声叹息,脸色哀怜,突然拿过他手中的餐盘,“我跟你一起上去,绵绵也是我妹妹。”
“嗯。”宋聿诚没有拒绝。
关家老宅面积大,廊厅感应灯随着两个男人脚步声陆续点亮。
褚康时大概是耐不住悲伤的气氛,随口:“唉,我上次往你班里介绍的女生,后来去上课了吗?”
刚把女人摆一边的心情,又被他提得冒出来了。
宋聿诚说:“来了。”
“有天赋吗?”
“没天赋就算了,我也觉得她虽然懂点书画,但是在瓷器方面缺根筋。”褚康时摇了摇头,神情带点轻蔑。
宋聿诚眉头拧更紧:“她基本功挺扎实,不耻下问。”
除了有点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和她妹妹一样旷课积极。
他顿了顿,又添道,“说不定学出来业务能力能超过褚总。”
“哎哟喂,老鹰护小鸟呢?”褚康时用肘推旁边人一下,打趣道,“其实我以前也喜欢她的脸,后来发现她脾气不行,太凶了,我还是喜欢温婉褂的......”
脑子刚浮现出姜怡妃仙女般的脸,一个踉跄,盘子随惯性被别人接住,失去平衡的身体扶着墙滑了一跤,差点和门框亲上。
褚康时反应过来时,莫名其妙绊他腿的宋聿诚已经关上了房门。
蹭了一鼻子灰,他火冒三丈地拍了下门:“宋聿诚!你大爷的!”
不就是宗家的小千金嘛,还没吐槽他老牛吃嫩草呢。
褚康时想了想,还是冷静地叮嘱了一句:“你要谈好好谈,到时候别欺负人家啊,精贵着呢。”
男人隔着门,语气冷淡:“知道。”
脚步声逐渐离去。
漆黑的屋内,宋聿诚循着记忆,把蛋糕放在书桌上。
默声笔直站着,扭头望向窗外,新装的防盗窗,一根一根伫立在那儿,金属反射着窗外的夜光,像牢笼。
灰衣黑裤,阴影勾勒着他颀长的轮廓,一点点淹没他的瞳孔。
他不适地闭眼。
良久,终于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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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酒店式公寓。
春季大拍的所有工作在今天圆满收尾,姜怡妃回到家舒舒服服跑了个澡。
她平时住酒店,不在燕都买房是因为一年四季时不时要出差出国,买了新房就得收拾,她力不从心。
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发尾有点湿,耷在丝质睡衣上氤氲出脊背的痕迹,挤出一节身体乳,掌心擦拭纤细的小腿,细细按摩着。
身后高楼霓虹,星月天工。
手机震动。
她一手揉着腿,一手接起电话。
“睡了吗?”
耳机里响起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她震了震,扬眉:“宋聿诚?”
“嗯。”很轻渺慵懒的一个拖音,像是指尖滑过脊背,有些凉麻。
她勾唇,舒坦地躺在沙发上。
“怎么不说话?”那头问。
姜怡妃听着他怕是醉了,忘了是谁打给谁。
“宋老师,你不会是找我玩声音体感游戏的吧。”她故意逗他,如果对面说是,她就立刻录音,明天狠狠嘲笑。
宋聿诚轻哂:“这周没来上课。”
姜怡愣神片刻,撇眼看小桌板上培训班资料。
大拍结束有一段空闲时间,是有找个老师学学知识的计划。
不在意,又来问询她的事......口是心非的男人。
“女学生太多了,我自卑。”姜怡妃脸上露出玩味,提起一条散发着花香的腿,摇晃着。
洋房地下工作室,偌大的空间在夜晚显得寂寥。
宋聿诚把玩着玉貔貅,一盏纸夜灯照亮他精致立体的脸庞,背后一地灌进来的月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迷人的醉意。
姜怡妃耳廓麻了麻,缓缓坐起身,弯腰捧起地上的高脚杯,红色的液体晃动。
轻轻抿了口,舌尖微甜。
夜晚属于诗人与疯子。
或许她偶尔也得满足一下他的精神需求。
暗忖片刻,姜怡妃侧身仰望落地窗外,喃喃道:“宋聿诚,你看得到夜空吗?”
“看到了。”
“有人在陪你一起看月亮,所以,”她笑说,“心情好点了吗?”
长久的沉默,静到电流声游出来,恍若强韧的鱼线拉近他们的距离。
宋聿诚:“找个周末去踏青吧,妃。”
姜怡妃心底打鼓,那小口喝下去酒,漫起一击激烈的醉熏。
“你以什么名义邀请我呢,宋老师?”手不自觉握紧手机。
“这很重要?”
“是,直接决定我那天对你的态度。”
“......”
话筒里连男人张嘴时双唇分开的湿腻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你的一个新男友......候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底下评论前十条发红包
夜晚属于诗人与疯子出自《仲夏夜之梦》莎士比亚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出自两汉《李延年歌》李延年
本文于9月16日入v,下章会多字数。谢谢大家的支持!
po个预收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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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契无期》
先婚后爱
表面禁欲心狠资三代*自由不羁放养系大小姐
【对抗路夫妻】
——蓄意的前提是,心悦于你。
圈内人提及赖家长女赖深深,首先想到的一定是两年前唐赖两家的联姻趣闻。
订婚那天,赖深深的原定未婚夫跑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乐子。
然而,她提着蓬松的婚纱裙,身姿傲然地走向舞台操控区,将大屏幕上的名字改成了“余岑岸&赖深深”。
现场引起轩然,站在主厅后方实木大门前的男人成为焦点。
他眸光微沉,神色晦暗不明。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融,似挑衅似暧昧。
赖深深展颜淡笑:“余岑岸,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细碎的银光镀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笔挺的黑色西装显得矜贵冷峻。
余岑岸沉默片刻,嘴角慢慢擒起弧度:“余夫人需要我,自然有求必应。”
赖深深直接嫁给了前联姻对象的侄子。
这条趣闻在坊间名曰:“赖深深降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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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岑岸体验了两年“丧偶式婚姻”。
每个月十五,忙于环球旅行的妻子赖深深都会回国临幸一下他。
七月十五,他洗完澡听见妻子在书房里和助理打电话,说是想办张R国交通卡方便旅游。
他穿着浴袍走进去,用指背叩了两下桌子。
赖深深蹙眉抬眸。
余岑岸:“你要不在我这也办张年卡?”
赖深深伸手卷他腰间的衣带:“别闹,年底我们的婚约就到期了。”
“是吗?”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本契约书,放到赖深深眼下,淡道,“最后一页,左下角标注。”
赖深深照着他说的翻到那页,几秒后,脸色骤然一变:“余狗,你这是耍赖。”
余岑岸欠身勾起她的衣带,慢慢散开:“耍赖?我是混蛋这件事,余太太才刚知道吗?”
——
去递交离婚申请的前一夜,赖深深收到丈夫在医院做手术的消息。
她匆忙赶去。
病床上,男人麻醉时效未过,眯着眼盯着她,目光迷离,刘海耷拉着,冷峭的脸上破碎病态,滑下一滴泪氤氲了枕头。
赖深深心抽痛。
余岑岸迷糊着说:“赖小姐婚前先给我个海誓山盟,然后有家不回?”
好可怜。
余岑岸:“汪…汪汪汪!”
“?”赖深深戴上墨镜,转身离开,“不好意思,走错病房了,我不认识这条狗。”
tips:女非男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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