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不由己 帝王亦此

季夫人简单问了问季长安在嘉定时可曾学过诗书礼仪和琴棋书画,季长安只浅浅说了一个精通琴艺,其余都只浅薄学了一二期。

实则不然,季老夫人严格,对季长安的诗书礼仪,琴棋书画乃至女红厨艺都是强烈把控的,不说是全然大师造诣,可却也都是拿得出手的。季长安学的努力,也是为了在学习这些之余,得以让季老夫人松口同程书意一道学习武术和医术。

所学甚多,导致季长安在学武和学医的时间少之又少,只略通皮毛,多数时间里都是给程书意打下手的。

季长安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世间会有像程书意这般什么天赋如此之好的人,明明也所学甚多,却样样都能学好。

因为季长安说琴艺较好,季夫人便让季长安弹奏了一曲,可谓余音绕梁,身旁的季长宁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你的琴艺倒是极好,不必再深入学习。诗书礼仪是基本,你同长宁一样日日在女夫子跟前好生学习即可。余下的棋书画还有舞蹈乐器,你对那个更为感兴趣些?”季夫人深知三月的时间里,哪有样样都学的理,能再精通一样都是天赋异禀了。

季长安笑着道:“女儿都可,母亲安排就好。”

季夫人有些惊讶,随后喝一口茶清了清嗓,道:“既然没有特别感兴趣,那为娘便为你做主了。择那书法学习吧,书法练人心性,断然不是一些乐器歌曲能比的。”

是啊,书与画是靠才学博得君上怜惜,能记得久些,断然不是那些歌姬舞姬乐姬所能比拟的。

“女儿明白。”季长安当即应下。

自此,季长安晨起用了早膳便同季长宁一道学习诗书礼仪,用过午膳后又单独练习书法。练书法的帖子皆是寻的名家帖子,足以见得季老爷人脉之广。

……

与此同时宫中,乾安殿内,龙座之上,年轻的帝王被桌前的奏折扰的头疼,不多时御前首领马宝忠进来报太后娘娘求见。

那年轻的帝王赫然是刚登基的陈抒祁。

“她来做什么?”陈抒祁一双凤目如同曜石般的深邃,此刻正微眯着,流光中是淡淡的慵散疏离,鼻高挺而秀,唇薄如刀削,打眼望去像山水画里走出的绝美,令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马宝忠则是一脸老实样,淡淡摇头:“奴才也不知。”

“哼,朕已如她所愿,未立书欣为后,更是热孝刚过数月便下令筹备选秀。她如今又想从朕这儿求得什么?”陈抒祁脸上的冷意更深了几分,连同手中的奏折都丢了出去。

身旁马宝忠和御前姑姑柳忻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生怕惹了自己主子不快。

“马宝忠。”

“奴才在!”

“还不快将太后请进来。”陈抒祁一改先前的冷漠,如同变脸般那周身气质一瞬间变得温柔,“柳忻看茶。”

吩咐好后,陈抒祁才从座位上起身,慢悠悠走至外间主位落座,静候太后进来。

不多时,身着一袭湘红色绣着金黄色牡丹的妇人走了进来,绝美的脸庞上并没有多少老去的痕迹,岁月仿佛对其还是格外优待,周身是那上位者的气势恢宏,脸上亦是不苟言笑的严肃。

来人正是先帝元后刘氏,全名刘媚淑。人如其名,年轻时生的娇媚入骨,而今不过四十五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更是风韵犹存,怕是也能迷倒不少人。

是先帝元后,却又非而今皇帝的生母。扶持新皇登基,对权力的渴望也是越发深厚。

“儿臣见过母后。”陈抒祁面色温柔,态度恭敬,起身迎接太后,丝毫看不出先前他那厌恶太后的神情来。

刘媚淑看了一眼皇帝,眼里并无几分真情。

“好了,不必多礼,今日哀家来是有事同你商谈。”刘媚淑顺势坐到了刚刚陈抒祁刚刚所坐位子的右手方。

陈抒祁笑容一怔,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温风和煦的笑意,恭恭敬敬的问道:“母后寻儿臣有何事?差人来同儿臣说便是,何必劳母后跑一趟呢?”

“有些事情三言两语,那些个奴婢如何说的清楚,只得哀家亲自跑一趟了。”刘媚淑虽为庶出,高位上待久了,也学会了那些高位对低贱宫侍的贬低之举。

闻言,陈抒祁心中已有了大概,自己这嫡母又是想要从自己这里获取点什么了。

“母后请说。”

刘媚淑则是直言道:“哀家的母家有个侄女,温柔贤淑,虽只是个庶女却也是个好的。哀家觉得倒不如纳进宫中,为妃如何?也好替皇上你在哀家跟前尽孝。”

???

陈抒祁表示一脸问号,左相家里的庶女,进宫为妃?书欣自潜邸时就跟着我,更是为我育有一子,都被太后压至从二品良妃。这人谁啊,凭什么一进宫就同自家书欣一个品阶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

“母后,这万万不妥。若是表妹想要入宫,也当同旁的秀女一样通过选秀而入,这……这提前入宫,让儿臣实在难做啊!”陈抒祁也是找不到旁的找补的话来搪塞太后,姑且只能以不妥来表示抗拒。

刘媚淑的眉微微蹙起,显然已经是发怒的边缘了。

“皇帝,你是哀家扶持而上的。如今不过刚登基,翅膀长硬了不愿听哀家的了?这先帝爷的儿子,可不止你陈抒祁一个!!”刘媚淑眸子闪了陈抒祁一眼,眼中冷意十足,威胁之意几乎溢于言表。

陈抒祁脸色黑了黑,袖子中的手紧了紧,心里一直暗示自己要忍耐。

“刘表妹刚入宫,便与书欣同一位份,始终难以服众,若是旁人也学母后求朕让女儿入宫又当如何?个个封妃吗?要不,先让刘表妹入宫做昭仪,朕亲自为她提一个封号如何?”陈抒祁心里沉淀了怒气,只愿先稳定住太后,慢慢瓦解太后的势力。

刘媚淑还算满意,这才收起了自己释放的压力,笑着道:“那便听皇儿的。哀家乏了,便先回慈宁宫歇着了。”

在太后看来,只要能进宫,位份不是问题。更何况凤印在自己手中,交给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位份高低不是问题,有了凤印才是这后宫真正的女主子。

“恭送母后。”

这世间,哪怕是帝王也当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