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心念一动,那一缕的死气,从他的观想洞天中飞出。
这一缕死气,漆黑、黯淡、渺小,又诡异、神秘、渊深,令人胆战心惊,但又绝不邪恶。因为在这大千世界,本就有生死二气,没有生,又何来死?万物的本能,皆恐惧死亡,喜生厌死,但死亡并不邪恶,只是万物进化的应有之义而已。
那一缕死气,飘飘荡荡地来到空中。忽地,竟然发出诡异的黑光,吞吐战场之中死气,壮大己身。
战场中,一个个北兵或因中箭而亡,或因被金汁浇中后跌落城下而死,死前挣扎几下,面目狰狞恐惧。死亡的刹那,一丝既微小,又若有若无的气息,脱离原本的躯体,就要消散在空中。
那一缕枯荣功第二重修成的死气,闪耀着诡异的光芒,将那些即将要消散的死亡之气,吸纳其中。
眼前这一战,将划定南北走向,两军再无转圜之余地,数万人已阵亡,极是惨烈。
终于,那藏身于突前五万降兵之后的十九尊伏魔金刚、三十二个七手魔人、七十一位太平力士,以及三千南渡而来的宝筏境修士,已来到了城头之下。
“请圣上回内城!”一众文武叩首道。
“好!孤去内城便是。这城墙,能守则守,守不住,便是巷战,之前也早有部署,不必慌张。北军善于野战,巷战终究非他们所长。此地,就交给诸位将军了!”武天瞾起身说道,神色之间,毫无慌张之意,不疾不徐。
“这些时日以来,臣等已向城中百姓言明,北军无道,城破之后,必定烧杀劫掠。一众百姓,皆言死战到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青年文臣说道。
“臣死战不退!”
“臣精忠报国!”
……
武天瞾瞧了一眼城楼楼顶的古怀灭,但见古怀灭依旧双眼紧闭,似乎,那洞天之中的雷电,依旧未炼化完毕。
“古兄,孤先到内城。”武天瞾说道,说完又看了一眼燕明,想要开口相邀,终究是开不了这口,说道:“孤先到内城!燕先生随意!”
“此世,至尊不寿,称孤道寡数十载而已,又何有逍遥红尘之乐趣?对于长生久视,也只能望洋兴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还未看破、勘破、放下吗?”燕明负手叹道。
武天瞾正要开口,就在此时,领头的伏魔金刚、七手魔人、太平力士,已杀上城墙。三千宝筏境修士,紧随其后,使出轻身功夫攀爬上楼。
城墙之上,吴军的这些带甲之兵士,终究修为不弱,又身在高处,有地利之便,挺起手中的长枪不时刺出。不少北军的宝筏境修士,被长枪刺中,跌落城头。
不过,那些伏魔金刚、七手魔人、太平力士,身躯坚固厚实,非长枪可以刺穿,转眼已到城墙之上。
这些天外之物上城后,即便迎面而来的是武装到牙齿的带甲之士,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是一群绵羊而已。
伏魔金刚一双铁拳频频击出,每一拳击在甲胄之上,铁甲凹陷,兵士殒命当场;七手魔人那七只手手臂连舞,不少兵士被撕裂为碎片;太平力士剑舞银光,银光过处,颈血喷洒。此时,一众天外之物,犹如狼入羊群,狂乱厮杀。
其中,三尊伏魔金刚又向武天瞾所在的方向冲去。
“护驾!”一众侍卫亲兵,刀剑向前,护在武天瞾身前。
“都给孤让开。”武天瞾喝道,他双拳并出,却是用上了天子龙拳中的一式龙战于野。一时龙气升腾,其血玄黄,以拳对拳。
“砰!砰!砰!”眨眼之间,连续三次硬碰,三尊伏魔金刚,已被武天瞾的龙拳震落城下,死生不知。
“走!”武天瞾冷哼一声,领着一众人等,下了城去。
燕明叹了口气,衣袖连舞,将迎面扑来的北军数个宝筏境修士,扇下城去。
看着离去的武天瞾,他叹口气,吟诵道:“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却少美貌妻。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出门没马骑。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家人招下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势位卑。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上天梯子未坐下,阎王发牌鬼来催。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武天瞾听闻此曲,不由眉头一皱,此曲名为《十不足》,昔年杀狼之后,燕明曾向他说过此曲的意思。不过,他依旧头也不回,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向内城行去。
随着降魔金刚、七手魔人、太平力士,以及三千宝筏境修士的不断杀伐,不少北军精锐,已攀爬上城墙。一个时辰后,吴军伤亡极重,所残余者,也渐渐退下城去,没入大街小巷之中。
吴军退却之后,又有攀爬上楼的北军,奔下楼去,打开城门,迎入北军在城外的精锐。
“城破了!城破了!”十万北军,一阵欢呼。
在北军占据城楼之前,燕明以千变易容术,化去原本的相貌,变幻为一北军兵士,隐于其间。
城楼顶上,古怀灭依旧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古怀灭!”这时,三教之主,花间道主,鲸鱼岛主等人,上了城楼,看见古怀灭尚在这里,几人眉头深蹙。
“众军士听命,去给我拿了那人下来!”鲸鱼岛主大手一挥,命军士前往捉拿,这便是想要以人多压制古怀灭了。
一众军士还未上前,忽地,古怀灭双眼睁开,猛地起身。
“来而不往非礼也,诸位的引动的雷劫,我便还给诸位。”古怀灭嘴角露出浅笑,只见他的身后,一个若有若无的空间显现,传出巨大的轰鸣之音。
成千上万道闪电,从中奔腾而出,飞向三教之主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