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曲清婤面向街道,看着门外。

结果就见到了一脸肃容的裴延卿。

许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裴延卿举起手同她打招呼。

曲清婤看向门外身着银灰圆领袍的男人,只犹豫了片刻,便向着门外走去。

男人身姿挺拔俊秀如松,与这寒冷肃杀的代北格格不入,倒像是江南里哪家出来游玩的贵公子。

她笑着想同他打招呼,没等她开口,裴延卿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带她向前走。

曲清婤穿的厚实,手腕被握住,也是被隔了一层厚厚的衣裳。

她顺着力道看向被握住的手腕,男人的手修长如玉,指甲被修剪得十分干净。她的伯父兄长,手指上会带着扳指或戒指。他的手指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饰品,却是她所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手。

曲清瑾因为从小练武的缘故,手指会连同骨节一起变得粗大,说不上难看,但也绝对与好看沾不上边。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双手会长在武将身上。

偏偏被这样的手握住时,曲清婤能感受到他身体里蕴含的力量。

裴延卿拉着她的手腕向前走了两步,没有被挣开,这是个好现象。

周围都是百姓的议论声,为了能让说话声被听到,他笑着抽到曲清婤耳边,同她说,“这里视角不好,带你去个看热闹的好去处。”

裴延卿离她不算太近,可她好像感受到了温热的呼吸触及耳蜗,她被这温度烫得浑身不自在。

曲清婤有些呆愣的任由他拉着自己,也忘了自己方才想跟他说,离开时要告诉弟弟一声。

左手被拉着向前走,她有些不自在地伸出左手摸了摸发烫的右耳。

裴延卿要把她带到哪里,此刻已经不太重要。

曲清婤有些懊恼地想,之前怎么就忘记问弟弟这人成婚了没。

右手被松开时,她才抬头注意到面前的一切已经变了样。

周围不再拥挤,原来是带她来到了徐府侧门。

徐府的守卫显然是跟他很熟,没有盘问,曲清婤就成功混了进去。

正当她一头雾水,没搞清楚裴延卿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就听他压低声音说,“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看得热闹更多。”

不得不说,曲清婤被他这话震惊到了。

在人家府里,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曲清婤抬头看向四周,府里的下人穿着孝服来去匆匆,没有注意到他的话。

裴延卿像是徐家的主人一般,在主仆之中来回穿梭。

巳时之前送葬的队伍便已准备好,以确保巳时能准时发引。

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徐家出发,曲清婤就跟在裴延卿身侧。

两人在队伍另一侧,跟着人群,向着徐安未来的埋骨之地出发。

云州与代州相邻,按理说两地的丧葬习俗应该相似。这一路上,曲清婤看着徐家人的一些仪式,觉得十分陌生,与几年前她父亲的丧礼差别很大。

她这疑惑只是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跟着徐家人从城里一路走到城外,还要往山上走,曲清婤感觉有点累。

她原本要告诉裴延卿,自己打算离开。

跟在棺材后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互相指责对方。

他们停下脚步,后面跟着的众人也要相继停下。

为首抬棺材的人还不知道,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察觉到不对才停下。

按照习俗,出殡不能回头看。

抬棺吹丧的走在前头,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回头看,只能放缓步子。

袖子被轻轻扯了扯,裴延卿低头看向她,“何事?”

曲清婤找了个更方便的观赏的位置,冲他笑了笑说,“无事。”

原本计划送葬的队伍在午时前到达墓地,结果徐安的儿女们打作一团。

即便是作为主母的徐夫人出面,也不能叫儿女们停手。

徐夫人那是又急又气,怕耽误了丈夫入土的时辰,又怕叫外人看了笑话。

本来是不愿意叫下人把儿女们按住,后来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

父亲的葬礼上,儿女们打成了乌眼鸡不说,最后完成是在下人们的压制下。

可即便如此,找先生算好的吉时还是被耽搁了。

棺材已经抬到了坟墓边上,总不能再给抬回去。

其余人才不在意吉时入土,还是非吉时入土,埋的又不是自己祖宗,影响的不是自己家风水。

而死了老子的那几个,正互相仇视着对方,也管不了其余的。

唯一能做决定的竟只剩下徐夫人,“埋吧。”

她也不想再管了。

这几天每天都在灵堂前跪着,人都要熬没了。

现在若是抬回去,势必要让高僧做法,再折腾十多天。

这老头子死了,那是一了百了了,活着的人要跟着受罪啊。

她不愿意再来一次,就这样吧。

这一场闹剧,可叫曲清婤长了见识。

果然裴延卿说得对,还是这个地方最适合看热闹,茶馆的二楼确实看不到这一幕。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跟在送葬队伍里有戏可看。

还是只是凑巧。

这一路走走停停看热闹,甚至不觉得路途遥远。

回程时大家都加快了步伐,曲清婤这才意识到这条路有多长。

一行人回到城里时,天色已经不早。

她这时想起了被自己扔在茶楼中的弟弟,同裴延卿说起要回去。

裴延卿笑着说,“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刚好我没什么事,送你回去。”

“那就多谢了。”

曲清婤不太记得那茶馆的位置,还是裴延卿引着她回到那处。

曲清瑾坐在一楼正对门口的位置,两人刚露面,他就凳子上跳起来。

“裴延卿,你什么意思?”

被指着鼻子骂的人,此刻笑得十分温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曲清瑾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什么意思,他心里清楚。

曲清婤她觉得曲清瑾做得有些过分,两人是同级,怎可如此无礼。

更何况她之前三令五申对同僚要有礼貌,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曲清婤把弟弟拉到身后,站在两人中间,“是我的错,刚才出去没有提前告诉他。他是担心我才会这样,小七为人善良,没有什么坏心的。如果方才冒犯了你,我替他道歉。”

曲清瑾从小乖巧,极少犯错,可总有在外惹事,不想被父母知道的时刻。

每当这种时候,总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出面解决。

曲清婤习惯了这样说话,可站在她对面的人,并不知道两人是姐弟。

裴延卿落在站在女子身后的曲清瑾身上,听着小娘子的回护之言,神色莫名有些发凉。

许久,他声音极低地笑出了声,“曲将军年轻气盛,这我能理解,不过这出了事就躲在女人身后,这未免有些让人耻笑。”

曲清婤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习惯了给弟弟擦屁股,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弟弟已经成人,甚至可以独当一面。

自己再这样,就是害了他。

曲清婤点点头,“你说得对。”

“既然如此,还是你们两人互相沟通。”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想起平日弟弟对裴延卿的态度,她对着亲弟弟添了一句,“别忘了,我平日里怎么跟你说的。”

曲清瑾刚听到她这话时,没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直到视线转到面前的裴延卿身上时,他才意识到姐姐是让他对这人客气点。

他心里一时不太舒服,但他向来听曲清婤叮嘱。

裴延卿十分记仇,但他大度地接受了曲清瑾的道歉。

已经在外面逛了大半天,曲清婤她需要回馆驿歇一歇。

裴延卿一句刚好顺路,便跟着两人一同回。

回去时,裴延卿不动声色地夹在两人中间,曲清瑾脑中思考别的问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先到了曲清瑾居住的客栈,曲清婤便让他先回去,“裴将军与我顺路,你无须担心。”

直到慢悠悠走上客栈的木质楼梯,曲清瑾才意识到哪里出现了问题,裴延卿一声招呼都不打将姐姐带走,明明这是他的错,为什么是他对着裴延卿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嗯,勉强算是牵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