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婤句句都是为了大伯考虑,大房听着心里熨帖。
又听她继续说,“顾青知一心想退婚,是他理亏在先,我们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为堂兄还有清瑾换些看得见的利益。”
她这话说的直白。
却很有道理。
曲清婤嫁给顾青知,这于曲家长远来看有利,可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大伯母担心地问,“那你当如何?与顾青知退婚,你怕是要婚事艰难。”
曲清婤知道,大伯娘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证明她心动了。
她微微一笑,“我没关系,就凭侄女的品貌,难不成还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
还是曲家大爷最后发话,“九娘跟顾青知的婚事不要急着下定论,先看看顾家的态度。”
“我听大伯的。”曲清婤很乖。
话虽这么说,等到二房娘儿三个离开,大房两口子回到卧室里,关起门来才说
“那顾家的小儿真不是个东西,依我看粥粥说得也有道理,顾家不愿意,倒不如早些退婚,以免误了花期,跟那顾家多要些好处。”
曲家大爷的位置高,知道一些曲清瑾不知道的消息。
听说顾青知有一妾室,极为宠爱,貌似正是为了那女子,她才想着与未婚妻退婚。
曲家大夫人平日里时常出去交际,在夫人们的闲谈中知晓了这件事。
回来与丈夫一对话,发现他也听到了这个传闻。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这消息传得这么广,十有八九是真的。
如若不然,在曲清婤提起退婚换取眼前利益时,她也不会立刻心动。
她提出的那个建议,真就是目前最好的一条路。
曲家大爷与妻子的考虑又有不同,“事缓则圆,这件事先放一放。万一顾青知改变主意?”
虽然在平日的对话中,曲家人对待顾青知态度轻慢。
看人家毕竟是郡公府的世子,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
两家的婚约,只要他不愿意,曲家哪怕万般不愿,也只有听之任之的份,绝不敢强求。
曲家大夫人应下,顺手帮着丈夫把他身上的官服脱下,让身边的嬷嬷挂到架子上。
她嘟嘟囔囔的抱怨,“那顾青知真是个不长眼的,我们粥粥多好的女子,他还嫌弃。”
听妻子提到这,曲家大爷面色十分不好,曲家大夫人看见丈夫面沉如水,也不敢再提。
曲清婤随着曲母和弟弟回到府里。
曲母还想再说些什么,都被曲清瑾给拦住了,“让姐姐先歇歇,今天累了一天,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姐姐又不会跑。”
在曲母看不见的角度,曲清瑾对着她眨眨眼。
曲母一想也是,赶快让曲清婤洗漱休息。
总算不再提这个狗屁婚约,曲清婤也松了口气。
曲清婤的身边夏邱拎来一桶让她梳洗热水。
“麻烦姐姐了,以后这种杂事让家里的婆子做就好。”
“没事。”夏邱不在乎的说道。
夏邱是她从江南带回来的,虽然她一直站在曲清婤身后,充当丫鬟的身份。
可她并不是曲清婤的丫鬟。
曲清婤之前的贴身丫环静湖遇到了合适的郎君,在江南嫁人成家生子。
曲清婤平日里需要丫鬟的时间不多,多数时间都能自己来。所以尽管静湖嫁人后,照顾她没有之前便利,她一直没有换贴身的丫鬟。
只是这次回代州,路途遥远,归期不定,静湖的孩子还小,曲清婤就没有让她跟随。
身边没丫鬟跟着不方便,她又要走远路,静湖在挑选丫鬟方面倾向于找那种会些拳脚功夫的丫鬟。
只是会拳脚功夫的女子本身就少,更何况还要是丫鬟。
找来找去,静湖干脆找了个会拳脚的镖师,让她顺手帮忙做些杂事。
夏邱本是个镖师,怎会甘愿做杂事。
但没办法,静湖给的实在太多了。
于是高傲如夏邱,便也心甘情愿的给曲清婤抬洗澡水。
夏邱跟静湖不同,她不是个多话的人,往常同静湖独处时,必要与她聊上几句,现在就只剩下一片沉默。
这让曲清婤很不习惯。
于是她便忍不住开口同夏邱搭话,从家里人的情况,再到当镖师时的趣事,被她问了个遍。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她问的问题,远比夏邱的回答要多。
夏邱虽然懒得说话,可看在曲清婤是金主的份上,倒也回答了几个问题。
夏邱虽然不愿意理她,这并没有影响曲清婤继续发问。
到了第二日,没人主动提起,曲母就不会想起令人糟心的婚事。
陪着曲母足不出户在家里呆了几日,曲清婤终于坐不住了。
提起想去云州一趟。
曲母不想直接反对,“云州那地界乱得很,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去云州作甚。”
“你若是嫌弃在家里闷了,让你弟弟带你去街上逛逛,或是去哪家娘子的赏花宴上玩玩。”
曲母不愿出门,可以整天闷在家里。
曲清婤就不一样了,往日。她每天都要出门,或是去铺子里看看,或是去街上逛逛。
像这样陪着曲母憋在家里,实在是让人浑身难受。
曲清瑾是知道她在外面做些小买卖,看她的目的很明确,猜到她这是有的放矢。
便帮着曲清婤讲话,“云州现在还算安全,姐姐尽管去。”
“那你陪着你姐姐去。”曲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曲清婤一个小娘子独自去云州。
“这……”曲清瑾有些迟疑,“这几日。军中有事,不得空闲。”
他提议道,“不如姐姐再等上几日,等忙完这阵子,我与你一同前去。”
曲清瑾不跟她一起才好呢。
“忙你的去,不用顾及我。我带上夏邱,她能保护我。”
曲母与曲清瑾这时才知道,夏邱不是个丫鬟,是她身边的护卫。
对这个眼里没活的丫鬟,曲母略有微词,不过若是护卫的话,那还罢了。
曲清婤自身就会些防身的手段,再加上一个武艺精湛的护卫。
曲清婤及笄前身体不好,曲父为让女儿强身健体,带她习了几年武。
她一直体弱,学得不好,但对付普通的宵小之徒不成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曲清婤一个弱女子能将顾青知从冰冷的河水上救上来。
代北女子不讲究柔顺谦卑那一套,武将家的女儿或多或少都会习武。
北地里都是如此,曲父教女儿习武时,曲母没有阻拦,反而十分支持。
就连性子柔弱的曲母,都能随手耍两下长枪。
曲母被曲清婤说动,有些犹豫,“那……”
曲清婤继续再接再厉,“您放心,出门在外我会多加注意,一旦忙完就尽快回来。”
曲清瑾附和道,“是啊,我在云州那边有朋友,姐姐若是遇到麻烦可以找他帮忙,我一旦忙完这一阵,亲自接姐姐回来。”
“别乌鸦嘴,你姐姐不会遇到麻烦。”
“是是是。您说得对,是我口无遮拦。”曲清瑾佯装打自己的嘴巴。
好说歹说,曲母总算同意曲清婤出门。
可即便如此,还是叮嘱了她许久才放过她。
不光是曲母,曲清瑾一个男子,也絮絮叨叨嘱咐了很久。
告诉她,遇到各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曲母将她送到曲府门口就停下,曲清瑾则不同。
营房同她要去的云州在一个方向,曲清瑾骑马跟在马车外,一路把她送出城,边赶路边唠叨。
最后因着实在不同路,他才离开。
曲清婤坐在马车里如释重负叹口气,这娘俩一个赛一个唠叨。
夏邱罕见开口,“有人唠叨是件好事。”
曲清婤一怔,旋即笑了,“是啊。”
曲清瑾在岔道上,看着马车越来越模糊,迟迟没有离开。
薛宗光嘴贱,看见他就忍不住想逗他,“呦,曲将军含情脉脉看啥呢?”
看见还没消失的马车,他道,“不会是送心上人吧?”
曲清瑾懒得与这两人争口舌之快,驱马转身离开。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结果,薛宗光略有些尴尬,自言自语道,“真是送心上人?”
他离开后,裴延卿瞥一眼嘴贱的薛宗光,“他到底是上司,你收敛着些。”
曲清瑾虽不是薛宗光的直属上司,却在职别上比他高,也算是他的上司。
薛宗光笑嘻嘻,没往心里去,“您说的是,我肯定改。”
听这语气,想也知道他不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