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真人对权宗主的吩咐,其实是有点看法的,不过他转念一想:左右不过是个散修的胚子,我何苦去为他操心?
于是他来到官府的营地,求见了平牧守使,将副宗主的意思阐述一遍,没有半个字的增减,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是规规矩矩的传话筒。
不重复使用灵宝?平剑磐恨不得将此人撵出去,这个规矩,我当然是懂的,于是他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坏规矩的都是你真意宗,我用不着你们提醒。”
烈真人才刚刚离开,又有人报来,说佤青庞求见,据说有要事。
“将此人打走,”平剑磐一听这个名字,登时就有点恼了——若非此人出尔反尔,第六场怎么可能输?
原本他对佤青庞是寄予一定希望的,知道此人想游说陈太忠,不成想游说未成,反倒惹出来了真意宗的三才阵,官府这边,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闷棍。
若不是看在西留公的面子上,他就直接将此人打杀了!
现在还说有什么要事,他是听都不想听的。
佤青庞被人逼走,心里的冤屈真的是不用提了,他不住地哀求,“我真有第七场的消息啊。”
他真的有消息,起码他看到了,胡真人建议让出这一场,简真人也心动了,至于说陈太忠的蔑视态度——谁会在意个小散修的态度?
他在第六场得了便宜,就想卖出这个消息,一来自己没准能多赚一点,二来就是想缓和跟西疆官府的关系——真意宗有可能考虑放水,我这可是绝密消息。
但是非常遗憾,他的名声,在官府已经彻底臭掉了,起码在平牧守使眼里是臭掉了,所以人家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而这事儿,又不能大声嚷嚷,他真敢喊出来,真意宗执法殿定然追他到海角天涯。
他被赶走了,平剑磐却是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平牧守使身边也有幕僚,见状忍不住提示一句,“烈真人此来,会不会有别的用意?”
非常遗憾的是,这个关键性的提示,也被平剑磐忽视了。
平牧守使不是脑瓜不够用,主要他关注的焦点不在这个上面,“我正欲整军,此刻却不宜多事。”
他满脑门子心思都在风黄界的事务上,对幽冥界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
说穿了,他跟权赋槽一样,都不是很情愿来幽冥界,但是他不得不来。
为什么不得不来?这就又要涉及到天工门,那位死去的异姓王,跟西疆的指挥使关系不错。
皇族掌控地方,一共通过三个方面,一个是负责行政的官府,一个是战兵系统,一个就是封地一方的封爵,其中以公爵最为尊贵。
每个大公袭爵之际,都要对皇族宣誓效忠,在风黄界这种异常重视誓言的位面,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封爵家族,直接反叛的例子。
倒是有些封爵会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不过没有对皇族的统治构成威胁的话,官府通常也就无视了。
所以皇族对地方的掌控,最看重的就是官府和军队,一域的最高行政长官,是牧守使,而一域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是指挥使。
两个系统相对独立,但又能互相配合,理论上说,牧守使的级别,要高于指挥使,但是事实上,皇族根本不可能答应,牧守使能号令指挥使。
指挥使手握兵权,牧守使掌的是治权和财权,这两个系统,加上大大小小的封爵,协助皇族掌管着风黄界五大域。
此次西疆遭遇那个名字不能说的家伙,很多方面还是受到了影响,比如说,指挥使跟异姓王的关系不错,目前皇族要指挥使接受调查。
一般来说,开发异位面的事情,官府不会将牧守使派过来,而是派指挥使过来,再辅以牧守副使,就可以了——有军队保护,有高级行政长官,开发就有秩序和保障了。
尤其是眼下污魂位面还在风黄界肆虐,一域的最高行政长官,真不该来幽冥界。
然而,指挥使来不了,指挥副使还要在风黄界整军备战,派个牧守副使来幽冥界,根本玩不转这个摊子——连真意宗的副宗主权赋槽都压不住。
所以,皇族也只能将牧守的正使平剑磐派过来。
平剑磐遇到这么个摊子,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整合军队上。
往常他不便向军队伸手,现在却是不伸手也不行——指挥使还不定弄出了什么幺蛾子,一旦在他手上爆发,上面肯定会追究他玩忽职守的责任。
可是伸手过分,依然不行,皇族在军队里的钉子太多了,若是他比较过分的话,自然会有人歪嘴:平牧守使已经握有治权和财权,现在又想抓兵权,这是想干啥呢?
所以平剑磐必须将自己的伸手,保持在一个比较微妙的度上——不能太长,也不能坐视。
只说把握这个平衡,就很为难他了,更别说平剑磐还真的有心,悄悄地在军中发展一些自己的势力——倒不是有什么不臣之心,他只是想更好地保护自己。
风黄界的修者,大多都有这样的心结,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社会,能保护好自己的,就只有自己,渗透军队肯定是不好的,但是谁也不会将家族的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有些东西,还是得悄悄地争取!更何况眼下时机很便利。
平牧守使满脑门子这种事,哪里还有闲心多琢磨赌斗?
当然,他也知道官府输得太惨的话,面子上会不太好看,但是这本来就不是他的活儿,是指挥使和牧守副使该干的。
而且对于最后一场的赌斗,他也没有完全丧失信心,陈太忠确实很厉害,不过要跟战阵打,胜负也就是五五开罢了。
不久之后,他就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后悔的不仅仅是他,还有胡真人和佤真人,尤其是胡真人,他发出警报之后离开,发现简真人表面上没反应,一转身竟然悄悄去找权宗主去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话,被人听进去了!
于是胡真人回去之后,想了一想,将官府的赔率降到一赔一点八,将真意宗的赔率,提高到一赔一点九,这就是将两边的赔率,对调了一下。
事实上,这不仅仅是对调的问题,原来的赔率,看起来是他对真意宗更有一些信心,其实只是因为立场的缘故,他才微微加了一点。
也就是说,原本在他眼里,双方的胜负就是五五开的。
那么现在赔率对调,很显然,他是看好官府能胜了……
十二个时辰之后,第七场赌斗正式开始。
就在焰火升空的一刹那,双方就战做了一团。
陈太忠的身子不见作势,缩地踏云向前冲去,抬手就是一刀斩下,同时口吐白光——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识也发出了攻击。
而对方的五行战阵尚未将他圈起,不过这些战兵也着实了得,直接战阵演化,三才阵打头向他冲去,三才阵的上方,又是一个阴阳两仪阵护卫。
只有军中的修者,才能真正地发挥出战阵的气势,那血气和杀机,浓郁得有若实质一般。
陈太忠有意卖弄,更想细细地体会一下战阵的气势运转,第一时间里,并没有发出致命一击。
给对方可乘之机,这不是他的性格,但是他经历过所谓“阵修天才”罗霸道的阵法之后,自信心有点爆棚。
当然,更重要的是,纯良还在通天塔里呆着——也不知道官府这帮人,是怎么搞情报的,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肩头少了一只白猪。
陈太忠有信心,他俩联手的话,高阶玉仙领阵的五行阵,也困不住他俩。
他的第一波攻击,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束气成雷和神魂攻击,全被挡住了——这五名修者中,全部佩戴了防雷和防神识攻击的护具。
他的刀法是第五招无意,阴阳两仪阵硬生生将这一刀挡下了大半,同时三才阵向前一冲,箭头的修者赫然是名巅峰天仙,手里一杆大戟疯狂地撞了过来,扎实地接下了这一刀。
然后三才阵气势倒卷,阻住了他所有的后续刀意,侧后的两名修者向前一冲,将他卷入了阵中。
这固然是陈太忠有些托大,但对方五人的配合,实在太过娴熟。
但饶是如此,陈太忠这一刀,也令五人的脸上发白,组成阴阳两仪阵的一名中阶玉仙,受了他近半的刀意,脸色白得惊人。
持着大戟的汉子,脸色也不好看,但是他根本不犹豫,腰身一扭,大戟重重地扫来,嘴里大喝一声,“庚金起……”
原来此人竟是五行阵中的西方庚辛金,在西疆的五行阵中,是最重的位置,怪不得如此地悍勇。
其他人手中的各色兵器,也随着气势出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瞬间,五行阵就发起了重重的合击。
那中阶玉仙乃是中央戊己土,一柄大锤当空打下。
但是他也知道,战阵组得太过仓促,谁让战斗甫一开始,就直接白热化了呢?
于是他一咬牙,又祭起两只木碗模样的灵宝,木碗之间,有银链相连,“看灵宝!”
陈太忠抬头一看,只觉得这东西似乎在哪里见过,忍不住眉头一皱。
“咝,”看台上的权宗主见到此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此乃……大凶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