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谋面。
不需要复杂的试探拉扯。
哪怕声线刻意改变了，说话的语气停顿不同了，思维方式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她知道自己靠近他时，会产生什么样特殊的生理变化，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心肠忍不住变得柔软慈悲，然后就能发现，这个世界上的温暖比残忍更多一些。
此刻是正午的十二点半。
阳光最灿烂的时刻。
许肆的视线完全被封印在这道门上，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未曾见面，所以只听见他伪装到可以称之为完美的声线，内心就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悸动。
许肆想不通他为什么躲避。
但她知道，这个人是用灵魂在爱她的。
那就不该躲。
……
室外明亮几净，室内却非常黑。
靠在门边的男人怔愣了片刻，脑海里嗡嗡作响，慢条斯理地将刻刀放在桌上，俊朗的眉目垂下，就开始思考“感觉”是什么东西？
有些人生来就聪明的过分。
只疑惑了一会，思维就清晰起来。
感觉——就是微风吹动树叶，低语着未来的端倪，只有心脏才能察觉。
他温柔的笑了。
残缺的生命，因为她的感觉而感到喜悦。
笑过之后。
他又用白皙的指腹沾了沾彩色的颜料，为面前的木头雕塑涂上颜色，嗓音持续低沉，装作没有半点动容的模样，劝导道：
“人应该靠理性而活，感觉有时候也会出错。”
许肆坐在有阳光的地方，潋滟的桃花眼上挑着，撑着下巴忍着踹开门的焦灼，声线清晰：“但是我大多数时间只凭感觉活着。”
就比如现在……
许肆忽然捂着红唇，再次咳嗽了两声，弯腰的动作幅度剧烈，嗓音有些沙哑，上气不接下气：“最近天冷，总在你的庭院外吹冷风，有些不舒服，我能不能问你讨杯热水喝？”
按照正常病人的思维逻辑上，与病人共情，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得寸进尺又冒犯无礼的要求。
他完全可以说，你回对面喝水，反正距离不远，又或者冷声下达驱逐令，斥责她不识好歹，大可以不要继续在庭院吹风。
可躲藏在室内的人瞬间慌了神，在黑暗中，拿起放在火上恒温水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放在托盘上，打开那扇狭小的门中门，端了出去。
动作没有经过思考，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等外面的阳光顺着缝隙倾斜进来的时候，他才看清自己的手是何等的狼狈。
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
好脏，好丑。
撤回也来不及了。
就当是……验证了他刚刚的话吧。
风寒，雾重，日光却渐浓。
许肆听见金属门锁打开的声音，下意识停止了咳嗽，缓慢抬眼看着那道小门抬起，然后看见一只冷色调指骨匀称又毫无血色的手，端着托盘伸出来。
跟油画上吸血鬼的手差不多，修长，漂亮，涂满颜料。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声音。
“……给你，我手太脏了，你避开我没碰过的地方喝吧。”
许肆抬手，接过托盘，放在桌上。
下一秒。
她丝毫不嫌弃的靠近，趁对方来不及回缩，握上了那只沾满颜料的手，感受到冰冷手温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