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二 四行仓库 二

1937年10月25日下午2点。

天阴冷,阴的死沉死沉,好似黄昏。

上海天空的硝烟逐渐散去,留下满目疮痍,残肢断垣,弹坑弹孔,随处可见,很多地方浓烟滚滚,整个城市散发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自8月14日以来到现在,上海的乌鸦越来越多,市民们认为它们是灾星,有它们在的地方就有死亡。

一群乌鸦从苏州河南岸喧闹的人群上空飞过,在寂静的河北岸的空中盘旋几圈然后纷纷下降,把几只肚大腰圆的野狗赶跑。

一只乌鸦降落后,站在一只从废墟里伸出来的手上,血红的眼睛看着对面那座高大的六层楼建筑群,忽地低头啄下一块腐肉。

这个高大的建筑就是由盐业银行、金城银行、中南银行、大陆银行共同建造的仓库,简称四行仓库。

四行仓库四周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各种死法不忍直视,有得尸体已经腐烂,有的尸体上的伤口还比较新鲜。

忽然,一只盘旋着刚落下的乌鸦“嘎”的一声仓皇飞起逃窜,因为刚才它站着的那具尸体忽然动了,并用一只手在它的翅膀上拨拉了一下。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伴着惨叫声在不远处传来,那具“尸体”连忙又趴着不动。

“我们自己人的尸体拉走,见到中国军人的尸体,全部捅一刺刀,然后堆起来泼上汽油焚烧!”

一名日军军曹的声音响起。

十几分钟后,在苏州河北岸的西藏路附近,出现了很多处刺鼻的浓烟。

接着,一群打扫战场的日军十几人小队,出现在四行仓库斜对面,五百米外的一处废墟边,几辆运尸车轰隆隆朝四行仓库方向驶来,见到中国士兵的尸体就捅一刺刀,然后抬起来,扔到泼上汽油燃烧的焚尸堆上。

“轰!”

一辆运尸车突然发生爆炸,车上的日军尸体更加散乱跌落。

日本兵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排排子弹放倒,死的在地上痉挛,伤的在地上滚趴惨叫寻找可以挡子弹的掩体,有的伤兵直接爬进死尸堆里躲藏,几名汽车兵还没来及跑下车就被爆了头。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立刻惊动了苏州河南岸的人们看过来,个个瞪大眼睛,一副不信的表情中国军队不是全部撤出上海了吗?

枪声停止,十几个装扮成尸体的中国士兵从死人堆里站了起来,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朝无一幸免,倒在地上的日军走去,无论死活,上去就在喉咙上戳一刺刀,然后从鬼子的尸体上搜走香烟和贵重物品。

“啪!”

“轰!”

在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所有中国士兵全部趴在地上翻滚到尸体堆里,还没来得及端枪寻找枪声来源,就被手雷的爆炸声吓得把头埋在死尸腐烂的身体上。

“瞧你们的怂样,一个个死性不改刮那么多财在身上,就确保能活着离开上海?”

一个敦厚的声音从边上的一栋坍塌的破房子里穿出来。

“玛德呸”

一名河南老兵从一具腐烂的死尸上骂骂咧咧爬起来,抹了抹嘴角,把耳朵上夹着的烟点着,端枪继续寻找刚才那些新鲜的鬼子尸体,见一个捅一个。

既然狙击手山东老兵朱班长说话了,那就说明危险已解除,所有趴在死尸堆里的中国士兵骂骂咧咧站起来,继续摸尸。

“所有人,立刻回到仓库,日本人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很快就会把这里包围。赵富贵,你带二人断后,炸了日军的收尸车。”

山东老兵手拎着九七式狙击步枪从倒塌的房子里走下来,大声命令正在搜刮鬼子尸体的士兵们收队,刚才就是他一枪轰断一名手握手雷的日本伤兵的手腕。

成功伏击鬼子一个收尸小队,让整个上海都知道,中国军队还在上海的目的已达到,可以撤回仓库了。

河南老兵赵富贵嘴角叼着烟,带着两名士兵,去把日军的所有运尸车全部炸毁,三人最后退回仓库。

苏州河南岸的人们沸腾了,四处奔走相告,中国军队还在上海,上海没有沦陷,还在我们的手里

半个小时过后,整个苏州河南岸的各国租界都知道,中国军队还在上海,上海没有沦陷。

“上帝啊,中国军队还在上海,快,发报回国内”

各租界连忙发报回国,派出记者,在南岸拍照。

半个小时过后,四行仓库除了南面是苏州河,另外三面已被日军围的水泄不通,紧接着就有投靠日军的汉奸拿着大喇叭劝降:“仓库里的中国士兵听好了,皇军说了,只要你们缴械投降,皇军绝不会伤害你们,好吃好喝还给你发回家的路钱”

“俺才不信你狗ri的话來,发钱?发枪子差不多!”

山东老兵举起狙击步枪,把汉奸放在战壕上的大喇叭打飞,吓得汉奸抱头缩回战壕里。

十分钟后,汉奸的声音更大了:“仓库里的中国士兵听着,皇军说了,七十万中国军队都守不住的上海现在都在皇军的手里,就凭你们还想守住弹丸之地的仓库简直就是做梦。之所以让我喊话给你们投降的机会,是皇军仁慈,想给你们留一条活路。

皇军也不在乎晚十几个时辰拿下仓库,所以今天晚上留给你们足够的考虑时间,如果明天早晨八点之前你们不缴械投降走出仓库,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下午4点,整个上海的大街小巷被报童的声音占满:

“号外号外,上海没有沦陷,中国军队还在上海日军要求四行仓库里的中国守军在明天上午八点前缴械投降,不然,他们三个小时打下四行仓库号外号外

什么?

中国军队还在上海?

市民们又惊又喜,不到半小时,整个上海都知道上海没有沦陷,中国军人依然还在。

5:30分,上海苏州河附近,又响起了轰炸机俯冲时凄厉的警报声,人们再一次举目望天。

5:50分,四行仓库的最顶层,停放一架机翼上绘有青天白日徽,机身上有214编号的战机。

傍晚6点,报童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上海:

“号外号外,四行仓库全体将士誓与仓库共存亡所有日本人听着,中国空军总教官助阵四行仓库的全体将士,挑战全上海的日本飞行员号外号外中国空军总教官豪言击落日军所有王牌飞行员他说214号舰战就在四行仓库楼顶,日本人如果不敢接战,就用辱没你们天皇的行为轰炸飞机”

傍晚6:10。

四行仓库最顶层。

谢晋元:

“88师的弟兄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