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气氛总是显得凝重而深沉,就像一把无声的琴,弹奏出生与死的交响曲。这种气氛无孔不入,浸润着每一个角落,使人的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我呆呆地望着icu那扇蓝色的大门,心里就被一种大手用力折磨着,精疲力尽。
我和父亲只隔着一扇门,却间隔着生与死。
一想到父亲躺在那里,浑身插满管子,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无处发泄。
走廊里除了我,还有好几个家属,他们都在走廊的角落里打地铺,每个人都情绪低落,整片走廊就像被愁云笼罩。
我脊背僵直地抵靠着墙壁,这时候一个身材微胖的阿姨,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地上凉,你来阿姨的垫子上坐会儿。”
我转动了一下干涩的眼球,舔着干裂的嘴唇说道:“谢谢阿姨,我没事,我在这儿坐着就行。”
“你今晚陪护吗?”阿姨问。
我点点头,“对,我陪护。”
我们这一说话,其他人也加入了进来,坐在我旁边那个大哥,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双眼通红地看着我说:“你没带被褥吧,先来我这儿坐一会儿,不行让你家人来给你送一套,晚上打地铺没被褥很难挨。”
林菲菲立马坐了起来,“我的天!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我躺在瑜伽垫上,脑袋昏昏沉沉,却怎么也睡不着,说实话现在我还无法接受,可又不得不接受。
回去以后,我又躺了一会儿,刚要睡着,忽然被一阵哭声吵醒了。
磊哥翻了个身,眼睛也不睁地对我说:“家属哭呢,应该是病人不行了。睡吧!这种事一晚上会有好几次。”
磊哥把被褥往地上一铺,留了一半给我,“兄弟,你今晚不行和我凑合一宿,明天让你家人来给你送东西。”
我忽然被深深地感动了,以前我在职场里摸爬滚打,看到的都是人性复杂的一面,太过善良和感情用事,很可能被别人利用,一切都和利益挂钩,受伤多了,慢慢就学会了戴着面具生活,对谁都是小心防备。
可眼前的人生百态,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我苦笑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主要事太多了。”
“喂,老公,你怎么这么半天才接?哎……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林菲菲抱着毛绒爬在床上,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睡吧!保存体力。”
我把地址发给她,她安慰了我几句,我
“对,小伙子,先喝点儿水,看你嘴干的。”
她能这么说,我心里就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
“怎么了?”我坐起来,扭头寻找哭声。
阿姨笑了笑,“我们都是陪友,晚上你要是不知道在哪打地铺,或者需要什么帮忙,随便问谁就会告诉你了。”
“不了,我车里有垫子。”我想起来后备箱有一个瑜伽垫。
半睡半醒间,我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林菲菲给我打视频通话。
我叹了口气,把下午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讲给她听。
生活就像一面镜子,只不过职场照尽了人性的贪婪痴狂,而眼前却照尽了生离死别,人情冷暖。
“我有!我给你。”一个中年女人说。
于是我没再矫情,拧开瓶盖,一口气喝光了整瓶水。
刚才主动和我说话的那个阿姨,我叫她徐姨,她老伴进icu三天了,有个女儿,她和女儿倒班看护。给我水的那个大哥,我叫他磊哥,他父亲也进去几天了,他还有个弟弟,可人在国外,只有他在身边守着。
“晚上这层不让留人,我们得去一层大厅找个地方。”刚才那位阿姨又说。
我心里一动,为了躺在里面的人,我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以前只想着赚钱买车买房,却从没想过除了赚钱,我还能为别人做点什么。
“我在医院呢!我爸住院了……”
我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来到一层,有人往椅子上一躺,有的干脆打地铺。
“谁有充电宝,借我用用,手机没电了。”旁边有人问。
“那行吧!有需要说话。”
我看着他们互相借来借去,徐姨笑了笑,“我们这些陪友就是这样,谁有困难就支一声,有困难大家帮。”
“别了别了,你刚请完两周假,现在又请,不合适。”
我看着不大的褥子,摇摇头,他一个人睡才刚刚好,匀我一半,他只能蜷缩着着睡。
他波澜不惊,语气有些麻木,显然已经见惯了。
“你把医院地址给我,明天我就过去。”
我连忙爬起来,走出大厅才接通。
这一宿我大概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醒来以后发现身上盖着一件女人外套。
我点点头,勉强一笑,“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林菲菲在电话里差点和我急了,“什么不合适啊!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过去了,请假没事,谁家里没点儿事,你快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买明天最早一班高铁。”
果然,夜里响起来好几次哭声,我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困极了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或许是相似的经历;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开始还觉得一个人在医院守着有些孤单,但和他们一相处,我那颗被眼泪浸湿的心,忽然滚烫起来。
他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我们得把自己身体照顾好了,我们要倒下了,里面的人怎么办?家里人还得腾出人照顾我们。”
这一层不让留宿,我
说完,坐我旁边那位大哥,往我手里塞了一瓶矿泉水。
我扭头一看,徐姨冲我笑了一下,“我给你盖的,晚上医院凉,别感冒。”
“谢……谢谢……”我想说声谢谢,但喉咙忽然哽住了。
这个世界虽然千疮百孔,但总有人缝缝补补。
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聊天中我才知道,其实我已经算过得很幸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