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忻觉得，自己当时没给那小子一拳，已经预示了未来。
对许云锦束手无策的未来。
*
许云锦说，让他等一下，帮他要付酬劳。
程忻没当一回事儿，挥开许云锦的手就走了。
这会儿夜深了，来酒馆玩乐的人多，他不喜欢人多，平时这个点也差不多已经离开酒馆。
人刚走到楼下，就听见楼上又传来动静。
不少刚进来的客人都用疑惑的眼神向上打量。
“怎么回事儿？”
“保安都在上面？这酒吧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烦死了！
影响他营业！
程忻骂骂咧咧回到楼上，没好气的低吼，“干嘛呢！”
Abby一脸为难，“老板，这小子耍赖不肯走，几个保安都抬不动他，就坐在地上谁也不让碰，怎么办？”
“敲晕了带我休息室去。”
“……”Abby赶紧看向周围聚集的客人，凑过去提醒道，“咳，程哥，还有客人呢，咱别做得这么明显成么？”
程忻没什么耐心。
遇到不讲道理的人，敲晕了带走多省事儿？
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许云锦，就像听见了程忻心里的吐槽似的，突然抬起头来，黑亮的眸子直直看过去。
没说话，也没看出什么表情。
但在程忻眼里，莫名就和今天遇见的那只小流浪狗重叠，目光透着一种懂事的可怜，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却又不想麻烦他……之类的那种感觉。
程忻知道，肯定是他想多了，但这样的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很难收回去。
也许……那几个小崽子给他酒里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没力气，不敢让陌生人靠近？
程忻就这么和坐在地上的男生对视了好一会儿。
最终，妥协的叹了一声，走上前朝对方伸出手，“起来，扶你去我的休息室休息会儿。”
“嗯。”
许云锦握住程忻的手，程忻顺势把他的胳膊搭在肩上。
感觉到对方的确没有什么力气，程忻稍微使了些力气，让对方大半个身子都靠他身上。
Abby赶忙过来搭把手，帮着送两人回了程忻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灯光温和，相较于外面要明亮许多。
进来这里，程忻才发现对方的脸色很差，惨白，嘴唇也一点儿血色也没有。
程忻皱起眉头，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哪儿不舒服？”
许云锦抬眸，瞥了眼玻璃水杯，软软的回答，“没有力气。”
“……”得。程忻扶着对方，让对方靠在他怀里，水杯喂到了唇边，“喝点儿水。”
这样近的距离，又是在灯光明亮的环境下，男生精致到令人惊艳的五官，令程忻心动了下。
他不可否认自己是个看脸的人，对方长得这么好看，多看两眼也没什么。
没想到对方突然抬头，声音低沉微哑，“看什么？”
“……”
对方就像看不出程忻的尴尬似的，扬眉看着他，弯着眼笑了。
“我叫许云锦，哥哥，你叫什么？”
程忻觉得，一定是这声“哥哥”让他昏了头。
“程忻。”
“哪个‘xin’？”
“竖心旁，右边一个斤。”
“哦。”许云锦扭身，和程忻面对面坐在休息室床上，“忻哥，你既然不要酬劳，那你说，你帮了我，我该怎么报答你？”
“不需要。”
“要的。”许云锦的声音听上去仍然没什么力气，“你要是不来，他们肯定把我的脸揍烂了也不罢休。忻哥，这个恩情，一定要报的。既然你不说，那我就……”
“什么？”
程忻有些恍惚。
他见过很多长相出众的人，但是像许云锦这样帅气和美并存，惊艳到让人感觉有攻击性的颜，他还是头一次见。
此时看着他弯着眼咧嘴笑的许云锦，就像美杜莎，美丽惊艳，却透着危险。
程忻还沉浸在被对方的颜惊艳到的呆怔中。
感觉对方微凉的手指捧起他的脸，程忻猛地回神。
还来不及阻止，对方的嘴唇贴了上来。
没有暧昧也没有感情，仅仅只是贴了一下，很快就离开。
这个吻来得突然，过程轻飘飘，没什么真实感。
以至于许云锦已经眯着眼笑着翻身躺在床的另一侧了，程忻都没反应过来。
程忻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眉心紧皱，一副随时随地都打算挥拳上去就是干的模样。
许云锦目光直视着他，突然笑了，“忻哥，谢谢你今天帮了我。我也不知道那几个家伙给我酒里下了什么东西，这会儿浑身没有力气。我已经和家里人说过了，待会儿应该就会来接我了，还麻烦你再收留我一会儿，让我能在这儿休息会儿。”
“……嗯。”
许云锦都这么说了，他要是就因为一个什么感情都没有的吻发脾气，显得很幼稚。
而且，对方态度挺好的。可能……年纪小？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也没有界限？
程忻掏出烟盒，想抽烟。
看了眼侧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的许云锦，犹豫了下，又放回去。
“你休息，走之前把门关上。”说完，程忻离开了休息室。
出来时，碰见了Abby。
Abby问，“楼上那个，没事儿吧？”
“嗯，应该还好。他说家人待会儿来接，你盯着点儿。”
“成。放心吧，程哥，你回去休息吧。”
“嗯。”程忻边走边问，“那几个闹事儿的小崽子呢？”
“打电话让人给领回去了。我让人问了下，没给人下什么奇怪的药，楼上那个最多也就没什么力气，多喝点儿水代谢掉就没事儿了。要是给拿到了什么违禁品，我肯定一个个全押局子里去！一个都不放过！”
“嗯，辛苦，走了。”
交给Abby，程忻非常放心。
当初能够遇见Abby，能顺便帮了她，还让她来当经理，简直太对了。
Abby来之后，不仅把酒馆经营得更好，一些不好的风气也没了。
程忻以为，这就是个插曲。
许云锦再好看，让他都感觉到危险的小崽子肯定不是他的菜。
程忻没想到还能再遇见许云锦。
*
那天，许云锦家的司机来接他回去，Abby看着对方可以正常交流，也没什么不对劲的，送人上车之后就回了酒馆。
第二天，程忻下午来酒馆，一块儿做了开店前的准备后，惯例去休息室，看到了许云锦留下来的纸条，和几张现金。
纸条是一串号码，和他的名字，许云锦。
字体干净利落，笔锋有力。
程忻没当一回事儿。
更不觉得这能算搭讪，看完简直生气。
怎么着？把他的休息室当小旅馆了？走之前还留几张现金？打发谁呢！
程忻转手就把纸条扔垃圾篓里，去了露台抽烟。
隔了几天。
程忻坐在吧台，尝Abby新学的调酒。
Abby问，“程哥，前两天周末你没在，有个人来酒吧找你，给我留了句话让转告给你。”
“嗯，谁？”
“秦清。”Abby也跟了程忻好几年，虽没见过但也听过这人的大名，没什么好气的说，“他说，现在打算回都城工作了，公司就在咱们酒馆附近，以后会经常见面。如果不介意的话，加个联系方式吧。”说完，Abby立马补了句，“别加，程哥，对这种人咱不能心软。”
“我加他干嘛？他要回来工作，跟我有关么？又不是给我打工，傻逼。”
听到程忻骂人，Abby松了口气。
他就担心自家老板会心软，对于这种渣男，可千万不能心软。
“哇嗷哇嗷~”
小奶狗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迈着小短腿扑腾在程忻脚边，嗷嗷嚎得欢。
Abby奇怪，“门明明关上了，这小东西怎么又跑出来了？”
程忻弯腰，把小奶狗拎起来抱在怀里抚摸，“养得不错，好像胖了。”
“哈哈，这小东西太能吃了，老潘现在都开始研究小奶狗的营养餐了。好像说什么小狗不能喝牛奶，他这两天还特意去买了羊奶回来喂它。”Abby手指戳了戳小奶狗的屁屁，“你个小没良心的，天天抱着哄你睡觉的是谁？喂你吃饭的是谁？啊？看见程哥来，你都不理人了。”
小奶狗当没听见，扑在程忻怀里一边“嗷嗷”叫，一边使劲蹭着撒娇。
程忻被它逗乐了，拿手指挠它的下巴。
Abby趁机说，“程哥，我看它是认你当主人了。你不是让我用你的衣服给它做个窝么，它天天闻着你的味儿，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你来酒馆。你前两天不是没来么，这小家伙就坐在走廊门口，看着休息室的门。”
“……”程忻承认，心动了。
看这小东西撒娇的小模样，怪可爱，怪招人疼的。
当晚，程忻抱着小奶狗坐在吧台，没打算待很久。
和Abby聊了会儿，大概了解了养只小奶狗需要准备些什么，程忻就打算回去了。
刚起来，转身面向大门口，余光不知怎么的就瞥见了坐在一楼的许云锦。
酒馆的灯光很暗，这会儿人也多了。
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用余光就能瞥见那个人，程忻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停顿了会儿，看见许云锦仰头喝掉杯子里的鸡尾酒，面露为难。
坐在对面的一个小男生却拉着他的手，不依不饶的在说着什么。
程忻脑子一热，抱着小奶狗走了过去。
“喂，许云锦。”
许云锦抬头，看清来人时，咧嘴一笑，“忻哥，你来接我了？”
“……嗯？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