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度非常尴尬。
“咳咳呼、呼救声?”
林新一脸色涨红地胡乱辩解道:
“降谷警官,你是不是听错了?”
“不,我没听错。”
降谷警官目光如炬,正气凛然:
“而且听声音,屋里面那个挣扎着喊‘放开我’的小姑娘,似乎就是那位和林管理官你平时关系很不错的灰原哀小姐。”
“说起来,我前两次来的时候”
他前两次来的时候,一次正好撞见在林新一家留宿的灰原小小姐,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地从林新一的卧室里出来。
另一次则是正好撞见因为吃了妃阿姨独家秘制料理而化身美少女喷射战士的灰原哀,面色潮红、浑身无力地躺在林新一怀里。
而这一次,降谷警官又正好在门外听见了那令人心惊不已的可怜呼救声。
林新一:“”
你不要每次都赶在奇怪的时机出现啊!!
他在内心无奈咆哮。
而降谷警官却是已经在正义感的驱使下行动起来:
“林先生,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虽然是语气缓和的问句,但听起来却和“fbi,openthedoor”一样,有种让犯罪分子胆战心惊的魔力。
而降谷警官嘴上这么问着,手却已经牢牢扶住门框,一只脚往里挤进来了。
犯罪嫌疑人林某心里发虚,自然不敢阻拦。
正义的降谷警官就这样破门而入,气势汹汹地杀进了“犯罪现场”。
再往里一看:
灰原哀果然在客厅里。
但让人意外的是,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位熟人。
“克丽丝小姐?”
降谷警官微微一愣。
屋里不仅有“受害者”灰原哀,有犯罪嫌疑人林某,而且还有林某的女朋友,那位美丽优雅的克丽丝小姐。
这和他想象的犯罪现场有些出入。
毕竟这种类型的犯罪,很少见有犯罪嫌疑人的女朋友也在现场参与作案的。
不然这犯罪情节也太严重了。
不像是碳基生物能玩出来的。
看来可能是误会。
降谷警官心中稍稍放松,但仍旧留有一丝警惕。
因为他刚刚的确听到了灰原小小姐的呼救声。
他可以肯定,那并不是什么幻听。
“灰原小姐。”
本着作为警察的责任心,降谷警官还是尽心尽力地探询道:
“你没事吧?”
“刚刚是你在呼救么?”
“”灰原哀一阵沉默。
空气也随之变得死寂。
林新一紧张地跟在降谷警官身后,疯狂地向着沙发上安静坐着的灰原小小姐使眼色:
快点帮着解释解释吧
不然你男朋友就要被公安请去喝茶了。
但灰原哀仍旧没有吭声。
这可让降谷警官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许多。
他进一步走到灰原哀身前蹲下,冲她露出一个温暖、和煦、给人安全感十足的笑容:
“小哀,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就大胆说出来。”
“有警察叔叔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
灰原哀嘴角嚅嗫着欲言又止。
看着还真像是有什么冤情要在警察叔叔面前控诉出来一样。
“真、真的可以说吗?”
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仍旧写满平静,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
但只是这小学生柔弱稚嫩的声音,就足以让人心生怜惜。
“嗯,你尽管说!”
降谷警官悄然攥紧了拳头。
他一边暖声鼓励着灰原小小姐说出真相,一边还用一种提防人渣警惕败类的目光,暗暗打量起表情写满尴尬的林新一。
林新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一旁的贝尔摩德却是轻松惬意。
她一手虚托着下巴,微笑着侧过脸来,一脸好奇地打量着灰原哀。
就像是在期待着这小姑娘接下来能给她带来怎样有趣的表演。
然后灰原小小姐开口了:
“警察叔叔!”
“我举报——”
灰原哀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抬起短短的胳膊,把那葱白的小手指怼到了贝尔摩德的脸上:
“她、她是个变态!”
“”贝尔摩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降谷警官也嘴角微微抽搐:
这变态的人选,怎么和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于是他马上循循善诱地问道:
“克丽丝小姐是变态?”
“那林先生呢?”
“林新一哥哥是好人。”灰原哀用她那平淡的口吻陈述道:“但这个老女人很坏。”
“老女人”贝尔摩德眼神更危险了。
而降谷警官则是继续小心而警惕地问道:
“你为什么说她坏呢?”
“她都对你做了什么?”
“她”灰原哀语气平静地冷冷控诉道:“她一大把年纪了还总是纠缠我男朋友,大晚上的赖在我男朋友房间不走,还说自己只是在床上跟他聊天。”
“真不要脸。”
这完全是本色出演。
情绪真得不能再真。
降谷警官不禁有些发懵:“???”
“你有男朋友?”
“你男朋友是谁?”
灰原哀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只见她用小手牢牢攥住林新一的大手,半推半拉地,牵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而林新一刚一坐稳,她便轻车熟路地踢掉脚上的大号拖鞋,蹬着光光的小脚丫子爬上沙发。
不一会儿,灰原哀便像温驯黏人的小猫咪一样扑到林新一腿上,又舒舒服服地靠着他的胸膛,在他怀里懒懒地蜷缩成了一团。
整套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一看就是惯犯了。
“咳咳”林新一还本能地有些紧张。
他不敢在人前表现得跟灰原哀太过亲近,于是本能地想把她从怀里推开。
没曾想灰原哀竟然顺势抱住了他伸过来赶人的手,跟黏人的麦芽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走了。
“”降谷警官一阵无语。
他算是看明白了:
原来这位灰原小小姐
才是这屋子里的那个变态!
“唉这孩子。”
贝尔摩德咬牙切齿地轻轻一叹。
刚刚被灰原哀冷嘲热讽了一顿的她,此时不仅没办法针锋相对地还击,还只能顺着她的剧本往下表演:
“这孩子挺乖的,就是太黏她哥哥了。”
“她非说新一是她男朋友,还把我当成了她的情敌。”
“刚刚我只是说了她几句,让她不要太黏大人,她就跟我闹起来了。”
“原来如此”
降谷警官总算放下了警惕:
原来是灰原哀这个问题儿童太过早熟,把她喜欢的林先生当成了她男朋友。
因为这种对大人过度的依赖,她还跟林先生的女朋友闹起了别扭。
“这种就应该是”
降谷警官摩挲着下巴,颇为感慨地分析道:
“所谓的恋父情结吧?”
“看来灰原小姐是因为父母都不在身边,所以把林先生你当成了爸爸。”
“”正惬意享受男友怀抱的灰原哀小脸一黑。
而多事的降谷警官还不忘关切地问道:
“我每次来拜访都能看见这位灰原小姐,看来她真的跟林先生你很亲。”
“但小孩子最后还是得多跟同龄人在一起玩。”
“林先生你还是别太惯着她”
“不用你管。”灰原哀冷冷地打断道:“那些学校里的小鬼,我和他们玩不到一起。”
这同样是实话。
而且也能解释她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林新一家里的原因,彻底打消这位降谷警官的怀疑。
但降谷警官却比她想象得还要“多事”。
他也不急着去说公务和正事,反倒耐心地关心起灰原小小姐的心理状况:
“你在学校里”
“没有朋友么?”
降谷警官细细打量着灰原哀那精致立体的五官,那湛蓝如水的瞳孔。
然后不待灰原哀回答,他就用一种颇有感触的复杂口吻问道:
“是不是因为你是混血的孩子。”
“所以学校里的同学都歧视你,欺负你,不跟你在一起玩?”
“嗯?”灰原哀微微一愣。
林新一也不禁有些好奇:
这降谷警官怎么能突然联想到这里?
在审美严重受西方影响的东亚,尤其是恨不得换身白皮脱亚入欧的曰本,混血儿那可是天生地位高人一等的存在。
尤其是像灰原哀这种正宗昂撒混血,就更是站在了鄙视链的顶端。
更何况她这混血还混得这么好看,客观上也的确是到哪都会受人追捧、怜爱的存在。
怎么会受歧视呢?
林新一不懂降谷警官的这番感触是从何而来。
灰原哀也依旧保持着那张平静如冰、淡然如水的脸庞,没怎么加以理会。
但这张脸在熟悉她的人看来是高冷。
可在现在这情形下,在心中已然对灰原哀产生共情的降谷警官看来,她的神态里就更多地反映出一股孤独。
这种孤独和沉默,他很熟。
“难怪她看着会比普通小孩成熟。”
降谷警官轻轻一叹,目光里更多了一股温暖:
“你在学校里一定很不容易吧,小哀?”
“”灰原哀没说话。
只是暗暗用一种无奈的目光打量着他。
但这种几乎不带任何表情变化的情绪变化,却是很难让人读懂的。
降谷警官就还没意识到自己完全理解错了灰原哀的处境,还在自说自话地安慰着她:
“人总是会排斥和自己不一样的存在。”
“那些不懂事的孩子,或许会因为你的肤色、你的人种歧视你,跟你开一些非常恶劣的玩笑。”
“但是你得记住”
“千万不要难过,更不要为此而自卑。”
降谷警官的声音很温暖,感情也很真挚。
这股暖意足以让人触动。
就连原本觉得他“感情过于丰富”、“脑补能力太强”的林新一和灰原哀,也都不再觉得这个会耐心安慰孩子的男人“傻”了。
他们都在耐心地听降谷警官讲完:
“小哀,有个人曾经跟我说过这么一段话。”
“这段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人类就算看上去很不一样,但是切开剥了皮之后大家的血肉还是一样的。”
“证据就是,不管是黑种人,白种人还是黄种人,大家都一样流着红色的血液对吧?”
降谷警官眼中闪烁出回忆的神色,缓缓念出了这段对他非常重要的话语。
“这”灰原哀愣住了。
因为她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她出生后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但从姐姐那里,却还能听到一些母亲生前留下的一些只言片语。
这些母亲生前说过的,能让姐姐印象深刻地记下,又作为宝贵记忆传给她的话并不算多。
可这段话
“我”灰原哀忍不住轻声呢喃:“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我也好像在哪听过啊”
灰原哀还没发表完感想,林新一就也下意识说道:
“这不是《非自然死亡》的台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