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飞机,安室透还是绷着一张脸。
夜神枫系好安全带，拿出随身带的书来看，一边随口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就拒绝,跟我生什么气。”
“我没不喜欢。”安室透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又接道，“明明就是你闯进来——”
“我敲门了。”夜神枫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再次扎了他一刀，“谁想到你们大白天就……”
“我……”安室透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明白Hiro的意思，他们不收拾东西,或者收拾完了还不出去，躲在房间里说话。尤其还是刚出现卧底的敏感时刻，肯定引人怀疑，而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这个了。可是……还是好憋屈啊！
“别太顺着他。”夜神枫叹了口气，脸上多了几分认真,“安室透,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是你先去撩他的,怎么现在反倒是你被他吃得死死的？”
“…………”安室透默默无语。
“算了算了，我懒得管你们。”夜神枫的目光再次落在书上，“以后要是受了情伤别哭就好。”
“我才不会哭。”安室透“哼”了一声,打开毛毯往身上一裹，闭上了眼睛。
——Hiro才不会伤我……不对,我和Hiro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夜神枫摇摇头,一声哂笑。
还真是,被撕了面具后连装都不装了啊,这种态度在琴酒面前恐怕要挨一颗伯|莱|塔的子弹。不过……他倒是不在意,有性格是好事。只要做事不出纰漏,听话就行了。整天在面前的人，战战兢兢也挺没趣的。
说起来，在他面前最随便的人，是赤井秀一啊。
以后没人会半夜翻窗，果然还是会有点寂寞的。
一本书看掉四分之一的时候，整个机舱里已经一片安静，大部分的旅客都进入了睡眠。
夜神枫对于败组织的钱一向是不遗余力的，订机票一定是头等舱。只是这次走得太急，实在没有头等舱了，只能买了两张经济舱，幸好是一排只有两个座位的那一边。
看了看好像睡熟了的安室透，他合上书，关掉了小灯，站起身往后面的洗手间走去。
这一整天，虽然他并没有做太多事，但运筹帷幄，把控全局，耗费的心力比任何人都多。直到把苏格兰送上飞机，亲眼看着飞机起飞，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大的事，一旦安全下来，苏格兰一定会向公安求证。
邮件是真的，但发件时间凭空提前了好几天却是永用了点黑客的小手段的，只是他敢保证一般人看不出来。事实上也不会有人去查发件时间是否被修改过这个问题。
公安部的对外邮箱这几天没人去清理是意外，可若是清理了，他就会把邮件状态改为已读——当然，这种情况下，那个负责清理邮件的公安估计要倒点霉了，这也没办法。
然后就是他假冒公安给苏格兰发的那封邮件，如今苏格兰的公安手机依旧在他的监控中。在飞机起飞前，他以苏格兰的名义给联络人发了一封【被怀疑，暂停所有联系】的短信，又以联络人的名字给苏格兰发送【以防万一，暂不联系】的短信，暂时阻断了双方的联系。只要隔个一年半载的，想来苏格兰也不会特地再去追问“某年某月你是否发送过一封如此的邮件”。
夜神枫暂时还不打算揭穿后辈的身份，也没打算告知自己的身份。
什么都不知道，在其中一个卧底暴露的时候才不会连累另一个。
何况，“夜神枫”的资料是他自己删除的，他甚至不能确定苏格兰是不是知道有他这个先行一步的前辈在组织里。
还是再等等吧。反正监控苏格兰的手机，就能得知公安的消息，而他得到的情报，也可以透露给苏格兰，再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传回公安。
间接续起了那条早就断掉的线。
走出洗手间，他顺手把一捧冷水泼在了脸上，让自己清醒。
就在这时，后腰被一个硬物顶住了，随即耳边传来熟悉的磁性嗓音：“晚上好，这么快又见面了呢，卡慕。”
夜神枫顿了顿，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抓住了那只手。然而，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别说枪了，连餐刀都不是，只不过是一把飞机餐上的……塑料勺子。
“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真是够大胆啊……Rye。”夜神枫微笑着吐出一个名字。
赤井秀一由他握着左手，似乎并不紧张，反而凑过去，一声低笑：“那么，要试试杀了我吗？卡慕大人。还是说……太麻烦了？”
夜神枫的话被他抢了，噎了一下，也笑出来：“是啊，太麻烦了。毕竟，飞机上要是多出一具尸体，等下可是会被你们fbi请去喝茶的呢。”
“喝茶免了，我可不想我们总部和cia一样倒霉。”赤井秀一一耸肩。
“怎么会，我可是送安室君回美国复查心脏的日本公民。”夜神枫一脸无辜。
“可怜的安室君，这是还没根治啊。”赤井秀一感叹了一句。
“说吧，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不会就是来报复的？”夜神枫微笑着放开他。
“你就这么追来美国，还真不怕我在机场设个圈套直接把你带走啊。”赤井秀一退了一步，靠在门上。
“我敢来，自然有把握。”夜神枫继续笑，“在你们fbi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看你们生气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很能娱乐我。”
赤井秀一：……真是有够恶劣的性格。
夜神枫转过身，这才仔细打量他，又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赤井秀一无奈地揪了一把自己的长发。
他通过救援的日本公安离开东京湾后，就准备在组织反应过来之前立刻撤离日本。然而，公安虽然给他提供了衣物，用最快的速度给他补办了护照证明，但还真不至于特地去找一顶针织帽给他。
“不戴那个帽子挺好的，难怪根子每次看见就想扯你的帽子。”夜神枫忍着笑，肩膀一抽一抽的。
“你开心就好。”赤井秀一摊手。
“所以呢？”夜神枫微微挑眉，终于回到了正题，“你知道我能算到你的行动，为什么没有换一班航班？”夜神枫直接问道。
“嘛，毕竟相处了三年，走的时候怎么能不当面道个别呢？”赤井秀一一脸坦然。
“也对。”夜神枫欣然点头，“那道完别，你是不是就可以上路了？”
话音未落，两人突然一起动了。
赤井秀一左手的手指直刺他的眼睛，而夜神枫一偏头，整个人撞过去，毫不客气地一记手刀劈向他的咽喉。
出手就全是要命的招式。
“呯！”赤井秀一扣着夜神枫的手腕，却被他压得后背撞在门上。下一刻，他抬起膝盖，狠狠撞向那人的小腹。
“好狠啊。”夜神枫空着的左手挡住他的膝盖，但下手却更狠。
飞机洗手间的外间顶多只有两个平方，一半还被洗手台占据了，两个大男人打起架来，手脚都伸展不开，几乎是贴在一起毫无风度地肉搏。
“嘭！”
两人交换了一下位置，变成赤井秀一把夜神枫压制在门板上。
“你没尽力。”赤井秀一说道。
“放心，我要杀了你也不是现在。”夜神枫轻笑，“可惜不是渡船，要不然，趁夜丢进海里一了百了，多干净。”
赤井秀一叹气。
确实，在飞机上，他们谁都有顾忌——夜神枫的表身份很棘手，如果他死在飞往美国的航班上，动手的还是fbi，会酿成国际问题的。同在飞机上的波本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让fbi悄无声息地把事情压下去。
“所以，别白费功夫了。”夜神枫先松开手，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抛给他，“你忘带的，不用谢。”
赤井秀一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个红色的PSP掌机，心底微微一震。
这人……是特意带在身上的吗？
他敢出来见夜神枫，当然不可能仅仅是因为飞机上不方便杀人。
他本就怀疑苏格兰是卧底，在跳海后立刻得到日本公安救援就更加断定了——哪怕那些公安什么都没说。
因为原本那就是苏格兰给自己准备的脱身计划，只是不巧他横插了一手罢了。
作为局外人，他比苏格兰看得更清楚。卡慕的说辞……是有牵强的。
——如果只是一封匿名信，公安不可能安排救援行动，那说明是真的有一个公安的卧底透露了消息。而夜神枫在三年前的铁证如山下，始终不信泄密的是卡奥尔，那这次为什么会这么相信苏格兰？这更像是……无奈之下强行出手揽责任的行为。
夜神枫的立场，很微妙。
虽然没有证据，但那就是一种强烈的直觉，促使他想再试探一次。
沉默中，背后的门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里面有人吗？”
赤井秀一立刻松手，PSP在掌心一转，被他塞进口袋里，随即闪进一间隔间，反锁了门。
夜神枫低眉一笑，有些无奈。
太敏锐了啊。
苏格兰那边，他做了太多的布置和掩饰，环环相扣，几乎没有破绽。但对于赤井秀一这个冒出来的意外，果然是让他起疑了。
转身开门出去，他对着敲门的旅客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怎么去了这么久。”安室透问道。
“有人，等了一会儿。”夜神枫拍了拍他的头安抚，“睡吧，等下了飞机，有的忙呢。”
“哦。”安室透也没想太多，打了个哈欠，把毛毯往上拉了拉，继续睡了。
——在飞机上就碰到了追杀对象这种事，果然还是太离谱了。
夜神枫往后看了一眼，就见到赤井秀一从洗手间走出来，坐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那双祖母绿的眸子里含了一丝挑衅的笑意，对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混蛋。”夜神枫失笑，心情不错地闭上眼睛。
等到飞机落地，赤井秀一才明白夜神枫的所谓后手是什么。
一群纽约各大报纸的记者堵在出口，一看见夜神枫和安室透走出来，顿时一拥而上，闪光灯亮成一片，七八个话筒一起戳到了面前，堵得人寸步难行。
安室透也目瞪口呆：敢情你说的下了飞机有的忙，不是忙追杀莱伊，是忙采访？
落在最后的赤井秀一拉了拉口罩，也只能无奈地笑了。
确实，如果fbi敢在机场设伏带走来美的知名学者夜神教授，这些媒体转眼就能把天捅破了。
夜神枫回头，眼神越过汹涌的人群，准确地到达目的地。
——等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