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啊……”许久,夜神枫才一声叹息，仿佛别有意味。
赤井秀一摸不准他的心思，谨慎地没开口。
苏格兰和波本,从种种迹象看,更有可能是卧底的都是波本。然而,他和波本不合已久，他说波本是卧底，谁也不会当真。就像用这话去问波本,得到的答案百分之百是莱伊。可若是他突然把矛头指向一向关系不错的苏格兰,卡慕这么敏锐的人,到时候万一波本暴露，他们俩一个都跑不了。
夜神枫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拨了个电话。
“我进来了。”安室透按了一下蓝牙耳麦的开关，手上忙着将一个只穿着毛衣的研究员塞进柜子里，顺手又补了一针麻醉剂，确保他不会提前醒来。
“很好。”夜神枫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需要多久？”
“20分钟。”安室透一边回答,动作丝毫不慢,从研究员手上拓印指纹，起身整理好白大褂,对着镜子给自己戴上黑色的假发。
“30分钟内，一定要撤离。”夜神枫吩咐。
“知道了。”安室透顿了顿,最后把替换成自己现在模样照片的工作证夹在胸前，毫无异状地开门出去。
30分钟,也就是……10点半,米花酒店那边,唐泽制药的社长唐泽荣光上台讲话的时刻。也是卡慕行动的时刻。
然而，耳麦里依旧能听到隐约的说话声，以及轻柔的音乐，似乎夜神枫并没有挂掉电话的打算。
这是——准备随时监控他的行动吗？
夜神枫并没有佩戴耳麦，如今的技术还做不到让耳麦完全隐形，而戴着这东西参加酒会，显然对谈话的对方不太尊重。
虽然电话没有挂断，但他也确实没时间一直去听那边的动静，只要判断波本确实已经进入唐泽制药就足够了。之后就是有空的时候听一下进度。
他从电话界面切出来，把自己的邮箱地址伪装成昨晚的泄密邮件的发送方，给那个手机邮箱发了一封回信：
【昨晚收到两封邮件，内容大同小异。另一封发送到公安部的对外邮箱，刚刚才被发现。除你之外，还有别的卧底？】
赤井秀一不好凑过去看他发了什么，只是看到他的表情，那种笑容，不由得有些心惊。
卡慕……究竟在盘算什么？
夜神枫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喝了一口，放在身边的小桌上。
“叮！”一声轻响，手机屏幕上亮起了一个小红点，随后是系统：
【已拦截邮件数量：2】
夜神枫不禁一声轻笑。虽然手机的容量无法像笔记本一样展开整个程序，不过监控单一一个已知号码，却是足够了。
此刻，坐在车里的诸伏景光紧皱着眉，看着手机，脑中闪过无数思绪。
两封邮件？可Zero不会特地再发一次，就算发，也不会发到对外邮箱。除非是对公安的联络方式不熟悉的人，比如……莱伊？
可莱伊会是卧底吗？如果他是，那三年前那件事就很容易解释了。莱伊是fbi的人，他和fbi的伙伴一起坑了卡奥尔。但他无法确定，想了想，还是回道：【没有，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卧底。】
就算同样是公安派出的卧底Zero，隶属于零组的降谷零，也不是他的上司可以知道的。若非他和零是幼驯染，本来他们连横向联系都不应该有。
夜神枫看完邮件，再扫了一眼红点的定位，距离唐泽制药大楼足有几百米。
“怎么了？”赤井秀一端着一杯香槟走过去。
“没什么，看到一点有趣的事。”夜神枫答道。
赤井秀一：……你的脸色完全看不出有趣好吧？
夜神枫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居然不是波本，居然真的是苏格兰？
一瞬间，他有种想把那个不知道真名叫什么的苏格兰塞回警察学校重修思想道德课的冲动。
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苏格兰……好吧，苏格兰是公安的人，必须保下来。
飞速地在脑子里推敲了一遍所有的计划，他笑着迎上了向这边走过来唐泽荣光，熟稔地打招呼。毕竟，东都大学的科研也一直有这位的资金支持。
“嘟——指纹正确，来访者为：山中纯一郎研究员，请输入密码。”机械式的女声提醒。
安室透愣了一下，指纹正确还需要密码？卡慕可没说过这点。果然，事到临头才告知任务内容，让他调查情报的时间太紧，就会有疏漏，真的不能完全相信卡慕这个外行！
“请输入密码。”机械音又提示了一遍。
就在这时，走廊拐角处已经隐隐传来脚步声，正在往这边靠近。
安室透咬了咬牙，仔细观察了一下密码盘，果然找到了四个带着指纹的按键。可是，四个数字，可以有无数种排列组合。
他随手按顺序输入【1240】。
“密码错误，还有两次输入机会。”机械音平板地说道。
“果然不行么……”安室透的思绪急速运转，额头隐隐渗出一丝冷汗。
1、2、4、0。
对了！他脑中灵光一闪，迅速输入【1024】。
“密码正确，请进。”指示灯从红转绿，大门慢慢打开。
安室透松了口气，一闪而入，迅速关门。两秒后，拐角处出现了两个保安的衣角。
“千钧一发啊。”他松了口气，幸好记得唐泽制药的创立纪念日是10月24日，既然是这四个数字，就拿来赌一赌。
——还真是个不走心的密码。
“进来了吗？”夜神枫的声音从耳麦里响起。
“嗯。”安室透打量了一下机房，很快找到了核心电脑。
“听着，把我给你的U盘插在核心电脑上，运行里面的程序，确保进度条进行到100%，就完成任务了，U盘不必回收。”夜神枫说道。
“OK。”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干活。
而这个电话，依旧是通的。
夜神枫又应付完一个财团老板，抬腕看了看表，10:28。
宴会厅里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直到全部熄灭，只剩下一束射灯，照在唐泽荣光身上。
年过五十却保养得不错的唐泽荣光举手示意，故意绕了一圈才向主席台走去。
而就在这时，异变突发——
只听“啪”的一下，唯一的光源，那盏射灯猛地熄灭，整个宴会厅陷入黑暗。
有胆小的宾客发出一声惊呼，黑暗中一片轻微的骚乱。随后，“呯呯”两声脆响，接着就是主席台附近响起一阵女人的尖叫，也有男人“怎么回事”的喊声。
“快开灯！开灯！”严阵以待的目暮警部高喊。
当然，搜查一课只是明面上的警卫力量，暗中还有不少混进来的便衣公安，谨慎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只是因为没有视野，不敢轻易移动。
半分钟后，宴会厅终于重新亮了起来。
然而，让人惊讶的是，主席台后方用作装饰的观赏鱼缸全碎了，水流了一地。玻璃渣和水草中间，还有几条可怜的鱼在蹦跶求生。旁边好几位宾客的衣服都被冲出来的水流溅湿了大半，这也是刚才尖叫的来源。
“怎么回事？”唐泽荣光怒道。
“各位，请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目暮警部喊道。
“怎么没炸？”赤井秀一松了口气之余，又疑惑地问道，“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当然。”夜神枫神色不动，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拿起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
【苏格兰是卧底，发现行踪立刻报告，我会清理门户，谁要多事出手，下一个就是你。——Ca】
看他居然是群发给所有在东京的代号成员的，赤井秀一“嘶”了一声，一半故意、一半是真的疑惑，“为什么是苏格兰，不是波本？”
“波本在唐泽制药的大楼里，我听见了他破解密码的声音。我没提前告诉他除了指纹还需要密码，他不可能提前录音。”夜神枫淡淡地答道，“我和波本的手机一直接通，没听见有其他电话插进来的声音。那么，这个时候苏格兰的手机有通信信号，你说他是在联系谁？”
赤井秀一的目光有些凝固：“你监控了我们的手机？”
“我没这么变态。”夜神枫一声轻笑，“只是个小小的信号捕捉设备，能查探到周边半米内的信号发射而已。”
赤井秀一无言以对：周边半米，如果不是苏格兰，除非是晚上他和波本抱在一起。
“昨晚上我分不清是谁，所以只能做两手准备了。”夜神枫理所当然道。
唔……半米是不可能的，随便听听就好，能做到十米以内就不错了。
赤井秀一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对于这个为什么分不清的原因不予置评。
夜神枫报出一串坐标，冷淡地开口：“Rye，紧级任务。抹杀苏格兰——如果被琴酒抢在前面，我丢的脸会从你身上找回来。”
“了解。”赤井秀一抿了抿唇，应道。
他很清楚，就算别的代号成员都会怕卡慕真的找麻烦不敢对苏格兰动手，琴酒却不会在乎，必须尽快……
“但是这里的情况，警方似乎不会随意放我们离开。”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周围。
不止是警视厅，暗地里还有不少更隐蔽的目光。
果然是日本公安么。
“我也是搜查一课的顾问，让你先接受检查，摆脱嫌疑离开的权力还是有的。”夜神枫微笑。
“没问题，我一定会抢在琴酒前面找到苏格兰的。”赤井秀一轻松地说道。
夜神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你最好……别心软。Rye，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