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林昱桁不想让江夏太早回基地,因为怕她一回到去就开始工作,去巡逻,去救助中心,或者保育院。
所以一直拖到大中午,江夏忍不住敲他的房门问他醒了没有,林昱桁才磨磨蹭蹭打开门。
从房间里出去之后,林昱桁又是洗漱,又是吃饭,甚至还去洗了个澡,直到下午两人才动身启程。
林昱桁本来是打算吃了晚饭再回去的,正好回到基地之后就可以洗漱休息了。
之所以提前到下午出发,是因为他感觉江夏周身的气压有点不太对了。
林昱桁怕闹过头了。
好在江夏这几年被工作磨得很有耐心,还能克制住自己,没把金主一个人丢下自己先回去。
收拾好东西,林昱桁直接带着人到了酒店顶楼。
空旷的楼顶停着辆直升机,机上只有一名飞行员和一名保镖。也可能两名都是保镖,因为都是一身黑色西装,保镖的经典搭配。
像比勒陀利亚、约翰内斯堡这些大城市,每天都有固定的小班机飞往克鲁格国家公园,不过降落地点在斯库库扎总部,离阿尔法德基地有很长一段距离。
而私人包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直接飞到基地,也不用在乎出发时间。
江夏已经渐渐习惯林昱桁的钞能力,坐进后排带好耳塞。
直升机正式起飞。
两人到基地已经是傍晚六点多,正合林昱桁心意。
巴德曼出来迎接他们,泰德和斯洛则是又各自带队巡逻去了。
因为工作强度太高,基地每个月给每人都准备了10天的假期。
只要保证每个时段都有人在值班,巴德曼也不会干预队员们具体的休息时间,因为有重要的事情他会提前安排。
而江夏、泰德、斯洛,他的三个得力助手,几乎从不休息,一年365天在线360天。
剩下那五天,都是巴德曼强行拉住他们停下,说你们都多出去玩玩,年轻人谈谈恋爱,别一天天生活里只有偷猎者跟动物们。
三人每次都点头答应,然后各回各屋睡一天,再去训练场训练。
他们不仅练自己,还练队员。把空闲的队员们挨个练一编,第二天他们又接着参与工作。
三个人很是默契,虽然不是同时休息,但每回不论是谁休息,都会这样。
巴德曼拿他们没办法,只好自己也活跃在各大慈善晚宴、保护大会,为基地争取知名度和拉投资。
所以当巴德曼向江夏提出:“Sara呐,你再休息几天吧,把这个月假期都休了。”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No,我已经恢复好了。”江夏坚定摇头。
果然。
“......好吧。先吃饭去吧,吃饭。今天先休息好了。”
巴德曼看着两人离开走去饭堂的背影,无奈的很,因为林昱桁看起来好像也不敢劝她。
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江夏认真的休息一下?巴德曼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的,也不出他所料,江夏吃完饭就去了训练场。
因为这几乎成了她的肌肉记忆,双腿不自觉的就往训练场走。
但不同的是,这次江夏还带上了林昱桁。
因为能和她打的人不是在领队巡逻,就是不在基地里。
林昱桁乖乖跟在江夏身后,一直到看见江夏拿出两对拳击手套的时候,他都还不知道今晚到底要干嘛,只是接过来戴上。
“来,出拳,打我。”
见他戴好手套,江夏摆出一副迎战姿势。
......
这不好吧?
林昱桁沉思了会。
“你不打我,我打你了。”
说着,江夏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了出去。
林昱桁迅速抬起手挡住,却也感受到她的认真。
这是真用力啊,毫不留情。
林昱桁没有打算让着她,立马回击了一拳。
因为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严正以待,也是一种尊重。
江夏也根本不需要他的故意谦让。
且不说真正的战场上,敌人不会心慈手软这一点,光是她天天实战,就比林昱桁只是训练过一段时间要强得多。
逮着林昱桁打了半个多小时,江夏又带着他去靶场练枪。
林昱桁太久没这样练拳,感觉手臂带着肩颈都有些酸痛,江夏却还能命中靶心。
看来她是真痊愈了。
“林昱桁,过来。”
江夏头也没回,叫坐在后面长椅上喝水的男人,“你打两枪我看看。”
“噢……我来了。”
被点到名字的男人站起身,晃晃悠悠走上前去。
好吧,他认了。
此刻正沉迷枪靶的江夏估计也没意识到,她现在都敢直呼金主大名了。
不得了。
......
林昱桁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宿舍的了,他只知道自己快累趴了,回去简单洗了个澡便倒头就睡。
甚至于江夏在他梦里出现的时候都是在说:“手抬高一点,别抖,对准枪靶。”
阳光渐渐拉开早晨的帷幕。
江夏一如既往,不到五点就醒了。她洗漱完,穿好制服便下楼去食堂吃早餐。
挑了些平时爱吃的,江夏随便坐到最近的位置。快吃完的时候,她看见泰德走进来。
见江夏也在,泰德选好早点,端着餐碟坐到她对面。
“好点了吗?”他关心道。
江夏点头,“还可以。”
“听说你昨天逮着人练到快十二点?”
江夏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是,太久没练了。”
“你们相处的还挺好的。”
泰德垂眸,叉了块培根,眼底晦暗不明。
“嗯,泰德,我觉得......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你喜欢他?”泰德抬眼看她。
江夏听见这句话,顿了一下,没否认。
但她不清楚这种情感的起点是什么。是她对基地队员们这种惺惺相惜,还是对保护动物们这种不忍与心疼?
所以江夏也没承认。
但是她不回答,泰德也知道,有时候没有答案就是一种答案,他转而问今天的具体安排。
“锯角,这两天内至少解决八个。”江夏回答道。
临近月圆夜,新一轮的偷猎高峰期又要来了。
队员们需要抓紧时间搜寻牛角完整的成年犀牛,先把他们的牛角锯掉,虽然这样也不能完全保证他们的安全。
因为偷猎者们往往会在远处就开枪射击,他们看不清这头犀牛是否有角。又或者是潜心埋伏一趟,却发现这头犀牛没有角,空欢喜一场,为了泄愤,还是把犀牛杀死。
人心深不可测,但是好过没有付出行动。
等泰德吃完早饭,江夏站起身,“走吧,我们先去东北端那一块巡逻。”
“嗯。”泰德也站起来,跟着她。
两人常常一起工作,默契早已形成,有些时候只需要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对方便能会意,并立马作出反应。
作为队友,江夏是很喜欢泰德这个搭档的。
但也仅限于队友。
长期的认识并不代表会日积月累的变成爱慕,就像现在的南非,是寒冷的冬季,有人正经受着严寒之苦,但也没人可以把今昨两天的气温相加,好让明天变成一个和暖的春日。
早晨去巡逻的距离有点远,江夏赶回来的时候,林昱桁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刚急忙忙的把车开进基地大门,江夏就看见远处站着个高大男人。
他的刘海梳了上去,用发胶固定着,黑色开衫毛衣搭白T恤和黑色休闲裤,休闲中透着一股正式,又带着一丝嚣张,在一群制服队员中扎眼得很。
江夏发现林昱桁的穿搭就没有一天重样过,尤其是回到基地之后,他的造型又认真了起来。
言归正传,此次锯角行动,除了保育院,基地几乎全员出动,莉迪亚也已经带着医疗组的人到达基地中心。
执勤的队员们固定轮换去执勤,空闲的就分别负责搜寻犀牛踪迹和麻醉锯角。
基地目前只有两架直升机,均用于高空寻找并上报定位,其他人则是开车,以基地为中心四处分散。
泰德和斯洛仍旧分别带队,江夏也领着莉迪亚和林昱桁,还有其他几名队员。
虽然这是林昱桁第一次参与锯角,但基本的麻醉流程他是清楚的,也不需要江夏再跟他额外解释。
“2区6号位,2区6号位。”二号直升机上的队员报告道。
“收到,一队距离2区6号位最近。”莉迪亚用手中的传呼机回复。
给犀牛锯角的过程不难,就像人给自己修指甲一样,只要确保犀牛被成功麻醉,又顺利醒来,难的是在面积广阔的保护区里找到他们的身影。
就算有直升机的辅助,想在茫茫荒野众多生灵中找到目标犀牛也不容易,不过也可能是基地目前拥有的直升机和其它设备的数量太少。
但不管怎么说,能这么快就有发现很不容易,也算是一个好兆头。
江夏稍微提速,开车赶到2区6号位,远远就看见目标犀牛正低头吃着草,便将车停在原地,众人步行靠近。
走到半途,江夏带着其余队员和林昱桁蹲下,隐身在草丛中。莉迪亚则继续往前了些,停在二十米的距离外,举起麻/醉/枪。
一枪命中后,莉迪亚也放轻动作蹲下,借着草丛的遮掩观察犀牛情况。
麻/醉/药渐渐开始生效,莉迪亚打了个手势,一众队员立即上前,合力将犀牛推倒。
江夏拿出带来的电锯,确认好切割的距离便开始动手。与此同时,莉迪亚在犀牛耳朵处贴上身份标签。队员们则是在旁边认真观摩学习。
切割工作完成,江夏把电锯关掉,拿着锯掉的牛角掂量了一下。
如果流入市场,她手中刚锯掉的这一块至少能卖到几十万美金。
将牛角递给身侧的队员,江夏拍拍手上的泥土,拎起电锯往后站。
林昱桁从外套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给她。
身旁的队员很识相,接过江夏手中的红色电锯,让她可以用湿巾擦手。
莉迪亚则是走上前去,仔细确认犀牛情况正常,打了针解毒剂。
众人快步走回停车的地方,队员把牛角放回车里,准备带回基地保存。
以前基地内有过工作人员被盗猎分子收买,透露巡逻信息和偷犀牛角去黑市上卖的情况,因为这样可以增加很多收入,低则三五百美金,高的话……上不封顶。
也有人质疑巴德曼不加入旅游项目这个决定,因为他们需要钱,他们有家庭要养活。
但后来巴德曼渐渐拉到一些投资,也收到无偿捐赠,又领导着揪出几个被反水的队员,这股风便慢慢消散了。
尤其是大家发现,江夏这样一个异乡女人,为了保护栖息在他们家乡的动物都可以付出牺牲这么多,更是佩服,质疑不屑的声音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努力工作。
所以现在的犀牛角就算大剌剌直接放在基地中心,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看见刚刚被麻醉的犀牛苏醒并站了起来,莉迪亚用传呼机上报情况,江夏将车开离。
一队首战告捷。
其他队伍也陆续有所发现,锯角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
接连两天,队员们的工作进度条不断更新,成功锯掉了数十个牛角,超预期完成。
第三天下午,锯角行动即将结束。
“Sara,8区10号位,8区10号位,发现受伤幸存犀牛。”
“收到,马上到。”
江夏调转方向,往队员通知的方向开去。
直升机一直在上空徘徊,等他们赶到后,飞行员才打手势示意离开。
江夏把车停稳,莉迪亚立马拎着药箱推开车门下车。
停车位不远处的草地上,有头侧躺着的母犀牛,她的长角被整根砍去,鲜血染红了草地。
牛角对于犀牛而言,是武器,是铲子,也是吸引伴侣的工具。但是对眼前这头犀牛来说,无论哪一种活动,她都无法再进行。
伤口的疼痛和失去牛角的悲痛让她愈发焦躁,尤其是感受到有人靠近,她不断抬头撞向草地,发出嘶哑的吼叫。
怕犀牛会更烦躁不安,莉迪亚向后伸手,制止大家的靠近。随后她给犀牛打了针麻醉,等药生效才挥手让大家围过来。
莉迪亚走到犀牛伤口前蹲下仔细观察。
她的伤口很深,血肉模糊,表皮细胞也被破坏,已经无法自主愈合,莉迪亚只能先给伤口消毒。
“Sara,我有个大学同学,现在在比勒陀利亚的普斯特兽医院工作,她们团队上个月刚完成了第一例犀牛皮肤移植手术。”
“嗯?”江夏正蹲在莉迪亚身边一同协助她。
莉迪亚继续说:“她现在这个伤口无法自主愈合,可以考虑做手术进行表皮移植。这也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好,莉迪亚,听你的。”
基地的工作人员执行力一个比一个强,莉迪亚消毒结束后,径直站起身拨通了同学的电话。
江夏见她没有先给犀牛解除麻醉,便拿出传呼机通知直升飞机过来把犀牛运回救助中心。
因为她很了解莉迪亚,这是她们几年工作形成的默契。
同时,江夏也具备一定常识,知道犀牛麻醉时间不宜过长,也知道眼前受重伤幸存下来的犀牛最好及时带回救助中心。
听见直升机呼呼飞来的声音,莉迪亚抬头看了眼。
等她沟通完具体时间,犀牛已经被绑好,直升机再次起飞。
挂断电话走回来,莉迪亚朝江夏伸手,江夏也握拳轻轻碰上她的。
随后莉迪亚又用传呼机通知救助中心的值班成员,一接到犀牛立马确认呼吸正常并打解毒剂。
“Sara,我同学她明天上午十点左右会赶到,不过做完手术就要启程回医院,她还有其它安排。”
“好,莉迪亚,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