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江夏也没能清醒。
好在温度退了点,在三十八度左右徘徊。
林昱桁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江夏,我们去医院吧?”
半梦半醒间听见医院两个字,江夏似乎很抗拒,眉心紧蹙,却因为喉咙干哑,说不出完整的话,她只能飘出两句气音,“不去,我……”
“好好好,不去不去。”
林昱桁把她哄好之后又给她喂了一次药,但仍然没见效。
莉迪亚赶来基地中心,给江夏重新量了遍体温,这回再次突破三十九度。
“还是送医院吧。”莉迪亚小声说。
因为林昱桁不认路,又照顾了江夏一整晚没休息好,巴德曼特地派了个新队员,送他们去比勒陀利亚的格伦克鲁夫私人医院。
出发前,林昱桁回自己宿舍拿了件黑色棉服,将江夏紧紧裹住抱在怀里,又给她戴上针织帽,这才登上直升机。
林昱桁也无暇顾及泰德盯着他目不转睛这件事。
都是男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直升机飞行的还算平稳,不至于一路颠簸,林昱桁又始终稳稳托住江夏,所以她没有太难受,还算安静。
终于到了格伦克鲁夫医院,队员将直升机停在医院门前的停机坪。
林昱桁让队员去找个酒店休息一晚,明天先回基地。说着,他还不忘给队员塞点兰特纸币。
给江夏办好入院,林昱桁把发烧时间,什么时候多少度,吃了什么药统统告诉面前的医生,详细的不行。
了解了大概情况,又一通检查,医生给江夏打好吊瓶,让林昱桁先跟着她从病房里出来,避免说话声打扰到床上躺着熟睡的江夏。
医生解释说:“她这应该是长时间的精神紧张,加上伤心过度,一下子病倒了。”
看着林昱桁偏亚裔的立体面孔,她又问:“你们是中国人吗?”
见林昱桁点头,医生组织了一下语言,“她现在的情况就像你们的中医说的,有一股空气在她身体里,出不来。”
林昱桁思考了会,觉得大概是气郁气结这个意思。
不过直接原因大概还是索菲亚出事。
又交代了两句注意事项,医生便先离开,林昱桁也回到单人病房,习惯性伸手试探她的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烫。
给巴德曼打回电话报完平安,林昱桁坐在陪护沙发上小睡了会。
虽然有巡房医护时刻关注江夏的情况,但林昱桁还是放不下心,时不时就醒来看一眼。
医生看他明显憔悴暗沉不少的脸,让他先去吃点东西垫一下,说这里不用他时刻守着。
谢过医生的提醒,林昱桁仍然没有打算离开。
还是后面担心江夏醒来饿着,他才出去走了一圈。
外面星星点点,寒风料峭。
好在私人医院里面有餐厅,林昱桁挑着买了点清淡的就折返回去。
江夏还是没有醒。
在医院整整睡了两个晚上,江夏才迷迷朦朦睁开双眼。
她打量周围,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医院。
剧烈的头痛传来,记忆像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江夏怎么也抓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心里除了紧张就是害怕。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着装,发现是熟悉的睡衣穿搭,并非病号服,她更是迷茫不已。
唰地起身,江夏拔掉针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往外跑,恰好这时候巡房的医生护士推开了病房门。
“别过来!”
江夏下意识说的中文,反应过来后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她眉头紧皱,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因为她不认识这批医护,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需要用到医生。
她还害怕自己是被什么偷猎者集团组织抓住了,现在要注射一点不好的东西。
要怪可能也要怪自己平日里做的事太容易树敌。
被子被江夏刚刚下床的动作带到地上,她紧紧抓住一角挡在身前,还在回想自已到底为什么在这儿,却一点思绪都没有。
霎时间,熟悉的空虚落寞和恐惧感将她包围,一如当年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
林昱桁刚从外面买完东西回来,看见病房门口站了好几个医生护士,他心跳都跟着停了。
声音带着焦急,但也尽量保持礼貌的让医护们借过,林昱桁挤进病房,随后紧紧抱住一头撞进他怀里的江夏。
又将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林昱桁空出的手一遍又一遍顺着她的头发:“没事了,没事,我们在医院。”
“对不起,我刚刚出去了。”
虽然林昱桁每次要出门前都有留纸条在桌上,但此刻的江夏完全分不出注意力去发现这张纸条。
林昱桁不禁在心底暗呼,还好没让医护给她换成病号服,不然江夏醒来发现自己的衣服都不见了,还会更害怕。
见江夏没穿鞋,林昱桁动作熟练的把她提了起来挂在身上,又示意医生们先离开。
他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桌上,走到窗边拉上窗帘,房间内一下子暗了不少。
“对不起,江夏。”
林昱桁一遍又一遍轻声细语道歉,说他刚刚是出去买吃的了,想让她醒来的时候有点能补充的东西。
林昱桁就这么连着买了两天,但最后都是放到凉透都没人醒来吃。不过他也没浪费,都自己吃光了,晚点又去给她买。
拿起边上那件黑色棉服包住江夏,林昱桁的手又往后腰上摸去,她的脚冰凉。
“把袜子穿上?”
说完,也不等江夏点头摇头,林昱桁抱着她径直走向沙发坐下。
沙发边的地上有好几个购物袋,林昱桁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双新袜子,给江夏穿上。
被厚实的绒袜包裹住,江夏感觉没刚刚那么冷了,心也稍微平静了些。
林昱桁从桌上抽了两张纸,轻轻拭去江夏脸上的泪痕,又拧开瓶矿泉水给她。
江夏接过他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两口,又伏在他身上。
“饿不饿?”
林昱桁空出手打开刚买的米糊,舀了一勺,吹了吹,又用嘴唇确认了一下温度,送到江夏嘴边。
她闭着眼,微微张嘴吃了几口,说什么也不肯再吃。
林昱桁探了下她额头,再三确认她已经退烧了,才问:“要不要去酒店洗澡?”
江夏刚刚冒了一身冷汗,加上睡了两三天,身上早就觉得难受,但又有些烦躁。
林昱桁就跟看穿她心思了一样,摸出新买的一顶纯黑色鸭舌帽盖在她头上,“还有口罩,鞋子我也都买了。”
江夏渐渐平复了些。
“先去刷牙。”
林昱桁轻声说着,把她的两条手臂穿进棉服里,拉上拉链。
又拿出新买的鞋给江夏穿上,林昱桁把她放了下来。
江夏一句话没说,乖乖走进卫生间。
有足够多的钱就是好,单人病房里配备齐全整洁,连洗面奶都有。
不过江夏没用,只是摘了帽子,用冷水泼到脸上又擦干,便打开一次性牙刷的包装,开始挤牙膏刷牙。
知道江夏不愿意有人在旁边看着她,林昱桁没跟进去,在病房里收拾东西。
江夏整理好自己之后,戴好帽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帽檐阴影下一张脸苍白又憔悴。
“还喝不喝水?”
看江夏摇头,林昱桁把口罩挂在她耳上,又细心整理好她的头发和帽子。
随后拎起地上的几个购物袋,林昱桁带江夏先去办出院。
医生对林昱桁很是放心,再加上江夏早先已经退烧,就开了点基础用药,再三嘱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再回来。
两人走出医院时,夕阳喷薄而出。
送他们来的小队员按照林昱桁的要求,直接去指定地点提了一辆曜岩黑色奔驰GLS AMG回来,车子现在就停在医院停车场。
江夏坐进副驾驶,林昱桁给她系好安全后发动车子。
导航的目的地是Apogee酒店,林昱桁已经在那儿定好套房。
酒店也在市区,离医院不过五分钟车程,两人赶在天黑之前成功登记入住。
林昱桁把准备好的一大袋衣服放进浴室,又调好水温,让江夏先进去洗澡。
随后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等她。
浴室里开始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林昱桁有些心不在焉,听不进去新闻主播的报道,又拿起手机看。
应该是未读信息太多,林昱桁不想看,又把手机丢开,换了个娱乐频道。
娱乐频道在放真人秀,林昱桁不爱看,但是用遥控调来调去,他也没找到什么想看的节目,最后还是换回了最开始的新闻频道。
然后他又拿起手机,随机回了两条信息。
电视里,随着主播报道完最后一则讯息,晚间新闻即将结束。
听见主播的道别话语,林昱桁瞥了眼屏幕角落的时间。
江夏在浴室里面待了至少一个小时,还不见出来。
他收起手机,站起身,走进主卧,敲响浴室的门。
“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我来了……”
江夏早就洗好澡穿好衣服了,听林昱桁这么说,才磨磨蹭蹭开门出来,脸上一片红晕。
因为她没想到连贴身衣物林昱桁都买好了,是大多数身材都能穿得下的基础运动款。
提起这个,当时导购以为林昱桁是给青春期的女儿买贴身衣物,所以不知道尺码,还说他这么年轻女儿都这么大了。
林昱桁说不是女儿。
导购笑眯眯的脸上瞬间流露出震惊和质疑,随后又有点同情,最后给他拿了这一套。
不过林昱桁倒是很大方,买的时候是,现在还是,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林昱桁一脸坦然,去浴室里拿出浴巾,跟在江夏身后给她擦头发,又让她老实坐好,拿出吹风机准备给她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