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结束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演出的日子就快到了,民乐班的学生每天都要抽时间出来排练,南昭也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这天早上体育课时,体育老师请假了,不用训练,民乐班难得有点自由活动的时间,南昭就跟着时秋去小卖部,买了颗棒棒糖放嘴里,两人慢悠悠地在校园里闲逛。
中途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到一群高二的男生在打全场,仔细一瞧,发现其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动作利落,运球灵活,绕过挡住他的人后,双脚一跃,手里的篮球飞了出去,呈现一个抛物线投进了篮筐里。
南昭的视线被吸引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时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疑惑道:“怎么了?你在看小誓哥吗?”
“才没有。”南昭咬碎了嘴里的糖,心虚地收回目光。
此时有人的篮球脱了手,滚落在南昭的脚边,那边又有人喊捡球了。
顾誓的视线扫过来时,南昭倒是没有再胡闹,乖乖地把球捡起来扔回去了。
想来也没什么事情,南昭就跟时秋坐在球场旁边的阶梯上,惬意地观看场上的球赛。
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出现在场上,给顾誓递了一瓶水,期待地看着他,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南昭瞥到了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用力嚼着嘴里的糖果碎,死死盯着两人的举动。
旁边的时秋啧了一声,肯定地说:“小誓哥肯定不会接的。”
场上有人在起哄,吹起了口哨,顾誓停下了脚步,但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说了句什么,就面无表情地越过了女孩。
女孩抿起了嘴巴,满脸难过地跑走了。
顾誓没有再看她,视线不经意间扫到某处,捕捉到一个清晰的影子后,眼底才有了些波动。
南昭这才舒展了眉头,碰了碰旁边的时秋说:“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接别人的水?”
“因为这种事情我见多了。”时秋啵了一口棒棒糖,语气夸张地说:“以前小誓哥刚上高中的时候,很多人追他呢,又送东西又送情书什么的,我就没见他接过。”
“后来别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好,所以都收敛了一点,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白了。”
“这样啊。”南昭的目光落到不远处,嘴里又扬起了一丝弧度。
很快,下半场开始了,众人追逐着跑了几圈之后,篮球被砸到篮板上,一个反弹,又不小心滚出线了。
南昭这回飞快起身,主动去帮忙捡球了。
场上有人往这边跑了几步,喊了一声说:“干得不错,小学弟,把球扔给我吧。”
南昭瞅了眼那人的脸,心里一沉,转身把球扔进了不远处的水沟里,拔腿就跑。
让你刚才瞎起哄!
不出所料,身后立刻就响起了谩骂声。
“我去!有本事别跑,老子没见过那么嚣张的人!”
“你给我站住!”
……
夜幕低垂,晚自习的上课铃响起了,高二五班的教室里,孟浩瞅了眼旁边的空位置,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家伙又没来。”
另一边,熙熙攘攘的街头上,顾誓背着一个运动包,穿过了几条熟悉的街道,像往常一样走进搏击俱乐部。
俱乐部今天比较热闹,训练场上站着许多新面孔,这些都是一批新报名的学员。
有几个新来的女学员看到了顾誓,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顾誓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自顾自走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有几个男学员正在玩闹,看到他后立刻安静了,其中一个年龄稍小的男生,看着顾誓的目光里有些怯意,不过还是主动问好了。
“顾哥好。”
“顾哥好。”
其他人也跟着喊了一句,只有一个强壮的大个子没有附和,而且看着顾誓的眼神还有些不屑。
顾誓没有理会大个子,只是向几个年轻的男生点了点头,转身开了个柜子,拿出背包里的训练服走进了更衣室。
“不过是个陪练而已,嚣张个屁!”,大个子冷哼了一声,故意拔高了声调。
顾誓置若罔闻,换完衣服出来后,正好碰上了馆里的主教练,他指了指擂台那边说,“今晚有场比试,你去跟一下。”
这人叫峰哥,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身结实的肌肉,看起来很强壮。当初就是他无意间看到顾誓跟人打架,觉得这孩子是个身手不错,所以把人招到俱乐部做兼职。
这算是一份稳定的长期兼职了,顾誓在这里呆了一年多,除了周末过来陪练,晚上也偶尔来打打杂。他性子冷,不爱搭理人,在拳馆里能说上话的没几个,眼前峰哥算是其中一个。
顾誓往那边扫了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俱乐部除了训练专业的搏击选手之外,还开展了青少年培训班,教一些基础的防身术和搏斗技巧,来报名的大多数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今晚这场比试,就是为了让这些半吊子学员展示教学成果,今晚要上擂台对战的大多是男学员,刚才那个大个子就是其中之一。
比试之前,教练逐一喊名字分组,让学员们各自挑选对手,轮流上擂台对战。
“雷鸣,你选谁?”
名叫雷鸣的大个子站了出来,并没选对面这排的学员,而是指了指旁边的顾誓,眼底都是挑衅的意味。
“教练!我想跟他比!”
顾誓正在整理拳套,听到了也没有搭理他,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这边来,场面寂静了几秒,教练看了看顾誓,主动询问:“你的想法呢?”
顾誓往旁边瞥了一眼,撞上了一道挑衅的目光,他把拳套往手上一戴,扣好了扣子后,平静点了点头。
比试开始了,学员们轮流上场,各凭本领,一决胜负,没过多久就到了顾誓和雷鸣这一组。
顾誓很淡定地站上了擂台,神情风轻云淡,好像不把这场比试当回事。
雷鸣却凶狠地盯着他,眼神带着一股莫名的恨意,他个子比较高,身影微胖,看起来挺强壮,对比高瘦的顾誓,他的胜算看着比较大。
教练吹响了口哨,雷鸣率先发起了攻击,一击拳风逼向顾誓的侧脸,顾誓略一偏头,下颚骨被擦过的同时,右手勾拳,砸向他的腹部。
台下的喝彩声此起彼伏,擂台上的战况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雷鸣虽然比较强壮,但动作不够灵活,躲避不及,很快落了下风。
他的神情逐渐暴躁了,看着顾誓的眼神也越发愤恨。顾誓反而稳打稳扎,下手又快又准,哪怕被碰到了,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儿波动。
没过多久,雷鸣因为一击错落,被人压倒在地,比赛落幕。他挣扎着抬起头,对着顾誓冷笑一声。
“有种弄死我。”
顾誓对这种挑衅置之不理,放开了他,淡然起身。
雷鸣也跟着爬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指着顾誓狂放地骂道,“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他妈就是跟顾成国一个德行!父子俩都是个祸害!”
顾誓脸上骤然变色,冲上去一拳砸在雷鸣下颚骨上,看着他嘴里涌出的血迹,眼底被染成一片通红。
雷鸣也像疯一样,不要命地还击,嘴巴还不听地谩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喷了出来,场面一时间失去了控制。
“顾誓!你冷静点!”
主教练带人冲了上来,一把将失去理智的两人分开了,顾誓不再理那只疯狗,脱下了带血的拳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俱乐部。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城中村那片出租屋里,李政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让人进了屋。
“这是怎么回事?”李政看他的衣服上带着血迹,感觉到不对劲儿。
顾誓的目光扫过袖子上的红点,嗓音有点哑:“是雷鸣。”
李政眼睛一瞪:“操!他又找上你了?”
“他在俱乐部报了个班。”
李政立马就炸了:“这疯狗特么有病吧!像狗皮膏药一样还甩不掉了,关你毛线事,他有能耐怎么不去监狱找顾成国算账?”
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顾誓摊坐在背后的沙发上,按了按胀疼的太阳穴,神情有些疲惫。
李政跟着坐下,点了根烟,吐了口烟雾说:“要不我带人去收拾他一顿。”
顾誓摇了摇头:“算了,你别沾这破事。”
李政心里也跟着憋屈,狠狠骂了几句后,又递了根烟给顾誓。
顾誓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戒了。”
李政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又骂了一句:“不是吧,你什么毛病?”
夜里,顾誓又做了那个梦,瓢泼的大雨、刺耳的警笛声、永无止境的谩骂,像蔓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全身,像是要把他拉扯进黑暗的深渊里。
在一阵下坠感中,他猛然惊醒,汹涌而来的感让人喘不过气,他连忙打开了灯,看着挂在窗口上那个晴天娃娃,呼吸逐渐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