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课下课，没等老师出门，舒恣忙转过身来，半个身子都趴在林澄桌子上，语速飞快：“快讲讲，到底什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林澄收起历史书，脑袋里都是浆糊。
“贴吧的事啊！”舒恣左右看看，见沈韩趴桌子睡觉，她压低声音再度凑近林澄问，“那个木白778就是李柏吧？”
林澄一愣，抿唇，犹豫几秒后，点了点头。
这事她本来不想任何人说的，没想到舒恣猜到了，她不想骗朋友。
“果然是这样！”舒恣音调不自觉抬高，林澄忙对她做出噤声手势。
捂住嘴，舒恣指了指沈韩，口型问林澄：“他睡了吗？”
林澄点头，小声回：“后半节课就睡着了。”
“他没看见帖子吗？”舒恣拍林澄桌上问，“你们两个怎么商量的？”
“谁？”林澄问，“我跟李柏？”
“不是不是，你跟沈韩啊。”舒恣微诧异，“沈韩，不知道这件事吗？”
林澄摇了摇头。
“啊？那你为什么做这些啊？”舒恣脑袋上顶着大大的疑惑，“你跟李柏怎么说的，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肯承认错误了？”
林澄托着下巴，慢悠悠说起这事的经过。
木白778是个马甲，李柏承认了错误，也没人知道皮下是谁，林澄想要的，就是给沈韩一个清白。
她了解沈韩，那些帖子里的黑料，她一句都不信。
开始林澄也只是怀疑李柏是木白778，后来聊得多了，就确定了。
李柏这人是个大嘴巴，还特别爱显摆，对于拉踩沈韩这一块十分热衷。
林澄深入多问几句，他那边多次出现逻辑错误，林澄故意诈他，说知道他跟沈韩从小学三年级就认识，沈韩把什么都说了，李柏一听，彻底慌了，林澄再问，他就交代个七七八八。
林澄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林澄拿着聊天记录告诉老师，二是木白778公开道歉。
李柏选择道歉。
“要是他不道歉，你会告诉老师吗？”舒恣听完，感叹道，“你可真厉害，这都能让你问出来。”
“不清楚。”林澄枕着手臂趴着，手指按着桌上的中性笔，来回滚动，“我就想他给沈韩道歉。”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啊？”舒恣确定沈韩那边没反应，悄悄问林澄，“你真的不是在追他吗？非亲非故做这么多，说你不喜欢他，我才不信呢。”
一旁始终保持睡觉姿势假寐的沈韩，脊背僵硬，呼吸故意放缓，长长的睫毛轻颤。
“喜欢啊，我当然喜欢他。”林澄回答的非常坦荡。
舒恣跟沈韩，同时瞪大了双眼。
沈韩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胸腔里好似有电流窜动，他屏住呼吸，心跳声越发明显。
“但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林澄滚动着中性笔接着说，“就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吧，觉得他人很好，不应该是贴吧传的那个样子，我们是同桌，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闭上张大的嘴，舒恣满眼无奈：“你帮助的可太多了，你刚来的时候，他连根笔都不肯借你。”
林澄很想说，他是自己的儿时最要好的玩伴，是她的小竹马，可沈韩好像不太喜欢提这些，她在没征求到沈韩同意之前，是不会对外人讲的。
“那个时候是陌生人啊，有点警惕也是应该的。”林澄坐起身，托着下巴看向身旁还在呼呼大睡的人，小声说，“我们都是一个学习小组的了，以后他会借我笔的。”
舒恣：“……”这是借笔的事么？？
‘呼呼大睡’的沈韩，刚刚经历完缺氧。
“我还是想问，你第一天来就要跟沈韩同桌，到底是为什么？”舒恣拉过林澄手，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你对他的喜欢，真的不是……那种吗？”
刚恢复呼吸的某人，又屏住气息。
对于林澄而言，来到陌生环境看到熟人，想要靠近对方，再正常不多了。
但她不能对舒恣这么说。
“我很清楚看到沈韩第一眼时的心情，”林澄唇角上翘，语调轻柔，鹿眼中满是欣喜，“好像全世界都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给我的感觉，特别熟悉，特别亲切。”
沈韩仿佛也经历了一遍她说的感觉，世界褪去所有嘈杂，只剩下她的声音在耳边浅浅流淌，抚平他内心所有浮躁不安，又掀起新的惊涛骇浪。
舒恣握紧林澄的手，老母亲似的瞅着她。
少女，你这是深陷其中啊！
林澄抽回手，夸张地搓着手臂：“你那是什么眼神，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快忘掉！”
沈韩胸口起伏，他闭着眼，阳光落在他脸上暖暖的。
何其有幸，再次遇见你。
——
中午休息，三人一起出去吃午饭。
“关东煮吃吗？”舒恣指着一家小店问。
林澄看过去，正好有人从店里出来，是李柏。
他勾着一个男生的肩，嘻嘻哈哈地拎着关东煮。
李柏见到林澄和沈韩，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他心虚地瞄着沈韩，压低脑袋匆匆离开。
舒恣也看见了，撇了撇嘴：“他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林澄看向沈韩，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估计是还不清楚贴吧的事。
也是，依照他的性格，高中三年可能都不会看贴吧。
“我想吃炒菜。”林澄挽着舒恣的手臂说，“还想喝奶茶。”
舒恣同意，沈韩更是没意见。
三人买好奶茶，到常去的小店里点了抄菜，刚落座，齐远宸拎着一份麻辣拌过来了。
“带我一个啊，”他直接坐在沈韩旁边的空位上，大剌剌地笑着，“我被人放鸽子了。”
自从成立了学习小组，齐远宸下课经常找他们三个聊天讨论，关系突飞猛进。
林澄跟舒恣没意见，沈韩拿过一次性筷子递给他一双。
“哥们，你心也太大了吧，被人冤枉那么久一句都不辩解。”齐远宸夹出藕片，边咬边说，“这要是我，早就炸了。”
林澄和舒恣：“……”
她们都没在沈韩面前提，本想着这事过去就算了，没想到被齐远宸这么毫不忌讳给说出来。
见她们看自己的眼神不对，齐远宸不确定的转头问沈韩：“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早就听当事人说过来龙去脉的沈韩，面无表情的问：“什么事。”
齐远宸眼睛瞪大，放下筷子侧过身：“不是吧，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木白778给你道歉的事情啊。”
林澄：“那个……”
齐远宸：“你别告诉我，木白778冤枉你的事你也不知道？”
沈韩夹起小酥肉，慢条斯理的嚼着：“不是很清楚。”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林澄，慢声问：“要说什么？”
林澄：“没什么。”想阻止的都来不及了，齐远宸的嘴，真的快！
“不是吧，你真不知道啊？”齐远宸快速摸出手机，“我给你找找。”
“你快吃饭吧，”舒恣站起身，抽走齐远宸的手机说，“全屋都在看你。”
齐远宸后知后觉，他左右打量，果然，屋内的学生都在用八卦的眼神看着他。
“不好意思啊。”他重新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大概安静了五分钟吧，齐远宸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们说，木白778为什么突然道歉啊？我开始还以为是沈韩找他算账了，既然不是沈韩，那是谁啊，他总不能突然良心发现吧？”
林澄夹菜的手一顿，手里的鸡蛋掉在桌子上。
沈韩慢慢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她抿抿唇，若无其事地重新夹起一块鸡蛋。
“沈韩这么帅，肯定暗恋他的小女生做的。”齐远宸坐直身体，说的跟真的一样，“你们是不知道女生执着起来有多可怕，我赌十杯奶茶的，肯定是暗恋者找上木白778了。”
吃饱撂筷，沈韩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林澄身上。
她搭在桌沿的小手轻轻握拳，故作镇定又视线乱飘。
“林澄，你觉得呢？”齐远宸突然cue她，“你是他同桌，应该能感觉到他的魅力吧？”
沈韩轻挑眉，抱起手臂，等一个回答。
“什么魅力不魅力的。”林澄头也不抬，一直夹鸡蛋往嘴里塞，“就是同学关系啊。”
“那你觉得，那个帮沈韩的人是什么心态？一定是暗恋者对不对？”齐远宸追问。
“好心人呗。”林澄继续夹鸡蛋。
“怎么可能，好心人能无所求？”齐远宸双臂对着沈韩张开做出展示状，“面对这样的大帅哥还能做好事不留名？”
林澄抬眼看向沈韩，对上他似笑非笑，好似看穿一切的眼。
鸡蛋太多，她噎到了。
她疯狂拍胸口，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奶茶递到她嘴边，她喝下一大口，总算活过来了。
“你慢点。”舒恣拍着她后背，“这么喜欢吃鸡蛋？”
“请问，能要个联系方式吗？”桌边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桌上的四个人齐齐抬头看过去。
男生拿着小本，递到舒恣面前：“想跟你认识一下，可以吗？”
前一秒还满脸关切的舒恣，下一秒冷若冰霜：“不可以。”
拒绝的极其干脆果断。
“当朋友也不行吗？”男生锲而不舍。
“不行。”舒恣抬眼，语气淡漠，“我对你，毫无兴趣。”
男生尴尬的笑笑，收起本子走了。
“你也太酷了。”齐远宸坐在舒恣对面，刚才看的一清二楚。
“你也太多话了。”舒恣瞥了眼齐远宸，拿过奶茶喝，脸上写着‘不要跟我说话’。
齐远宸：“……”明明看她跟林澄聊天的时候挺开朗的，怎么跟他就勿扰模式了。
他转过脸，巴巴地瞅着沈韩。
是因为他不够帅吗？
怕齐远宸又提起贴吧的事，林澄忙找个话题：“齐远宸你要回宿舍的吧，我们走吧，一会儿你回不去了。”
齐远宸急三火四的走了，三人也撂了筷。
舒恣要去买钢笔水，林澄要陪她，刚要进文具店的门，手腕被人拽住。
她回头，沈韩已经松开她的手腕，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文具店门口，路过的学生多，朝他们看过来的学生更多。
无论是领操员，还是道歉贴，他们两个都是学校的最热话题，现在两人站在一起，回头率几乎百分百。
他薄唇轻抿，裤子口袋里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平复好气息，慢声问：“贴吧的事情，为什么那么做？”
“你说这个啊。”林澄挠挠头发，对他勾了勾手指。
沈韩弯下腰。
她稍稍踮脚，嫩白的小手覆在他耳边，极其小声的说：“因为你是我的沈韩哥哥呀~”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站直身体的，也忘了舒恣买完钢笔水出来说了句什么，他只知道，自己顶着滚烫的耳尖，在打鼓似的心跳声中，哑着嗓子，故作冷静的说了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