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我想问你,为什么才回家。”林澄站在原地,手指抓着书包带望着沈韩,“你不是先走了么?”

“有点事。”沈韩目光沉甸甸的,他口中呼出白气,慢声说,“还有么?”

“没有了。”林澄摇摇头。

夜风吹过,她缩了下脖子。

刚才车里太热,她把围巾塞进书包里了。

她刚拿下书包,身前人影笼罩,深褐色围巾搭在她颈间。

沈韩垂着眼,单手拎着围巾一端,在她头上打个转,随性又简单地绕了圈。

“送你回家,”他说,“你带路。”

手指抓着围巾外侧,林澄扬起小脸望向沈韩。

他气质清冷,脸上表情一如平常那样淡漠,深邃的眸中沉着的,全是超越这个年纪的淡然和成熟。

“看什么,不想回家?”他抬手屈指,敲她毛茸茸的发顶。

“回,当然回。”林澄伸手拉下他挽上去的袖子,“小心老了会风湿。”

沈韩垂眸,任由她嫩白的小手摆弄自己的衣袖,偶尔她的指尖会碰到他的手臂,微凉。

“走吧。”弄好他的衣袖,林澄指向街对面的小区,“我家就在对面,很近的。”

夜里十点多,马路上车辆少,绿灯亮起,两人踏上人行道。

沈韩随着林澄的步伐,放慢节奏,护在她左侧。

林澄埋着下巴在围巾里,低头看着脚下黑白交错,她捏捏颈上的围巾,轻抿唇。

明明一样的材质,只是颜色不同,为什么他的围巾好像更暖和些呢?

她鼻尖耸动,闻到淡淡的味道,很熟悉,十分熟悉。

“橘子?”

“什么?”沈韩凑近林澄,“你刚……”

话说一半,他突然伸手扣住林澄后背,揽她入怀。

一辆摩托车几乎贴着两人飞驰而过。

林澄毫无准备,猝不及防撞进他胸口,鼻尖刚好在他校服拉链的位置,橘子的甜味,更清晰了。

周遭世界倏地陷入安静,所有光全都变成亮白色,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急速,猛烈,絮乱。

“刚说什么?”沈韩松开长臂,稍低头,“我没听清。”

鼻尖的甜味渐渐飘散在空气里,林澄脸上还残留着诧异。

“吓到了?”他正要凑近林澄查看,就见她后退一小步,连连摆手。

“没有。”她说,“谢谢。”

谢谢?沈韩眉头轻拧,怎么突然客气了?

绿灯快要结束,林澄加快脚步说:“我们快走吧。”

她家很近,近了小区大门,左转第一家就是。

小区外来人不让进,两人站在大门口。

林澄拿下书包,翻出自己的围巾说:“我的你戴回去吧,夜里凉。”

沈韩搭了眼她颈上深褐色的围巾,颔首弯腰,方便她操作。

认认真真帮他弄好围巾,林澄扬起唇笑道:“橘色也很适合你,很好看。”

“好看?”这是她第二次说好看,沈韩不清楚说一个男生好看,究竟算是怎样的评价,“有多好看?”

摸着下巴,林澄认认真真思考几秒,水汪汪的鹿眼在夜色里依旧澄澈明亮:“全校最好看的那种!”

沈韩没忍住笑出声,声音沉沉哑哑的,带动着胸腔共鸣,听的人耳朵发痒。

“快回家吧。”林澄捏捏自己的耳垂说,“一会儿没车了。”

“嗯。”沈韩点头,唇角含着笑意,“围巾明早再换回来。”

听他这么说,林澄才发现自己有多蠢,明明脖子上围巾直接还给他就好,还弄得这么麻烦。

“要不现在就……”

“我看着你回家,”他打断林澄,催促道,“快点。”

脸上没由来的发烫,林澄埋着半张脸在围巾里,闷声回:“好。”

直到她身影消失,沈韩才转身准备回家。

“沈韩!”没走几步,沈韩听到林澄喊他。

他立刻停下步子,回过头去。

林澄小跑着奔向他身边,手里捏着一袋栗子。

“这个给你。”她伸长手臂,“白天说好了,请你吃栗子的。”

接过栗子,沈韩没等说话,林澄又塞着一个粉色冰凉的小东西在他手里。

“回家注意安全,明天见,拜拜。”她来的快,走的也快,很快消失在小区内的拐角。

掌心的栗子温暖,甚至有点烫人,沈韩低头,看到栗子袋旁边躺着一小瓶防狼喷雾。

沈韩:“……”

——

回到家,沈韩解开围巾,规整叠好放进衣柜里。

他拿着栗子到卧室,打算边吃边画画。

栗子袋打开,里面全是剥了壳的栗子仁,栗子肉上有些小坑洼,明显是林澄自己刚剥的。

沈韩怔住,空气仿佛凝结。

他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慌乱且迅速地摸过手机,找到微信置顶,直接打出视频电话。

她放学说有事,就是这个?

火气也跟着窜到心口。

林澄刚洗完漱,听见卧室传来铃声。

她拿着擦脸巾,边擦边回到卧室。

书桌左侧,手机屏幕上亮着‘好同桌’三个字。

估计是报平安吧,她拿起,滑动到接听。

“给我看看你的手。”视频接通,还没等看清双方的模样,沈韩沙哑且克制的音调先传过来。

“手怎么了?”林澄下意识举起空闲的手,青葱似的指尖攥着擦脸巾。

“另一只。”他特意压抑着的音调顺着网络传过来,视频里,他露出半张脸,眉头紧皱,薄唇轻抿,绷紧的下颚线条坚毅又倔强。

“怎么了?”林澄拉开椅子坐下,手机放在支架上,举起双手冲着镜头晃了晃,“为什么突然看手?”

很快,她反应过来,放下手笑着说:“是因为栗子吧,我有戴手套的,刚才给你整理围巾的时候,你应该也看到我手没事。”

确实看到了。

沈韩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到剥好栗子的一瞬间,他满脑子里都是确认林澄平安。

他放松肩膀,身子后靠,握紧的手松开,轻微发抖。

哪怕看到她没事,仍然心有余悸。

“你过敏,以后别做这个。”沈韩单手举着手机,黑眸望着她,“记住没?”

“我没事,而且有手套的,没有那么严重。”林澄再次举起自己的双手。

“那也不行。”他语气重,声调高,一改平常慢悠悠的调子,强制和不可坑距的味道十分明显。

“哦。”林澄放下手,端坐在镜头前,撇了撇嘴。

她蔫巴巴的,细密的睫毛垂着,小嘴轻微撅起。

不高兴了。

沈韩坐起身,凑近手机些。

“林澄,你听话。”他声音放缓放轻,语调柔和着问,“上次带给你的蛋糕喜欢么,明早要不要吃?”

“要!”她瞬间坐直身体,鹿眼亮晶晶的。

“好,明天给你带,”沈韩唇角也见了笑意,“带两块。”

两人又聊了几句,互道晚安。

沈韩没动那袋栗子,也没了赶稿的心思,洗漱后爬上床睡觉。

他做了个梦,梦见回到幼儿园时期,他带着最喜欢的栗子与林澄分享。

林澄高兴地吃下一颗他剥好的栗子,不到一分钟,她小脸通红,捂着自己的脖子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沈韩哥哥,你救救我,我好像,不能呼吸了。”

梦里林澄脸上、脖子上、手背和小臂全都是红色的疹子,触目惊心,她呼吸困难,眼泪不停的往外涌。

沈韩永远忘不了,她看向自己求救时,无助又痛苦的眼神。

猛地睁开双眼,梦境破碎。

瞪着眼前的黑暗近一分钟,沈韩才平复好呼吸,梦里的余悸带到现实,他心脏紧的厉害。

撑着手臂坐起身,他手指扎进头发里,不自觉地收紧,感受到丝丝痛感,他才彻底清醒。

摸过手机,他点开微信,犹豫再三,慢慢敲字。

“睡了么”。

消息发送成功,他视线移到右上角,凌晨一点。

翻身下床,沈韩拿过电脑桌上早就凉透的栗子,穿着单薄的睡衣到阳台上,望着远处零星的灯光,吹着冷风,一颗一颗,直到吃光。

如果不是再次遇见林澄,他这辈子都不会碰栗子。

——

林澄早上醒来,习惯性看手机。

看到沈韩的消息,她迷迷糊糊回复:“睡醒啦~[狗狗伸懒腰]”

好同桌:“[图片]天气冷,多穿点。”

看到照片上两块蛋糕,林澄瞌睡都跑光了。

林澄:“我这就起床上学!”

好同桌:“不急,我坐六点的公交。”

林澄:“好![狗狗芭蕾舞]”

公交站,林澄抻长了脖子等,她第一次这么着急上学。

可算盼到公交车来,她上车寻找,在后排见到沈韩。

他脖子上,围着橘色的围巾。

“早呀!”她紧挨着沈韩坐,闪亮的眼中满是期待。

“到班级再吃。”沈韩顺手接过她的书包问,“围巾呢?”

“书包里。”林澄拉开拉链,拿出围巾递给他。

沈韩拿过围巾,绕在她颈间:“放书包里做什么,它怕冷?”

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林澄小声说:“才不是。”

她缩在袖口里的手指轻轻挠着,明明顺势换回来就好的,沈韩跟她一样笨。

口袋里手机震动,林澄摸出来查看。

旁边沈韩凉凉道:“一大早就跟李柏发消息?”

“不是。”她举着手机在沈韩面前,“你的杯子到了,提醒我派件。”

沈韩看清上面的消息,移开视线:“哦。”

“还有啊,我不会跟李柏联系了。”收起手机,林澄双手放在腿上,半侧身对沈韩说,“你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他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