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斯和阿里王子下了舞池,阿里王子似乎有些狼狈,和克莉斯的舞蹈让他紧张的额头冒汗。
舞曲顺利结束,然而这时候坐在上首的教皇却拍了拍手,示意了?下。
全场立刻寂静下来,人们识趣地仰望教皇的方向,等?待他的吩咐——
然而教皇第?个发话的却是阿里王子,这个因为口?吃而从?开始就被各国使节暗暗诟病的王子。
“宫廷舞会?还是有趣?些,”就听教皇道:“在圣伯多禄我也见到过许多国家的舞蹈,唯独?个舞蹈让我难忘,那就是罗汉国的肚皮舞,用肚皮像蜜蜂?样在空中画八字。”
他指了?下处于?震惊状态中的阿里王子:“现在罗汉国的王子就在这里,我十分期望他能够为我表演这个舞蹈,也让你们都?饱饱眼福。”
肚皮舞?
克莉斯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不然怎么可能听到这种舞蹈,而整座舞厅中的数百人更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也从未听过甚至见过这种‘肚皮舞’。
“肚皮舞?”刚才跟教皇搭话的公爵小心?翼翼重复道:“这是……”
“这是?种十分新颖的舞蹈,舞姿热烈而曼妙,”教皇道:“用肚子起舞,多说无益,不如让罗汉国的王子给我们展示?下。”
可怜阿里王子完全没有听过这个舞蹈的名字,磕磕巴巴地解释道:“陛下恕、恕罪,我并不会?这种、舞舞蹈。”
“阿里王子具备谦逊的品质,令人赞叹,”谁知?教皇恍若未闻,“但?这是罗汉国的特色,王子怎么可能不会?呢?现在我专门等?着王子的表演,相信你?定可以奉献精彩的演出。”
克莉斯看到阿里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干什么,连刚才还嗡嗡发出小声议论的人们也都?凝固了神色,因为都?意识到教皇似乎在故意为难这个可怜的小伙子。
“为什么你还站在那里不动?”教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扶手,加重了语气:“你打算违背我的旨意吗,阿里王子?”
没有人敢违背教皇的旨意,前提是教皇将这个命令上升到旨意的高?度。
阿里王子似乎也感到了这个命令到来的压迫,他能在教皇面前挺到现在全归功于?他迟钝的神经,然而这?会?的功夫已经让他汗流浃背了,哪怕到了凯特莱蒂斯这个敌国,他也未曾受到这样的取笑?和轻视。
教皇似乎习惯折辱王公贵族,那个距离最近的公爵心?中?顿,不能因为前几任教皇都?算是好说话的人就忘记了教会?凌驾在世俗之上的特殊权力——如果?没有那个普修米尼,不论任何大小王国的国王,大概都?要跪着给教皇擦鞋子呢。
而这?任教皇明?明?更恶劣?些,他连自己教会?的人,那些大主教都?能轻易给予颜色,何况?个国家不受重视的王子,哪怕这个王子的父母,?国的国王王后站在这里,也是必须要服从他的命令,脱衣跳舞的。
也许教皇需要?个筏子来树立自己因为年?轻而渐渐被人淡忘的威严。
也许这个阿里王子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教皇而不自知?。
公爵想了想,还是觉得前者更有可能?些。
“且慢,”沉闷的气氛中,还是有个女人的声音结束了这个局面:“请陛下明?鉴,阿里王子是个和我跳舞都?能踩上裙角的人,我证明?这位王子殿下的确缺乏舞蹈的天分。”
克莉斯站了出来,她看了?眼面色通红的阿里王子,为他求情道。
“啊,有人站了出来,为他说话,”教皇猛地拍了?下扶手,那扶手似乎凭借过硬的材质才免遭被击碎的厄运,但?看得出来,教皇似乎因为克莉斯的出现而倍感恼怒:“你和他已经缔结婚约了吗,克莉斯?你已经作出决定要嫁给这个罗汉国的王子了吗,在你的前未婚夫死去不到?年?的时间里?我记得你身上这身黑纱可不单单为了见我而穿的,你也是个丧亡的寡妇,你怀念某人而制造出来的所谓美德不过是个欺骗,你嘴里说着思念之情,但?实际上你迫不及待已经开始了新?段发展火烈的恋情了?!”
苍天啊,克莉斯即使有所准备,也被惊得目瞪口?呆,她原以为教皇?定会?因为他的命令遭到违背而恼羞成怒,但?实际看来他似乎站在了康斯坦丁的角度来指责她快速开启了?段所谓的‘恋情’。
不要说有没有这回事,能发出这样指责的怎么看都?应该是克莉斯那个死去的亡夫,怎么看都?不该是教皇。
“陛下何出此言,我只是对阿里王子可怜的境遇而感到同情,并且试图用谦卑的语言唤起陛下?丝丝怜悯,”克莉斯道:“至于?您对我的指责,恕我愚昧,颇感不知?所措。”
“哦,”教皇前倾了身体,语气仿佛火山爆发之前的积蓄:“你感到不知?所措吗?看来你欠缺对普世真理的认知?……夏娃乃是亚当的肋骨所化,上帝说,必要你的丈夫管辖你,丈夫死后,你不可再娱乐,不可喜悦,必以黑纱覆面,圣经所记载的义和理,你也可以反驳吗?!”
“然而上帝没有明?言寡妇不可改嫁,陛下,如果?上帝都?没有禁止,那您也不可能超越他,”克莉斯快言快语道:“而且我是个寡妇不错,却没有急于?改嫁,我只不过同阿里王子说了几句话,跳了?支舞,如果?这样就能被断定开展了?段新恋情,那么?个人伸手在另?个人面前晃了晃,也许就可以被判定为盗窃行为,说不定?个国家的军队在自己的领土上巡逻,也能被判定为侵略别国了,这毫无道理。”
“强词夺理,”教皇冷哼了?声:“那你因何要为他求情?为何别人都?没有站出来,偏偏你急于?跳出来?”
“上帝说,你不可视他人痛苦于?眼前而不见,”克莉斯早有说辞:“陛下的命令给人造成了痛苦,让?国的王子表演舞蹈,仅仅只是为了取悦在场的宾客,这是不能被赞美,甚至会?埋下祸根的行为。”
“埋下什么祸根?!”教皇冷冷道。
“陛下如果?非要知?道理由,那么请允许我提到那个不能提的名字,普修米尼,”克莉斯注视着他:“当年?教皇索罗三世在宴会?上命令普修米尼国王当众为他擦鞋……之后的事情我想没有人不知?道。”
死寂,几百人的舞厅里?阵死寂。
没有?个人敢大声呼吸,更没有?个人敢发出声音,偌大的空间只有两个人?来?往的对话,人们瞪大眼睛,目视着这前所未见的景象——?个人居然敢抬着头跟教皇说话,她说的还并非赞美之言,她甚至还是个女人。
她甚至还提到了,普修米尼。
天啊。
公爵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个女人仰头凝视教皇的模样,就像他在圣城看到的那副壁画——红头发的普修米尼穿越人群,和教皇对峙。
他觉得这个女人要遭殃了,因为曾经去圣城朝圣过的缘故,他比在座的人都?更清楚教皇是个怎么样喜怒无常、冷酷无情的人。
然而教皇只是慢慢收回了他的身体,居高?临下地翘了?下腿,出乎意料,普修米尼这个名字没有激怒他,他甚至还愿意给发起冒犯之人?个恩惠:“你犯了七宗罪之?的傲慢,你不知?尊敬为何物,你的回答可以视同顶撞,圣殿骑士的腰刀蠢蠢欲动……不过如果?你能回答上来我的?个提问,你就可以得到我的赦免。”
克莉斯想了想:“我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陛下,不过我必须声明?,我决没有故意冒犯甚至顶撞陛下,我只是祈求陛下予以宽贷,也好让世人知?道陛下的宽容大度。”
在教皇的命令下达之前,克莉斯未尝不知?道自己不应该站出来,为?个刚刚见过?面的人求情——这无所谓什么值不值得,也许在其他人眼中,为?个小国的王子顶撞教皇绝不值得,甚至还有可能引火烧身。
但?克莉斯就是看不惯教皇如此心?血来潮而且轻而易举地摧辱别人,她甚至能感到血脉里有?种东西像火焰?样燃烧着,迫使她站了出来。
抗争,克莉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来自红头发的抗争。
没有人天生应该屈膝于?强权之下,特别是这个强权并非它们正大光明?所获,而是它们假借神明?王冠戴在了自己头上。
但?克莉斯敢于?用锋锐的语言回敬教皇的另?个原因,还在于?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个感觉,那就是教皇并不会?真的降罪于?她,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样的底气,觉得教皇对她有?种特殊的……不同寻常的包容。
想到这里,克莉斯自己也不由自主?愣。
“为什么地狱有九层,而人世间的罪孽只有七宗?”就听头顶响起了来自教皇的提问。
这个问题就连最睿智的学者也无法回答,这是个记载于?先知?问答中的问题,无数个教会?的哲人和先知?都?试图解答这个问题,但?都?失败了。
公爵从心?底叹了口?气,包括其他人,每个人都?意识到教皇根本没有予以赦免,他只是为了让自己表现出?丝宽容来,以掩盖即将举起的屠刀。
谁知?克莉斯没有经过思考就道:“因为剩下两层是为教会?的人们准备的,?层装不完,要装两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