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伯多禄。
来自博尼菲的使团来到了圣城脚下,为首的名叫强卡西的教士第一次瞻仰圣城的光辉,激动地几乎匍匐在地上,差一点忘了自己的使命。
十二名使者的使团对于自己这次的行动倍感光荣,他们是奉了博尼菲女领主克莉斯小姐的差遣,来圣城朝圣,同时为克莉斯小姐请封‘圣女’的。
强卡西对自己的使命很有信心,从他踏上通往圣城的道路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一路上对于自己的领主克莉斯小姐的传闻,甚至有些传闻比他们准备的材料还要出神入化。
强卡西已经在克莉斯的授意下,不吝赞美之词,将克莉斯描述成一个纯洁而仁慈的、受到了玛利亚祝福的童贞女人,然而风闻大陆的种种传闻还是让强卡西和他的代表团大开眼界,让他们不由得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增加了更多的资料,以备教会的询问。
果然,在面对霍普斯金主教的问话时,强卡西就能做到满怀真诚,“克莉斯小姐真的得到了圣母的福祉,圣母降下恩典来,让她的房中鲜花盛开,让她的蜡烛自燃,让她的衣物整洁,让她精神喜悦,声音洪亮,言出必行,让她受人敬仰,受人爱戴……”
当然他并没有发现霍普斯金主教的脸色越来越黑了,很快主教就发出了怒吼:“胡说八道!你这个被女巫蒙蔽、被她蛊惑而忘记教义的无耻之人!”
霍普斯金快要被熊熊怒火塞满心房了:“那个女人是个邪恶的女巫!是个依靠撒旦的法力,侥幸逃脱审判的女巫!她居然还有胆量来请封圣女,还让你们这些个教士来,难道你看不出她的邪恶用心?!她这是在故意羞辱我,羞辱教会!”
没错,这确实是克莉斯的想法,也是她对教会的故意羞辱,这些教士当初可是将她作为女巫抓起来审判的,结果最后却不得不释放她,还要被迫承认她通过那些奇葩的验证,是蒙受了上帝的恩典,是神灵附着意志的征兆——
从女巫到圣女,原来全都是你们教会来定性啊。
克莉斯可谓一举多得了,她还可以借助‘圣女’的名声吸纳人口,壮大自己,而教会这一次却像抓了个烫手栗子一样,尤其是霍普斯金主教,这对他可谓是极大的羞辱了。
“我必须要拆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召唤圣殿骑士,”就见他咆哮道:“让他们像疾风一样席卷博尼菲,摧毁那个芝麻大小的地方,就像抹去彭巴博一样,抹去博尼菲!”
整座大殿忽然寂静下来,侍卫们的神色一变,而其他的主教的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怎么了,彭巴博成为了一个忌讳,没有人敢提了是吗?”霍普斯金主教的语气越发高昂了:“那个女巫狂欢的地方,已经被神圣的光明神剑所铲除,秉承上帝的旨意!”
周围更加安静了。
“难道你们相信那些预言,”霍普斯金完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口不择言道:“相信有一个从彭巴博诞生的人,会摧毁教会……”
“霍普斯金。”就见人群纷纷让步,欧尼塞主教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大主教……”霍普斯金像是被冷水泼了一头一样,脸色煞白,神色中充满了懊悔和畏惧:“我、我是胡说的,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我相信你因为过度疲惫和兴奋,造成了短暂的失智,”欧尼塞主教的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一样:“也许你对博尼菲的女主人太过执着了一些,太过关注她的消息,造成了一种非此即彼的混乱。”
霍普斯金唯唯诺诺,看起来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飞扬跋扈:“是的,大主教,但我向您保证,这个女人她绝对在挑衅教会……”
“教会的根基不是一个女人能随意动摇的,”欧尼塞主教道:“苍蝇在挑衅狮子,如果狮子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那就是苍蝇的成功了。”
很快人群散去,欧尼塞主教迈着一如既往的步伐,朝圣殿顶部走去。
侍卫昆都斯似乎也一如既往地守卫在教皇寝宫的大门口,但欧尼塞主教却知道这是他的一种虚张声势。
“看起来我们的教皇陛下似乎又出游去了,”欧尼塞主教就将手中的挂珠挂在了昆都斯脖子上:“游荡也许是他与生俱来的品质,但这一次他去了哪儿呢?”
昆都斯感觉自己的嘴巴也许不再属于自己了,他不由自主地回道:“……博尼菲,大主教,他去了博尼菲。”
博尼菲,被昆都斯提到的克莉斯正站在自己领地的南大门前,带领着自己的骑士、女仆和南部村落的村官们,准备迎接督西里亚贵客的到来。
一只浑身油光水滑的猎犬亲昵地蹭着克莉斯的手,摇头摆尾。
“我有一只小猎犬,跑起来哒哒哒,”克莉斯哼道:“它一口咬掉客人的腿,把它拖回家。”
刚刚从马车上下来,准备风度翩翩地给克莉斯来一个吻手礼的康斯坦丁不由自主趔趄了一下,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您好,尊贵的督西里亚领主,康斯坦丁阁下,”仿佛刚才唱出那首童谣的根本不是克莉斯,而是另一个人一样,克莉斯率先伸出了手:“欢迎您来到博尼菲。”
康斯坦丁握住了她的手,擦了一下嘴唇,连克莉斯也能感到这种客气和不亲热。
这样反而不错,克莉斯心中暗自高兴了一下,看起来这个家伙似乎也不是很情愿这门婚事。
“我为您带来了礼物,”康斯坦丁指着自己的马车后座:“来自督西里亚的丝绸、珍珠和洗皮奶酪。”
克莉斯感谢了他的礼物,并且邀请他和自己乘坐同一辆马车,她已经在城堡准备了宴会,为客人接风洗尘。
康斯坦丁是个年轻的青年,事实上这家伙就克莉斯的审美来看,也算样貌中上,他的皮肤略有些青色,脖颈修长,四肢也修长,嘴巴宽阔,鼻梁挺直,浑身还有点香味,就是有点郁郁寡欢的样子。
在车上的时候他和克莉斯就是问一句答一句,一个问督西里亚的天气如何,一个回答和博尼菲的天气一样。
不过这尴尬的回答也没有维持多久,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城堡前方,然而就在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人群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中,一头公猪发出刺耳的哼叫声,横冲直撞地跑了过来,也不知道这头猪是怎么冲破芬里亲手制作的牢固的猪圈的,但显然这头猪蛮力非凡,而且还具有一定的智慧。
“天啊,”侍女们吓得纷纷逃窜:“上帝!”
骑士伦姆拔出短剑,“来吧,你这头蠢猪!让你尝尝我的宝剑的滋味!”
就在他指挥两个步兵冲上去围堵公猪的时候,牧羊人芬里哭丧着脸提醒道:“别冲到它前面!伯蒂有獠牙!”
伯蒂就是这猪的名字,芬里最后承认,他的叔父也叫伯蒂,而且他叔父是个十恶不赦的酒徒,还是个脾气暴躁的恶棍,跟这头猪一模一样。
但这提醒已经晚了,公猪呲起来獠牙,居然一口咬穿了步兵的大腿,还将这个可怜的步兵拖出去十几米远,像飞盘一样甩了出去。
“上帝啊!”克莉斯还没有怎么地,就见她对面的康斯坦丁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抱住了马车里唯一的支撑窗板,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地叫喊。
克莉斯简直要被这家伙给拖累死了,她的裙摆甚至还被这家伙一起卷到了胳膊下面,导致她也被卡在窗板下面,整个马车摇摇欲坠。
“伦姆!”克莉斯只能一边挽救自己的裙子,一边大声指挥道:“拿长矛!长矛!”
短剑是不管用的,等到短剑发挥作用的时候,公猪恐怕已经近身将人咬死了,只有锋利的长矛可以抵挡公猪的进攻,还可以刺穿它粗糙的皮肤。
“我不可以离开您,小姐!”谁知伦姆的呆蠢在这一刻起了作用,他牢牢守护着克莉斯的马车,试图逼退公猪的进攻:“我发过誓言要保护您的,绝不可以离开您!”
克莉斯气得不行,偏偏康斯坦丁还死死抱住她的小腿,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嚎:“别出去,别出去!”
就在这时候,一道身影仿佛低空飞行的鹰隼一样,准确而灵敏地出现在了公猪伯蒂的背后,下一秒它宽阔而呈现黑褐色的脊背就被豁开了口子,鲜血喷溅了出来。
“干得好!”克莉斯勉强能看到有个人似乎将短剑捅进了公猪的背上,“小心!”
公猪因为伤口的崩裂而愈发暴怒,它转身就冲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对手而去,它要用尖利的獠牙击穿这个人!
然而它的对手似乎反应更快,而且预料到了这次攻击,又从主动出击的鹰隼变为了善于隐匿的狡猾山兔,轻巧地避开了这一次的袭击。
“来,伯蒂,”就见他甚至还举着短剑示意——没错,是在给这只公猪示意:“下一剑就要割掉你的喉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