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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书正听到这句话心里就稳当了,瞿海映是一定说这种挖苦自己的话的,这个话一出,书正就晓得他接受了自己的提议。那些挖苦的话自动屏蔽掉,只想着自己也终于对瞿海映有了一点儿用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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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正睡着之后,瞿海映也浅浅地睡了一觉,醒过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叫醒书正说出去吃饭,书正揉着眼睛说在家里做就好了。

瞿海映觉得也对,现如今这地方出个门至少开十分钟才见得到商铺。自己和书正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道,从一个荒郊野外搬到了另一个荒郊野外。

书正爬起来穿着睡衣在厨房熬了菜叶稀饭,和面粉烙了薄薄的饼,炒了个小菜。瞿海映喜欢吃那个烙饼有些焦黄的地方,嚼着香。

吃过一碗稀饭,把空碗递给书正,说还要一碗,又说上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稀饭是袁阿姨做的,书正不知道那是谁,瞿海映就把关系给他整理了一遍。

书正听得很认真,待到瞿海映说王颖轩是他阮姨的初恋,书正鼓大了眼睛。

瞿海映看他那个傻样子不厚道地笑,书正根本还在消化这个信息的过程中,就让他笑了。瞿海映喝干净又一碗稀饭的时候,书正带着询问的口气说:“会不会有点烦,身上还背负着另外一人……”

瞿海映心中忽然一轻,点着头说:“的确有点烦。”从没有人这样设身处地的从瞿海映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所有人都说瞿海映命真好凭这点就能平步青云啦,除了他的书正老师。

书正没说话,拍拍瞿海映的手臂,说:“烦就再吃点。”说完又给他添了一小勺稀饭。

瞿海映端起那碗,一口喝干那一小勺稀饭,心里不由得感叹:看吧,早说过书正老师很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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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室里夏云弟跟季岩和田老争得面红耳赤,声音大得能把房顶掀了。书正没有插上嘴的本事,那三个人各说各的,谁都不听别人说。

书正拉上新人姑娘往预定的地点一站,示意持琴的老师起调子,这边音乐一来,那边三个人就闭了嘴巴,书正凄清开口,唱“想当日玉折香摧,都只为时衰力软,累伊冤惨……”

新人姑娘看着书正唱做和他三个说的都不一样,可看着比他们三个争得都要好。

“到今日满心惭愧,诉不出相思万万千千……”书正唱毕,新人姑娘念白道:“陛下说哪里话来……”

那边三个人不吵了,说书正老师这个好,书正没说一句话解决了三个人的大冲突。

书正笑笑,心里想其实多说话也不是想得那么管用嘛。

解决了这个大问题,大家开开心心散工,回家都会睡得香甜些吧!书正要等瞿海映过来接自己,自然又是把打扫的事情包圆。

干到天快黑,关灯锁门,站在排练室门口望望天,耳边传来音乐声,书正愣了愣反应过来是手机,赶紧翻出来。

“我在门口非法停着,你快出来。卫生要是没打扫完就明天一早自己赶过来好吧?”瞿海映不用想就知道书正在干什么。

“打扫完了。”书正觉得又被瞿海映看不起了,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生怕他多等一秒钟,“我看到你车了,挂了。”

“不准挂,我还没看见你呢。”瞿海映好兴致的很,望着剧团大门。

书正才不搭理他,无情得挂断电话,身下脚步更快了。觉得大概瞿海映能看见自己了,捏着手机挥挥手。

瞿海映自然是看见他了,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书正笑。

书正跳上车,看着瞿海映也是笑,笑完了想起应该说句话,问:“去哪儿吃饭?”

“别洞天。”瞿海映把他手里的东西抓过来扔到后座上去,启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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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洞天的包间装修每一间都各不相同,书正跟着瞿海映来过许多回后才发现了这一点。今天这间最抢眼的是大大的花格,上面放着好些兰花,书正看着就很亲切。

先看了花,才看见人。书正看见坐中有一男一女,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和瞿海映,书正有些不好意,收敛了目光,埋下了头。

“书正老师这么快就把我们忘了?”那女士穿着横条纹的布旗袍,勾勒出好身材的同时又气质十足。

书正想张口说不是,瞿海映已经开了口,“书正老师,这是左柔妹、妹。”妹妹两个字瞿海映说得俏皮,就这一点而书正就听明白了,左柔一定是他极好的朋友才这般随意。

“左小姐您好。”书正开口问候。

左柔听他说您,笑个不停,“你忘了头回见瞿海映,是谁把门给你关上了?呵呵呵,就是我呀,我这么个坏人,还用您称呼啊?”

书正这才想起来,的确是头一回来这里时关门断了自己退路的那位,不是道说什么,只笑。

瞿海映拖开一张凳子,拉书正的手叫他坐下,而后才看着左柔说:“我们书正老师的意思是关门关得好,不然我俩怎么能这么好啊,用您称呼是应该的。书正老师是这个意思吧?”

书正看看在座的都笑得很开心,有些不好意思,每回瞿海映的话。

另一边坐着的男人笑着扯开领带,说:“瞿海映你脸皮够厚的啊,把人家弄得不好意思了还说你俩好,书正老师改天我重新给你找一个,比瞿海映好一万倍的。”

瞿海映笑着听他把话说完,根本就不搭理他,跟书正介绍说:“别看他人不老,我们都叫他于大爷。你也叫一声,免得他上赶着破坏你我。”

书正也不知道瞿海映说得是真是假,对着人家于大爷笑而不语。

“于获,你徒弟呢?你不厚道啊,知道我们左柔妹妹在,都不带人来,太坏了……”瞿海映可不想他们一直逗书正,直接转移话题,把水搅浑。

听瞿海映这么一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书正就都明白了。而后吃饭的过程中,瞿海映正式的给书正介绍了一下这两位朋友。左柔是丽山木业的老板,于获是泰然律师事务所的当家人。

瞿海映这么说,那两个就不乐意了,揭瞿海映的底。

左柔说:“我只是干活儿的二老板,说到底丽山木业是书正你们家的哦……”

于获更是表示自己就在瞿海映那儿领一份法律顾问的微薄钱,根本没有瞿海映说得那么响亮。

书正听他们三人斗嘴挺乐,一段饭吃过,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次瞿海映一般。回家的路上,瞿海映给书正交底。丽山木业是自己和左柔共同办的公司,因为有公职不便挂名,今天之后瞿海映准备把丽山木业放到书正名下。这也是今天吃这顿饭的主要原因之一。

书正看着瞿海映,等瞿海映给他进一步解释。

瞿海映对书正耐心始终是有的,把为什么自己调任西新区的原因说了,也把自己的担忧说了,还说了将来的打算。

“官场上瞬息万变,没有谁能够屹立不倒。换做以前,倒也就倒了,可我现在又不是一个人了对吧?呵呵呵……书正老师,就这两年,办的差不多了我就陪着你,听听你唱戏,跟着你种种菜,你要是愿意,可以去海南陪陪你阮姨,咱们也可以哪儿好玩就去哪儿。你说好不好?”

“好。”书正回答得很干脆。

这个干脆的回话,不是书正想也没想就得出来的,是书正想了很多才的出来的。

瞿海映累,真的累。

他聪明,但没有谁的聪明是不耗费精力的。他要应付那么多的人,而那些人个个都是要吃人的,他们来和瞿海映打交道,几乎个个都有自己的算计。瞿海映要和他们把交道打下去,不但要知道他们的算计,还要做好自己的算计。

瞿海映又是个很会藏事的人,会藏事的人都累。

书正稀罕瞿海映的不要命,舍不得他这么累。

所以,瞿海映问以后我就陪着你好不好,书正回答的这么得干脆。

“你又要当法人了,有没有阴影?”瞿海映笑话书正失败的经商经历。

“你又不会卷款逃,我不怕。”书正也笑,“应该你怕,万一我卷款逃了呢?”

“丽山木业你卷不走,那可是三十多万亩的林地,咱们有在上面种树种上五十年的权利,你怎么卷?”瞿海映心说哎呀还长心眼儿了呀!

之后过了两周,瞿海映就把书正交给了左柔,书正跟着左柔跑了两天,成了丽山木业的法人和最大的股东。瞿海映当天晚上回家,笑着叫书正法人,说以后吃饭靠你了。

书正感兴趣的却是三十万亩林地什么样,瞿海映一边说他没见识,一边答应哪个周末带他去看咱家的林海茫茫。

一样的心口不一,一样的不挖苦书正两句就心里不舒坦,瞿海映没觉察出什么两样,书正却觉得挺好,只要他开心就好,损自己两句挺好,不损不进步,越损越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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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去看自家的林海茫茫,到周末就变了挂。

王颖轩那边催的紧,交代瞿海映牵线,让朱艾文和卫生局的孙局交道交道。瞿海映心里清楚,朱艾文盯上了外迁扩建的妇女儿童医院工程,问题是之前的生意做得太露骨,王颖轩接受建议开始收敛,便要曲线救国,牵线搭桥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件事儿要帮朱艾文拿下。

书正给瞿海映打电话,瞿海映说外面有应酬晚点回来。书正说我给你熬个醒酒的汤,在挂电话之前有抢着说要是醉得厉害就不要开车回来了……

瞿海映都答应了书正,挂电话一回头就看见朱艾文招人厌的笑,“海映给谁打电话呢?语气温柔的很啊!”

“温柔么?不觉得呢。我觉得罗小惠阿姨跟我大大说话那才能叫温柔吧?”瞿海映说这话面上带笑,目光确实没有一点儿笑的。

朱艾文恐怕以为瞿海映在西新区忙,什么都不知道,罗小惠那个老女人上了王颖轩的床,住了女奸商买来送给王颖轩夫妇的拉斐庄园小别墅,之后毫不收敛的受了武阳区一个副区长送的三百万现款和一辆红色保时捷,现在那个副区长已经是武阳区的正区长内定人选了,下半年换届选举之后就坐正。俨然东宫娘娘坐正的派头,真是好的很呐!

“呵呵呵……”朱艾文尴尬的笑笑,他没想到瞿海映会提这茬。

瞿海映拍拍朱艾文的肩膀,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说:“老哥哥,我王大大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今天,你觉得是他们王家出力多一些还是袁家出力多一些?”

朱艾文脸上尴尬的笑容突然凝固,瞿海映看见孙局来了,笑着迎上去。

☆、第四十七回

“你这一手,结果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给你机会悔棋。”瞿海映大方的很,把棋面情况给书正介绍了一下,顺手拿起书正刚刚下的棋子要递给他。

书正摇摇头,端茶壶给瞿海映杯子里倒满,笑看着瞿海映。

“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啊?”瞿海映心说就是死心眼,啪嗒放下了自己的棋,书正之前的苦心经营废了一半不说,瞿海映的“白大龙”成型。

书正微微笑着捻起一颗墨玉棋子,看着瞿海映说:“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之而取胜。”说罢放下了又一子。

瞿海映一看顿呼不妙,自家的“白大龙”被书正老师这一招给废掉了,一下子就没意思了,抬头看着书正说:“什么时候变这么狠了?”

书正心里想得是每次都被你大砍大杀,好歹也是有尊严的,总要努力赢一赢的,面上却是抿嘴笑着不说话。

瞿海映本来还想要闹几句的,目光看过棋面,把自己的和书正的对弈在脑子里过了一次,忽然笑起来。

书正把棋盒端到瞿海映面前,瞿海映摆手笑说:“我认输了……”

“嗯。”书正一点儿也不谦虚的点点头,赢了就是心情好。

瞿海映看他那高兴的样子,起身挪到他身边,脑袋搁到书正的肩膀上,伸手环住书正的腰,“得意了吧?斩了我的白大龙,瞧你那样子,下回杀的你片甲不留信不信?”

书正还是不说话,一颗一颗的收棋子,瞿海映也不帮他,搂着人看他收,看着那棋局一点一点没有,瞿海映嘴角绽开一抹笑来。

终于有个清净的周末,两人下一盘棋也是恩爱。

书正只以为自己下赢了一盘棋,没想到这盘棋让瞿海映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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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局的孙局是王颖轩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王颖轩让瞿海映给牵线搭桥的事情,孙局自然清楚。不出三个月在孙局的张罗下,妇女儿童医院的基建工程朱艾文和另外一家公司中标。

这另外一家公司根本就不是另外一家,这家公司中标之后要给朱艾文返点子。一开始说的是工程总价的三个点子,中标之后朱艾文几经讨价还价变成了五个点子。

瞿海映替朱艾文算了算,这五个点子折算成钱接近一千万。

瞿海映牵起了这条线,每个人都是这条线上的一个疙瘩,一大串,你连着我,我连着你,谁也离不开谁。但是呢,书正老师不惜自损八百都要斩自家的龙,瞿海映自然也可以。书正老师说的对,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之而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