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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瞿海映靠过去,想要和他靠得更近。

瞿海映抱着冰凉的书正,人在梦里还是皱了眉头。一点儿没嫌弃的,双手双脚把书正抱住,抱得书正眼里充盈起浓浓笑意。

书正回抱住瞿海映,闭上眼睛,身子越来越暖和,脑子里想的却是戏文里那些相思难熬的词儿,什么肠愁断,一万声长吁与短叹,还有什么愁夜长,五千遍捣枕又槌床……想过这些之后,书正心中缓缓升起无与伦比的优越感,这样的相思难熬,自己已经不用经历了。

明明想着的是高兴的事情,念头一转,又想到了香茹那一边。书正在心中默默叹气,想要骗自己香茹一定是太忙才没有回短信,内心深处却知道这不太可能。再一次回忆自己在长长的短信中写了哪些内容,书正没法判断那些话得体那些话糟糕……

只要一到这种时候,书正就挺不待见自己。

看不懂人心,猜不透人意,哪怕是从别人的言行表情里做出个小小的推断都很不确定。越是不行越是逃避,今天和香茹对上的时候,书正就知道完蛋了。长期以来的逃避终于造成了今天这个糟糕的后果。不善于表达,就逃避表达,到最后紧要关头上就变成不会表达。

书正已经过了痛心疾首的时候,最难受的那一刻下得决定是摒弃不愿意说话的自己。跟瞿海映汇合之后,才会一字一顿说那么多的话,现在想想每一句说得都不好。立刻感觉到瞿海映的温柔,把自己的缺点包容的这样好,把自己的心思知道的这样的清楚……

之前是觉得自己没有瞿海映能干,配不上去,现在越发觉得不管哪一方面都配不上去,却不愿意正面面对这个事情,总想着是我的瞿海映,也许他不会介意。抱着一颗有侥幸的心,书正无比忐忑。默默想了一次今天做得决定,不管会不会有好的结果,书正会试着让自己能够配得上瞿海映,哪怕只能算稍微配得上。

想到这里睁开了眼睛,却意外对上瞿海映的视线,小小得吓了一跳。

“我就知道你没睡着。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都这么丰富……”瞿海映嘀咕这一句之后把头埋进书正的胸膛,“还在想香茹的事情啊……书正老师你很晚才上床对不对,手脚都还没暖和。”

“我……”书正埋头,下巴尖抵在瞿海映的头顶,轻轻摩挲两下,书正说:“对不起,惊醒你了。”

“香茹小姐没回短信太正常了,你再着急也要等到天亮才能做点儿什么吧,晚上就不要折腾自己了。”瞿海映喜欢趴在书正怀里睡,书正会轻轻搂着自己,这种感觉很不简单。先是很心安,再是很满足,还会让人有一种自己被这个人宝贝得不行的感觉,这一切都让瞿海映喜欢。

“嗯。”书正轻声回答他。

“睡了,关灯……”瞿海映已经很舒服了,完全不动,都使唤书正。

书正照做,然后抱着瞿海映入睡。一不小心感觉到瞿海映的心跳节奏,再也不愿丢了那个节奏,所有感官都拼了命的追踪那个节奏,没过多长时间竟安然睡去,并且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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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正想要得到香茹的回复与表态,香茹却是一心躲着不见。

瞿海映劝书正不要去医院,劝不住。到了医院远远看见香茹打开水,人却是一点儿也动不了,瞿海映拉他过去,他掉头就跑了。

瞿海映挖苦书正说:“谁雄纠纠气昂昂要来见人的,有本事别跑呀?”

书正看着瞿海映的脚尖说:“你说得对,现在不是时候。”

瞿海映听了乐,“理解万岁。那咱们走……”

书正不动,瞿海映拉拉他的袖子还是不动。

瞿海映眼珠子一转,心里明了。香茹不见的是书正,瞿海映人虽然讨厌,在香茹那里还不是拒绝往来户。书正这个闷货这时候一动不动的意思就是要让瞿助理……

“你可不可以去看看她?”书正开口,说话的时候不敢看瞿海映的眼睛。

瞿海映听见他软塌塌说的这句话,有点意外,又不是那么的意外。总觉得最近书正老师身上有了些小变化,具体怎么样瞿海映说不上来,单说一点的话,最近倒是变得稍微爱说话一些了。现在这个情况,放在以前,一般是闷着不说话,等自己招惹他几回,逼急了鼓着眼睛瞪人。最后自己做好人,问他是不是要瞿助理去看看香茹母女。可今天没等一会儿就拜托瞿助理去了,是可喜可贺的大进步。

“我去看她说什么?说没了书正还有我……”瞿海映说话打趣儿书正,没个正经,“她要伤心了想随便找一个,当真看上我怎么办?要我对不起你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你……”书正卡壳,瞿海映要去说什么书正没有考虑,他就想着瞿海映去看看,然后回来告诉自己,香茹母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被他这么一搅和,书正还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瞿海映看他一脸的难受,发了善心,叫他在车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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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的时候,香茹背对着,老人家先看见瞿海映。

瞿海映同老人家打了招呼,香茹才转身过来。冷冰冰的眼神让瞿海映瞬间心安理得。香茹现在是把瞿海映、书正放在了同等待遇的级别,另外一种自恋又糟糕的情况是不会发展下去了。

老人家喜欢瞿海映这个事儿实在得太明显,香茹也肯定知道。纵然对混账的瞿海映不想搭理,碍于老人家的面前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说笑一会儿,瞿海映表示还有事情要办,起身告辞。老人家叫香茹送,香茹送到门口。瞿海映想说香茹小姐留步的时候,香茹凉凉地说:“瞿先生谢谢您来探望我母亲。我已经欠你很多人情了,但是我不会用你希望的方式来报答。”

瞿海映笑着说:“是么?”

香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情点点头,“这是我再一次跟你表明态度,还希望您不要为难我。”

“你会选谁呢?”瞿海映想着反正已经是混账瞿海映了,再说些混账话就当是锦上添花了吧。

“您的话我听不懂。慢走。”香茹说完这句要转身要回房间去,转到一半,她突然回头来,盯着瞿海映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再来看望了。”

瞿海映笑笑,香茹轻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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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得略有些着急的书正,在瞿海映说完之后,心中澄澈。香茹对瞿海映是唯恐避而不及的,恐怕这也是对待自己的态度。

一下子想到永远失去这位朋友了,书正心痛,闷了半天没有一点儿动作、表情。

瞿海映看他的样子,也没有打扰他。陪着他坐在车里一起发闷。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书正终于动了动嘴唇,轻声说:“瞿海映,你之前说只要香茹有事儿,只要她开口……”

“算数。”瞿海映把这事儿记得清楚,凡是跟书正说过的话,瞿海映都记得清楚。

“谢谢。”书正有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想来想去还就是着两个字儿了。

瞿海映没说话,终于启动车子载着两人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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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岩导演铁了心要在年前排完《白蛇传》,天有不测风云,香茹妈妈病情急速恶化,香茹一刻也不敢离开。首演的人选不得不做出调换,启用新人姑娘。可新人姑娘却是毫不再状态,最后剧团和公司没有办法,只有拖到年后去。

书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兴顺剧场年前的最后一场演出了。季岩、夏云弟和剧团一干人都来捧场,表演完了一起吃饭,书正才听说了这个事情。

揣在心中两三天了没能说出来,不是他不愿意说给瞿海映,是瞿海映年终的时候实在太忙,每天回来几乎都在半夜,十一点能回家算早的,最糟糕的是有时候回来还是满身的酒气。

书正心疼他,回来之后只要他不想动,端水擦身子、揉脚捶背什么都乐意。

瞿海映一开始的时候还挺抵触,书正就不明白了。他累成那样,自己给他洗洗脚,有什么不乐意的?嫌弃自己做得不好?

书正的犟脾气上来,瞿海映哪儿是他的对手。

书正要给他脱袜子,瞿海映就收腿,他收到哪儿书正的手跟到哪儿,折腾半个钟,瞿海映困得睁着眼睛都能睡在了,书正还不服气。

瞿海映终于认输把脚丫子伸到书正鼻子尖,书正退半步给他把袜子脱了摁到盆里,洗揉带着七分怒气,加上水又凉了,瞿海映真是觉得得不偿失。折腾过一两次,瞿海映就认命了。书正想怎么伺候自己都行,只要他老人家高兴。

“帕子还烫么?”书正问正被热毛巾敷脸的瞿海映。

“嗯嗯嗯。”正舒服的瞿海映含混说几个字,点点头。

书正抬手把毛巾揭下来,瞿海映说:“烫着呢,别拿走啊……”

书正都揭下来了也不可惜,放到盆子里重新透水。盆子里是滚烫滚谈的水,他拧水的时候非常快速地将毛巾在两手之间交换,拧好之后抖开给自己盖上脸来,一阵舒爽从头面而下……

瞧见瞿海映挺舒服,书正也是高兴。

想到这个时候说说挺合适,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我今天听说香茹妈妈病情恶化了……”

瞿海映一把拉下热敷在脸上的毛巾,“这么快?”算算时间不过一个月的事情,之前自己去的时候说话都还挺硬朗的老人家。

书正点头,“老人家闹着要回家……说不想死在医院里。”

“香茹小姐怎么决定的?如果真的要回老家,可以我来安排。”瞿海映经历过爷爷和奶奶的去世,那种感受太能明白。

“我们两个出面的话……香茹不会愿意。”书正从瞿海映手里拿过毛巾,再一次透水。

瞿海映看着书正,面容平静,一点儿没有皱眉头,看来书正老师是有计议的,瞿海映闭了嘴,等着书正往下说。

“我今天跟何姐商量过了,这事儿何姐去包揽,我们来做。”书正再一次把拧好的毛巾抖开。

瞿海映笑着接手毛巾,说:“这事儿办得挺好。”

书正轻轻抿嘴,瞿海映便把毛巾盖到了他的脸上。书正被突袭,人有点儿懵,还没有反应过来,被瞿海映拉进了怀里,和他一块儿躺在了沙发上。

“书正老师……”瞿海映凑在书正的耳边轻轻喊了一声。

“嗯。”书正回应他。

“这可是跟香茹小姐破镜重圆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不要错过了。”瞿海映说着这超级容易让人误解的话,表达着自己的真正意思,说着说着自己觉得有意思,倒是先笑了。

“好的,我知道了。”书正一把扯下脸上盖着的毛巾,认认真真的看着瞿海映的双眼,认认真真的回话。

瞿海映心里忽然就漏掉半拍,认真得有些傻气的书正老师,让王小海又爱上了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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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茹决定送母亲回家,时间定在腊月二十四。

这天早上很怪,连续很多天的大雾今天却没有来,太阳一早就露出了脸。医护人员把老人家送上救护车安顿好,香茹跟着也上了车去。车子启动的时候,又上来一个人。他关好了车门,坐到了香茹的身边。

一看清这个人,香茹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路程远,要是你累了,我能轮换一下你休息。”书正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再不看香茹一眼。

车子缓缓启动了。

☆、第三十八回

按惯例,市政府的新年茶话会选在锦江宾馆举行。

瞿海映开车,王颖轩坐在后面。王颖轩提议要瞿海映和他一块儿去锦江宾馆。车子开起来没多久,王颖轩便说:“这段路不长,我就啰嗦几句。”

瞿海映说:“我仔细听着。”

“开春就到西新区去。明年有几个大项目过来,把他们留在西新区,一年以后你再回到市上。我就是这么想的。”王颖轩说到最后一句声调慢了下来。

瞿海映没有接话,减速转弯。

“你想跟着云珊做生意也行。云珊跟我讲别洞天和云上会所是她给你的,我看你经营起来也不上心。那么,大大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还是觉得这边有意思一些?”王颖轩听不见瞿海映的回话便把女奸商现了出来。

瞿海映这才笑着回话说:“她也不问问我乐意不乐意,硬塞给我。头痛都来不及,哪儿能上心。”

王颖轩当然听得出来瞿海映要打太极拳,笑着打断他的话说:“海映,你年轻,年轻是一种资历,能走得更远。昨天晚上,我把话跟云珊说透了,今天也跟你说透。大大这也是身不由己。”

瞿海映抿抿嘴。前边路口红灯,缓缓停下来等。

大大说身不由己,瞿海映心里就明白了。

那几个大项目不是没来由的落户这边,就瞿海映所知,那几个大项目下来之后全省的经济实力都会往上提升。往上提升之后主政经济事务的那位得利,这件事情就必须由靠得住的自己人来做。王颖轩是那位选中的靠得住的人,瞿海映是王颖轩选中的靠得住的人。王颖轩说身不由己是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