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毒之出入

这一夜虽是与爱人相拥而眠,然却睡得并不好,因为临君北的寒毒发作了。

好在木兮颜在怀,要比以往好受许多。

只是近来寒毒发作得愈加频繁,且来势也更凶猛,两人心里各有担忧。

自从有了颜儿,临君北是真的怕了,怕死,怕那预言为真,怕自己仅有数月可活,不够他陪她生世。

而木兮颜心疼临君北,怕这寒毒若再不及时医治,会伤他更深。

两人皆怀心思,一直到天微明。

临君北要上早朝,木兮颜起来为他更衣。

走前,他把她抱回床上,让她再睡会儿,两人相吻作别后,才出了房门。

木兮颜再无睡意,如今飒奇伤重,不便远行,所以她打算亲自回寒邪山一趟,请师父出山来给临君北看看。

结果白日才跟连筝商量了,下午就收到师父来信,只道他老人家要离开寒邪山回一趟师门,让她们好生照顾自己,不必担心。

如此一来,木兮颜心里瞬间失望。

师父的师门在哪里,她和连筝均不知,也曾问过师父,只师父也是闭口不谈,且这信上未定归期,根本无处寻他。

落寞良久,她想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元琞医典》!

既然师父说《元琞医典》或有医治血眸之法,那是否也有解寒毒之方!

心有此想,急忙去寻官少郇,他亦是医者,且比自己路子广,或有此书下落。

然结果终究还是失望,对《元琞医典》,官少郇虽知此乃医界瑰宝,但也仅听闻,从未有幸一睹真容。

两人对临君北的寒毒深做探讨,却依旧无解,一时间,皆陷入深深担忧。

*

临君北今日回府较早,只是一回来便去了书房,直到夜幕降下许久才忙完公事。

从书房出来后便直接回了南苑木兮颜这边。

进门见桌上膳食一口未动,他知她在等自己一道用膳,心里暖意满满,口中却有不忍:“我忙起来时间不定,你这般等下去,饿坏了怎么办?”

过去轻拥了她,又在她眉心落了温柔一吻,轻责。

“我哪有那么娇弱,”木兮颜失笑,拉过他坐在自己旁边,“倒是你,总是用膳不定,伤了胃可如何是好。”

“现在有夫人疼我了,一定不会的。”

临君北倾过身子仰着头,撅唇凑近木兮颜。

木兮颜知他又想干嘛,紧忙夹了一颗虾仁儿堵在他唇边:“吃饭。”

“嗯哼!”

正这时,门口突然有声传来,是叶司聿,正极不好意思地挠头别过脸。

刚刚那一幕……那还是他家那个冷情的王爷吗?

恋爱中的男人,果然“表里不一”!

“何事?”

临君北明显不满好事被打断,语气似有些娇怨。

秀恩爱被旁人看了去,木兮颜也有些不好意思,忙拿碗盛饭。

“符叔说准王妃这里的饭菜有些凉了,让属下带些热菜过来。”

说间,有小厮陆续又端了好几道菜肴上来,并将一些已经凉透了的撤下去。

叶司聿恭敬站在临君北旁边,临君北微侧头,以手作挡,极小声道:“以后将那‘准’字给我拿掉!”

“你们在说什么?”

见他俩神神秘秘,木兮颜好奇。

两男人看过来,听了王爷的“命令”,叶司聿面色微怔,答道:“王爷说他今夜剩下的时间都是王妃您的,不准我们打扰!”

临君北:“……”

孺子可教也!

木兮颜信以为真:“无需顾及我的,若有要事要忙,尽可去。”

眼下毕竟还未真正太平,怎可因儿女情长耽搁了。

“今日公务已忙完,剩下的时间全属于我们。”

临君北握过木兮颜的手,深情款款。

叶司聿不禁打了个寒颤,果然是他小瞧自家王爷了。

识趣儿地开口:“王爷王妃请慢用。”

说罢,领着一众小厮退下。

独属于二人的静美时光,临君北陪木兮颜闲暇自在地享用了一顿美食。

饭后他便回了自己的卧房。

木兮颜以为他是回房休息了,便也由如芸和晓晓服侍着洗漱完毕。

此时时辰尚早,她欲看会儿书再就寝,结果正拿过书本坐下,便闻卧房门开声,抬眸看去,是临君北,还是只着了寝衣、外面套了披风的临君北。

“你……”

木兮颜不解。

临君北关上房门来她身边坐下:“我要在这边睡。”

身上有淡雅清新之味,应是刚沐浴过。

“所以你刚刚……是回去沐浴?”

临君北很实诚,点头:“对呀,我们毕竟只是睡在一起,还没有真正……”

言至此,临君北面着木兮颜将她拉坐入怀中,脑袋支在她肩头,侧着吻在她脸颊:“我总不能在你这边沐浴吧。”

不争气地,木兮颜耳根子又红了,紧忙以手捂上他又开始作乱的唇:“那你能……能不能好好坐着,我……我要看书……”

就他这样,她哪里还能看得下去!

然临君北却抬手将她手中书抽出放在一旁,转正她的脑袋面着自己,顺而吻在她掌心:“本王不比书好看?”

想是自己太不争气,太容易被眼前这个男人勾了魂,木兮颜傻愣愣地看着他,摇头,又点头。

临君北先是一喜,后又皱眉,这么明显的答案,这小妮子都能摇头又点头:“要罚。”

刚说完,还未待木兮颜反应过来,便拉下她的手,扬唇稳稳亲在她唇上。

“唔……”

木兮颜眸子微惊,简直是防不胜防!

不过下一秒便沦陷于他精深的吻技之中,亦搂上他脖颈与之回应。

想来他们彻底表白也才不多日,彼此吻技从最初的青涩试探,到如今的娴熟热烈,该是实践了多少回才得来的。

木兮颜脑中还有最后一丝清醒,竟觉得好羞涩。

越想,脸越是红了。

可最终也只落得完全瘫在临君北怀中,与他唇齿交缠。

一直到许久,已觉两人身体皆起了反应,才不得不放开,换而仅仅相拥,以缓解体内情|欲。

“颜,我爱你。”

临君北拥紧着她,表达爱意。

他怕有些话再不说,以后说的机会越来越少。

似觉察到他状态突然有些怪异,木兮颜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说间,与他拉开些距离,看着他。

临君北眉心已然皱起:“今日我去宗正寺见了临亦璟,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有一点与我所查有出入。”

“哪一点?”

见他眉间凝愁,木兮颜也跟着忧心起来。

“段卓元所中之毒,”临君北不瞒,“据他供认,当初是有人给他密信告知段卓元未死,他怕谋害大皇兄之事败露,便派了豢养的杀手去除掉段家二十余口人,也给段卓元灌了剧毒,但他所用之毒,乃鹤顶红!”

“鹤顶红?!”

木兮颜惊愕:“不对呀,段卓元所中之毒明明是罕见的千砂烙,根本不是鹤顶红呀!”

若是鹤顶红,那可是见血封喉,顷刻毙命!

“所以这才怪呀,”临君北觉得这背后似乎还隐藏了更大的暗势力,“而且他的人给段卓元灌下鹤顶红后,并未再折返回来刀杀于他!”

此说明当时定有人在坐山观虎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木兮颜细想临君北之言,自他怀中出来坐到旁边凳上。

片刻之后,只道:“你可还记得我给你说过,千砂烙虽亦是剧毒,但并非瞬间毙命,也许凶手就是利用了这个时间差,让段卓元不死。”

“我也怀疑是有人故意救下段卓元,但据段卓元讲,第二批杀手自报家门是父皇下的杀令,又说明不是救,而是更深层的阴谋!”

这才是临君北最担心的!

局中局,若临亦璟之作为也只是旁人局中的一步棋,那就太可怕了!

且这背后隐藏之人,又会是谁!

是否跟楼断雪背后的势力,或曲如卿背后的势力相关?

“你可有怀疑对象?”

本以为临亦璟已经是大皇子和段家两案幕后最大的凶手了,却没想还有阴谋,木兮颜心惊!

“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千砂烙,听你说过,此中含有一味极罕见的毒花,根离子,我查过东凌的进贡记录,并无此物。”

言至此,临君北眸色凝寒,眉头亦蹙得更紧:“少郇也说,因根离子对环境要求极为苛刻,只在西域一处有生长,所以东凌人几乎不接触,恐就西域人和与西域邻壤的九黎常用。”

“九黎?”

提到这个名字,木兮颜注意力骤然被引去:“你是怀疑……这背后跟九黎有关?”

据说九黎当年便是被东凌灭国,这样想来,九黎旧民若有复仇之心,有此为倒也说得通。

“这也只是凭千砂烙一毒的猜测,暂无实际证据。”

眼下临君北根本不能断定。

可即便只是猜测,也足让他忧寒!

若这背后果真牵扯早已被灭国的九黎,后果不堪设想!

“阿北……”

木兮颜心有好奇,这数月,为了保密自己的身份而打探山河社稷图时,她也顺便听到些关于十八年前东凌灭九黎之战的言论。

虽传言说是东凌皇帝觊觎九黎山河社稷图而发动战事,可这几月下来,她所见识的临柯尧好像也并非野心勃勃之人。

亦或者……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十八年前,东凌与九黎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据说当年九黎也是与东凌、飒北并肩的泱泱大国,却仅半余年便被东凌灭得彻底,这得需多狠的手段呀!

况且战事一起,得有多少无辜之人为此家破人亡!

“关于此战,我想抽空好好问问父皇再说。”

临君北不愿未明真相前便擅言。

因他并不相信此战是父皇为夺九黎山河社稷图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