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北,我还想跟你说件事。”
小光瓶之谜只能慢慢解了,木兮颜将它收好,极认真地看着临君北。
她联姻入东凌这数月以来,几乎知晓了飒北皇帝以此为棋的真正谋划,若真得逞,必然是战火纷飞。
此非她所愿见,若告诉临君北,或许他有能应对之法,保百姓免遭战火袭扰。
“你说。”
临君北握过她的手,言语温柔。
“我……”
“咕噜……咕噜……”
木兮颜刚开口,肚子却突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顿然怔住,反应过来后只觉脸一热,颇有些不好意思,一时连要说之言也止了。
见她净白面上渐浮起红晕,粉嫩粉嫩的,于临君北而言,简直是摄心的诱惑。
忍不住凑前身子亲在她脸颊上:“是我不好,你重伤昏迷一夜,我竟只顾着表白,忘了你还水米未进,等我。”
说罢,起身下了床,穿好鞋袜后急匆匆地出去,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又回来了。
来时手上已多了一件披风,给木兮颜披好系上后,弯腰将她横抱入怀,然后出了内室,将她放坐在外间桌旁圆凳上。
“饭菜马上就来。”
刚说完,已经能听见有一长串脚步声过来,是管家符铅领着小厮上菜来了。
不一会儿间,不大的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
“王爷……准王妃,请慢用。”
菜上完后,符铅恭请。
因不知木兮颜真实姓名,又不可能再唤她六皇妃,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个称呼最合适。
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了。
听此,木兮颜脸更红了,羞赧低头。
临君北给符叔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有眼力价儿,然后示意他退下。
众人走后,他先盛了一碗汤,以勺舀起亲试了温度,刚刚好,然后送到木兮颜唇边:“先喝点汤暖暖胃,本王的……准王妃。”
木兮颜抬眸看她:“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
尽会调侃人了。
不过她也确实饿了,张嘴喝下,鲜美滋味一路入了胃里,很舒服。
她想端过自己喝,临君北念她伤重,却是不许。
索性也就由他了。
“你可是被本王当众抱回了王府,抱回了南苑,且刚刚你也答应要嫁与我了,那便是我的准王妃,没错呀。”
临君北觉得很合理,特别合理!
木兮颜失笑,不过一想到自己毕竟还未与临亦珩和离,又面现担忧。
似能读懂她的心思,临君北宽慰:“临亦珩那里,你无须担心,我会将此事禀给父皇,让父皇以国之法赐你们和离,然后请父皇赐婚,这样,无论于情理还是于世俗,你皆是我临君北名正言顺的妃。”
便是娶她,他更要给她足够的安全。
木兮颜看着他,眸间水雾氤氲:“谢谢。”
临君北盯视须臾,突然凑近含住她沾了汤汁的唇,将汤汁的鲜与她的甜一并纳入口中,摄入心腹,美味极了。
良久才放开:“好了,吃饭吧。”
然后给她盛饭、夹菜。
这一顿饭吃得也是爱意满满。
放下碗筷后,木兮颜拾起刚刚未完的话题:“刚刚我是想说……飒北此次联姻的目的。”
听她主动道出此事,临君北还是有些吃惊,他本以为她毕竟是飒北人,是辜秉侯的女儿,或念及这点而隐瞒。
其实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怪,但没想到她竟能如此信任自己。
他很高兴,静待她言。
“因我是半路截了辜楚玥的胡,所以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但从这几个月为隐秘身份而与他们周旋时,暗中得知飒北皇帝在打东凌山河社稷图的主意……”
言至此,木兮颜低了头,眉间渐起波澜,似有纠结,良久,才再开口:“他虽是我的父皇,可他厌恨血眸的我,所以自我刚出生便将我遗弃雪荒,且这二十年来,也曾派过不少人上寒邪山,便是要除掉我这个血眸灾星。”
木兮颜心里是痛的。
既是人,谁都渴望亲情温暖,可她因身负异象,却成了家人最弃而不及、杀而后快的存在。
她哪能不痛!
“起初我不知山河社稷图有何用途,便让连筝暗中打听,才知得此物与天下社稷有关,世人都说他野心极大,其实从这几月的经历,我已经能看出,但我无力改变,又怕他果真得此物至天下战火四起,所以才告诉你。”
从其以联姻与莫静私下结盟,到暗中布局除掉临亦璟,再到伸手西境之战谋害临君北,便足可见她这位父皇的野心远远不满于一个区区飒北。
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至此,她抬眸看他:“一场西境之战,我已经体会了听闻所爱身亡时的那种痛彻心扉,而且大皇子之死也伤你至深,若天下被战火覆盖,便会造无尽的生离死别、阴阳相隔,天下便再无安宁。”
这不是她所愿见。
其实也是她的自私,经历这次西境之战,她是真的怕了,只希望永远不要再有战事让他入沙场凶险。
临君北起身站至她身旁,将她揽入怀中,心间升起酸涩。
皆渴望亲情而不得,皆因身体有异而被世人排挤,纵然身为皇子公主,自小到大感受到的却是这世间的冰冷。
如何不辛酸。
但还好,老天让他们彼此相遇了。
低头吻在她发间:“谢谢你信任我,我会尽我所能,让天下太平,倾尽余生,给你温暖和安定。”
木兮颜笑了,亦伸手紧拥他的腰,有他在,便是温暖和安定。
*
临君北还有些公务处理,一直陪着木兮颜近申时才离开。
他走后,连筝才有空档进来。
细数这段时日所遇凶险,两姐妹自免不了一番心悸,好在如今劫后余生,皆安好,便足以。
连筝按照官少郇的吩咐给木兮颜上完药后,木兮颜想去看看飒奇,她便助她换了衣裳,然后姐妹俩一道出了房门。
外面,杀影还站着,身上血污斑斑,嘴上脸上糊的血迹已经干涸,应是昨日在斗兽场留下的,且见这状态,怕是日夜未曾合眼。
“自姐姐你昨日被王爷抱回王府,他便一直在这门外站着,毕竟是杀手,又没有王爷的吩咐,府中人也就不曾管他。”
连筝扶着木兮颜,认真解释。
心里说不上可怜,毕竟其曾几次三番杀害颜姐姐,不过……昨日斗兽场上,倒亏得他及时赶来。
只是他对付凶兽的一幕让她震惊,那表现,好似他是比虎豹豺狮更凶残的野兽!
现在想想,都很瘆人。
木兮颜站至他身前,抬眸看了他呆滞无神的眼:“你……”
刚开口,那目光竟动了动,与她对上。
这一视,木兮颜微怔,是因他竟懂得挪动目光了。
“连筝,你去看看可否在府中讨些水来,再有一套干净的男装,他毕竟不能一直这模样。”
连筝不知木兮颜留下他是有打算,自是不愿,遂将她拉至一旁,小声道:“颜姐姐,这人毕竟是杀手,一直这样留着也不是办法,且他在斗兽场上那模样你也看到了,万一哪天兽性大发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木兮颜回头看了他,连筝的担忧她懂,不过此人或对查楼断雪身后那神秘人有用,而且她也跟临君北说过了,他既不反对,便该是同意暂将此人留下吧。
“我自有打算,你先去问问吧。”
颜姐姐既然坚持,连筝也不好再多说,便出去寻人帮忙了。
再回到杀影面前,木兮颜上下打量了他,微久,才道:“昨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虽之前在崖底见识过他对付野兽,但那也只是零星,昨日斗兽场他的模样,可是完全与野兽无异,且后面眸色猩红,连自己这个主人都杀,恐是些记忆被激发了,控制不住。
杀影眸子又恢复呆滞,只道了凶险一字:“杀!”
此字让木兮颜惊寒!
“……”
然刚想再问,原本挡了光的身前骤然一亮,夕阳直面脸而来。
只闻得“嗵”一声,杀影已是倒地晕了过去。
木兮颜居高临下视他,脑中多是疑惑。
兀自沉思小会儿后,蹲身把上他脉搏,经脉闭塞不宣通之相与之前相比,并无多少好转,但其欲绝未绝又力强实邪之相更加严重。
不仅如此,还有各相四蹿乱扰,极为混沌。
“怎么会这样?”
他的脉象,真的太过诡异!
“或跟他兽举相关。”
突然,有声进来。
木兮颜抬眸,见是一紫衣阔袍、玉冠束发的俊美男子,她记得他,之前在城外小院给轮椅男子问诊时见过,也是医者。
“在下官少郇。”
官少郇步至他们身前站定,自报家门。
木兮颜立身回礼:“兮颜谢过公子出手医治。”
她听连筝说过,自己昏迷期间,便是得他医治的。
“兮颜?”
初时知道临君北苦寻之女为宫中人,后又知晓其是六皇妃,经昨日一役才只她真正的身份竟然是久居寒邪山的血眸女!
一次比一次震惊!
“木兮颜,我叫木兮颜。”
木兮颜浅笑,如今已无隐藏的必要。
官少郇亦礼貌回笑,只是更多几分风流韵致:“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他听过临君北讲述他们初识那几近“相杀”之景,上天不愧是造物主。
“公子刚刚说‘或跟他兽举相关’,是何意思?”
木兮颜对他关于缘分的感叹不甚明白,但也没多探究,只问着先一句的疑惑。
官少郇暂未解答,只道:“可否将控制他的小光瓶给我看看?”
木兮颜略微诧异,难道他对此物有所知晓?
不过并未掩藏,直接拿出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