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颜不知冷面杀手真名为何,又不好一直称之无名道之无姓,遂自行给他取了一个,杀影。
这一日早饭过后,她正准备如常给他行针通脉,杀影却突如被人召唤一般,全无所顾地冲了出去!
木兮颜正担心他是不是又动了杀念,刚想拿出小光瓶召他时,人又突然回来。
“人。”
木愣愣地,只简单道了一字。
木兮颜这些时日跟他相处,对他的行为话语也算了解,应是有人来了。
她记得郜公公说过,此处是临君北的私人之所,唯其几个亲信知晓,所以第一念头自然以为是临君北归来!
心中大喜,忙跑出去。
然让她惊愕的是,来者根本不是临君北,而是禁军统领贺子予!
身后还跟了一大队禁军和捕快,来势汹汹,明显不善!
木兮颜识到不好,刚想喊屋内的杀影躲起来,这个呆木头竟然冲出来护在自己身前!
这张脸一直在东凌的通缉令上,此时跟自己在一起,众人必会以为自己便是那几起杀案的幕后主使!
私心留他,一想探清他被驯化的过程,再想从他处查得楼断雪的那个神秘宫主,却没想终究是给自己带来了灾难。
可她也奇怪,自己藏身此处,只有郜公公和提伽及提伽送来的两个婢女知晓,禁军怎会摸过来?
难道……是这四人中有人泄密?
后背不由窜起一阵寒意,郜公公及提伽皆是临君北的心腹,若他们有问题,那岂非……
“来人,将六皇妃和这杀人凶手拿下!”
贺子予一字不多言,直接令道!
言毕,所有禁军捕快顷刻散开来,将她二人围了里外两层,寒森森的刀剑对准他们。
杀手对危险的嗅觉极其灵敏,见刀便知主子有险,于是不顾木兮颜有没有令,提拳便要杀人。
“杀影不可!”
见他之举,木兮颜立马止道!
他这一拳要是出出去了,只会让事态更糟!
这一阻,杀影确实停了,收回招数,只如木桩一般站在木兮颜身旁。
“我要见皇上。”
木兮颜虽心底翻滚万千,但面上冷沉,道。
眼下恐怕也只有在皇上处才能讨得保命符。
“末将只负责奉命押你回京,其他事等,自有上面定夺,”贺子予寒眉冷目,一副公事公办之态,“带走!”
“别碰我!”木兮颜冷言阻止伸手押她的禁军,“我自己会走!”
后又看了杀影:“你的血债,终究要清算,不得反抗。”
*
木兮颜此时的身份毕竟还是六皇妃,飒北联姻公主,禁军等虽奉命拿人,但也不敢对她放肆不敬,更不可能将她架在囚车之上,遂一早便准备了一辆旧马车。
另一辆囚车自是押解杀影。
木兮颜看了他们这齐全的家伙什,愈发怀疑是有人泄密。
回京路上,杀人囚犯自然得不到好待遇,更何况是杀影这种早已在百姓心中留了模样的凶徒,一路被蔬菜、鸡蛋、石子等各种“暗器”招呼得蓬头垢面。
实话而言,凭他的本事,逃出囚车、甚至逃出禁军抓捕,也只在眨眼之间,但他并没有,只如木桩一般受着,倒是眸子紧盯前面的马车,一旦有不明物砸去,顷刻以手边之物为飞镖,将其击开。
也许……是因主人有令,不让他反抗,但他也不能让主人受伤,才有此举吧。
最终二人被关入狱中。
*
飒北公主畏罪潜逃二十余日后被抓,此事必然又将掀起一场风波。
楼断雪没想到血眸灾星命头竟如此硬,那么高的悬崖都没将其摔死!
还有杀手影子,跳崖下去不但没杀她,反而还跟她结了盟!
那夜打斗过后,控制影子的锁心瓶丢失不见,只怕亦是掉落崖下,被血眸灾星捡了去。
如今影子杀手成了血眸灾星的利剑,不除之,必然危险!
但眼下来看,胜局还是站在自己这边,影子早已在东凌通缉之列,又是跟血眸灾星在同一处被抓,那么之前几起凶杀案,完全可顺此嫁祸给木兮颜,她自然必死无疑!
所以眼下舆论很重要。
不出一日,飒北公主乃沈序汀一案和叱尤啸逐一案的幕后真凶;六皇妃早已红杏出墙,与杀手苟合……等等,各种流言满天飞。
除此外,她亦借机将矛头直指莫静,暗中散播莫静早与飒北有勾结。
一时间,整个京城被流言遮盖得乌烟瘴气。
与此同时,临亦璟亦加力,欲趁机一举铲除莫静势力,所以在朝堂上力谏应惩处真凶,并暗中联系观州刺史陆焱川,让其告知康阳王沈晋,当初谋害其子的凶手已经落网。
这一番阴谋阳谋下来,几乎将木兮颜推入死境,且眼下这种敏感时候,外加其给自己儿子戴了如此大一顶绿帽子,莫静不推她下水已是不错,根本不可能帮她。
临柯尧本就愤于飒北暗中插手西境一战,且还在京城秘密安插间谍,所以趁此次阿北之“死”,他决定还飒北以颜色!
于是经一番大致问审,以飒北公主“辜楚玥”暗中培养杀手,谋杀东凌臣子、叱贠使臣;暗中经营飒北间谍机构,盗取东凌机密等诸多重罪,人证物证俱在,判处斩刑,五日后行刑。
同日被问斩的,还有杀影。
从大理寺的审案过程,木兮颜便知这其中定少不了有人作祟,且自己几次请言面见皇上,皆被驳回,这五日后的斩刑,只怕是真真儿被定下了。
哪怕已多次面对死亡,她心里依旧是怕,不确定飒北皇帝是否会出手,遂做了最坏的打算:既然旁人抹黑陷害自己,那她就自证清白!
当然,前提是能从五日后的斩刑上活下来,眼下能出手救她的,只有杀影。
另一面她亦担心连筝和飒奇,若他们听闻此事,只怕会冒险劫狱。
*
夜里,桃花坞未掌星灯半火,仅靠圆月为光。
院中那棵大桃树下,有三个身影伫立。
“王爷恕罪,是属下失职,未能保护好六皇妃。”
其中一身影直接单膝跪地,请罪,便是得临君北之令暗中保护木兮颜的宁郜。
他也没想到此处如此隐秘,六皇妃怎就暴露了!
唯有一种解释,被人出卖!
知六皇妃在此的,只有提伽及其安排来伺候并保护六皇妃的两个婢女,难道是提伽……
黑夜之下,临君北面色晦暗不清,但自那握紧的拳头,便知他必然是怒了
不是怒于宁郜的失职,而是怒于那些谋权者的残忍,为夺位,卖国、弑兄、杀臣,置东凌百姓将士于不顾,害东凌边境战火纷飞,血流成河!
他临君北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知一点,谁敢害他亲人,动他所爱,他必让其死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宁郜明日入宫,将莫静二十年前陷害本王母妃以及崔黄两家的所有罪证,亲呈给皇上。”
示意宁郜起来,安排道。
后又对叶司聿吩咐:“安排下去,连夜端掉临亦璟的秘密杀手组织,在大理寺开门时,将人绑了扔到门口,大理寺少卿为人刚正,引他前去清查杀手窝点所有罪证,并将搜集到的柴敖暗中勾结叱尤啸逐的证据交给傅修。”
“王爷欲打算提前行动?”
叶司聿有些担心,这两件事若做了,只怕会让对手怀疑王爷还活着,便是打了草,惊了蛇。
然这正是临君北要的!
自己以假死金蝉脱壳,这一个多月已将当年大皇兄之死查得水落石出!
临亦璟!
为夺太子之位,两年前暗中勾结叱尤啸逐爆发西境战事,又在朝堂上借大皇兄为自己求情惹众怒一事,迫使大皇兄出征西境平乱,后又将兵力部署泄露给叱尤啸逐,暗借他手除掉大皇兄!
不仅如此,竟还承诺割城以谢其助!
弑兄谋位,卖国求荣,如此狼子野心,简直是东凌的败类,皇室的败类!
不仅两年前的西境之战,还有这一次西征中欲杀害自己之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今他的所以罪证本王皆已掌握,直接将其入狱太便宜他了,不如本王就陪他玩玩儿,这么多血债,总该给无辜丧命他手之人讨些利息。”
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透着骇人之寒。
“可这极有暴露您的风险,毕竟如今莫静暗中勾结飒北的罪证,咱们还没找齐,且还不知六皇子是否亦有参与,还有楼断雪,按宁郜所言,其背后有更可怕的组织,咱们对此却全无所知。”
“莫静罪证齐不齐,动了本王的母妃,她便绝无活路,但她视临亦珩为命,只要本王将矛头转向临亦珩,她必会背下所有罪名,届时逼她道出罪证,再拿罪证去查临亦珩即可。”
临君北真正担心的,是楼断雪身后之人,于是让宁郜将那夜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宁郜不敢落下任何细节,包括六皇妃说的楼断雪的诡异之处。
从这些听来,楼断雪不仅知晓女人的真实身份乃血眸女,更像与她有宿仇,还是积怨颇深的那种。
楼正歌之女,自小随父长在东南边境,怎会与在北方寒邪山长大的血眸女相识,还有仇?
而且据说因其父为戍边大将军之故,她几乎是在军中长大,也曾随父上过战场,也是在去年才回京定居,后嫁给临亦璟为侧妃,背后又怎会有如此神秘之势?
“派人去边境暗中调查楼正歌和楼断雪。”
此事定不简单。
叶司聿和宁郜领命后,皆退下去安排了。
临君北依旧在暗中独立,泄密者……提伽。
似乎已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