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当众怒惩

沈序汀自小到大是被人宠在心尖儿上的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整个康阳任他横行霸道,自有人替他摆平一切,哪里受过这等屈辱!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跟随父王来一趟京城,刚入宫就挨了这生平第一巴掌,还是个女人打的!

这让他哪里忍得!

一怒之下,早将康阳王沈晋的千万叮嘱抛之脑后,恢复了往日在康阳的肆意妄为!

“你一个不受宠的破落公主敢打我?!我跟你没完!”

牙齿咬得咯吱响,一字一句堪比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说罢,提拳就要找木兮颜报仇!

念夏拂冬自是不会让人伤害自家公主,准备接招。

然,木兮颜刚欲护着莫茹晗退开,整个人突然被有力的臂膀护过,同时只见一腿伸出,直接将攻来的浪荡子沈序汀踢出两米开外!

“要算账是吗?本宫陪你算!”

一切都太突然,还未待木兮颜反应过来,便闻得一声厉言自头顶传来!

旋即又听得细语:“没事吧?”

她辨得出声音,是临亦珩,那双手也依旧扶在自己双肩。

木兮颜惊于是他,浅摇了头,亦有些别扭地微动了肩,退开一步,摆脱他的双手。

“表哥!”

后续来的靠山更有力,莫茹晗那小丫头哪会不趁机告状,“那个混蛋他欺负我和表嫂,还辱骂表哥和四皇子。”

此时正值下朝,大臣们陆续行过此处,刚刚沈序汀的那些糙话,自是被他们悉数听了去。

虽只是听着,可所有人都捏着一把冷汗,只因沈序汀那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大谈四皇子的身世!

更关键的是,还被当事人听了去!

谁都知道这不但是四皇子的禁忌,更是皇上明令禁止的!

所以刚刚停步在那转角后面时,众臣吓得都不敢看四皇子的脸色!

当木兮颜见到临君北从临亦珩背后出来时,亦惊。

因临亦珩护在自己身前,挡了视线,恰巧全遮了临君北的身影。

眉头不由皱了皱,再隐隐退开一步,与众人一般,看向临君北那方。

临亦珩那一脚并未用全力,沈序汀跌跌退退倒也稳住了,只是面上再无前一刻的肆无忌惮,反而换了惊恐!

皇子当前,不说刚刚那些话,就对六皇妃大打出手这一条,也够他喝一壶的!

只他根本没意识到,真正能要他命的,是这个正步步逼近、堪比修罗的人!

不过不管怎样,跪礼总是免不了的,于是紧忙惶恐跪地,“见……见过六皇子。”

他并不认识临君北,自是不知已立在跟前的人是谁,不过看朝服,同是一位皇子,于是继续道:“见过……”

“把你刚刚说本王的话,再一字不漏地说一遍。”

临君北居高临下,语气虽淡,却让在场之人无不屏气凝神。

本……本王?

四……皇子?!

沈序汀混沌的脑子飞快反应,识到此,周身一哆嗦!

他虽纨绔浪荡,自诩天老大他老二,可临君北名声在外,他哪会没听过!

以前在小斯们面前称霸,只道世人怕他,他不怕,可实际真遇上了,心底早已是怕得叫爷爷了!

“听不懂本王的话?”

临君北再逼近一步,问。

“回……回四皇子,我……不……”

“不?”临君北理了理朝服衣袖,“……”

然还未待他再开口,老远便有一人跌跌撞撞跑来!

“四皇子手下留情!”

此人正是沈序汀的爹,康阳王沈晋。

进宫前,他对这逆子是千叮咛万嘱咐,这京城皇宫不比康阳,任天塌下来都有人替他罩着,可他倒好,一来就把皇宫的天给捅破了,这不是要他老沈家的命嘛!

“爹爹,救我!”

一看到救星来了,沈序汀带着哭腔求道。

“你个逆子!”

沈晋一脚踹上他,怒斥!

当然,毕竟是老来得子,又是沈家独苗,哪里舍得真踹,不过是给四皇子做做样子,希望乞得他高抬贵手罢了。

旋即又对四皇子躬身礼敬:“老臣替我这不懂事的逆子给四皇子您赔罪了,还望四皇子看在老臣的面子上,饶过老臣这逆子。”

身后,皇帝临柯尧也紧赶慢赶地来了。

今日康阳王入京,所以早朝过后,他要召见康阳王,与儿子阿北的约定便暂停一日,怎料刚进了御书房,就得一小厮匆匆来报,说世子在殿外不远跟人争论起来了!

可这架势,哪里是争论!

“阿北,怎么回事?”

沈晋毕竟是一城之王,且康阳城特殊,乃是当年九黎国的国都,自是不好轻易惩处。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刚刚说本王的话,一字一句说一遍!”

临君北不理会沈晋的求情,亦不理会父皇的询问,只道。

他临君北这一生受够了旁人的指指点点,更受够了世人对母妃以及自己身世的污蔑嘲讽!

谁要再敢说,他就敢要谁的命!

“你到底说了什么呀?!”

沈晋依旧对临君北卑躬着身,侧头盯着逆子,质问!

他最怕的,是这不知死活的畜生议了四皇子的身世!

谁都知道这是四皇子的禁忌,在此事上,四皇子的狠,让人听了都身骨骇栗!

“我……”

沈序汀是真的害怕了。

他从未见过父王这般卑躬屈膝,而且惊扰得皇上都来了,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言四皇子血脉不纯!

“不说是吗?”

临君北抬脚勾起沈序汀的下巴,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杀气凛凛!

“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本王不杀你,但你既然不说,那就一辈子都别说了!”

话毕,突然一脚狠踢上其咽喉,毫不手……脚软!

“啊——”

这是沈序汀唯一能发音清晰的字眼了!

顷刻仰翻,滚了三滚后,想捂住脖颈却痛得不敢触碰,只能双手呈爪状地留在近周,蜷缩着身子颤抖。

面色痛苦至极!

这一举,更是吓得周围观战之人不由一哆嗦,四皇子若狠起来,简直堪比修罗!

“汀儿!”

沈晋再顾不得道歉,忙跌撞着跑去沈序汀身边。

“啊~啊~”

沈序汀已经说不了话了,眼泪蓦地直流!

伤在儿身,痛在爹心,虽是个不争气的逆子,但毕竟是沈家唯一的香火,沈晋哪能不疼!

于是直接跪到临柯尧跟前,“求皇上看在老臣的份儿上,饶汀儿一命……”

如今能求的,恐也只有这个。

宝全在临柯尧耳边嘀咕了好一阵,之后才退后一步,恭敬站好。

只闻临柯尧开口:“沈王爷也是我东凌的老臣子了,自然清楚调戏民女该当何罪,对皇子皇妃大不敬该当何罪,更该知晓质疑皇室血脉又该当何罪!”

难怪阿北怒气如此之烈,那沈序汀既然非要往刀口上撞,就该让他流流血!

“这……”

沈晋顿时被问得哑了口。

这些罪,轻则刑宫,重则杀头,甚至会牵连家族同罚!

“既然康阳王清楚了,便知四皇子所罚重与不重,”临柯尧面色威凌,自是对沈晋教出这般无法无天的儿子颇为不满,不过碍于其手辖一城,遂恩威并施,“四皇子既已手下留情,朕也就不再追究其责,望你今后能严加教导,别因溺爱,坏了你沈家祖辈打下来的功勋和盛名!”

无论如何,汀儿的命是保住了,沈晋紧忙谢恩。

“今日这召见也就暂免了吧。”

说罢,临柯尧迈步离开。

行过临君北身侧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未有片言。

到福身恭送的木兮颜身前时,倒是淡看了她一眼。

送走皇上后,沈晋也紧忙起身,命小厮侍从等搀着沈序汀,对众人惶然一礼后急急离去。

只盼能及时得大夫医治,好保得汀儿说话无碍。

争端落幕,众朝臣也都纷纷礼而散去。

不自觉间,木兮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临君北身上。

自从彼此知面,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这般发狠,很难跟每次面对自己时的那个霸道、无赖、又笑语欢颜的临君北相重合。

“你今晨不是被母妃召去了吗?怎会来这里?”

许是有外人在场的缘故,临亦珩言语不似往日那般冷冽,且刚刚护她亦是真心,毕竟面上夫妻的样子还是得做像。

问声打破了木兮颜的凝神,识到不该如此,紧忙收回目光,看向临亦珩,“母妃想请四皇……兄往锦和宫一趟,她在禁足,不能出宫,遂让我代请。”

识起此时的场合与彼此的身份,她只能唤他“四皇兄”。

言后看向临君北时,只见他已然回身,也正目光清冽地看着自己。

里面似有万千光影在流转,却又只好似一汪冷冷清泉,让木兮颜不敢多看。

只得再收回目光,让临亦珩去请。

此时四皇兄正在气头上,确实不宜让“辜楚玥”出面,所以临亦珩也就前去了。

然,临君北直接迈步错过了他,最终立在木兮颜身前。

木兮颜也紧忙微微躬身,疏离又不失礼仪地站着。

可她不知道,她的这份淡漠让临君北更气!

笨女人,跟临亦珩不是只表面夫妻吗?他抱你的时候为何不躲得远远的?!

看自己时就只一瞥,看他你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四皇兄!知不知道本王才是你预定的夫君!

暗里,临君北心思颇为丰富,似乎只要面对她,所有的不快都可治愈,一如她的身体能缓解自己体内的寒毒,带给自己温暖……

可是!

她也能分分钟挑起自己新的怒意!

恐连他自己都没尝出,有酸酸的味道。

被她冷视,终究是挑起了他的孩子气,愤愤开口:“不去!”

旋即猛一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阵风里,有安息香的味道。

她知道,是他的。

被掀起的三两发丝,飘了好一阵才静下。

只以为这人是被沈序汀惹得怒气未消,遂只暗暗叹气。

“四皇兄定是在气头上,你别在意。”

临亦珩回来了,见木兮颜满面愁容,安慰道。

“可是母妃那里……”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木兮颜只得这般接话。

“放心吧,本宫去说。”

言罢,率先往锦和宫那方行去。

身后,木兮颜落入神思,夹在临君北的霸道和六皇妃这个身份之间,太难过了!

可,该如何才能摆脱这一切?

《元琞医典》!还是得靠《元琞医典》!

可是……这宝贝在哪儿呢?

“表嫂,表嫂?”

莫茹晗唤了木兮颜好几声,还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才拉回其神。

“何事?”

她问。

“谢谢你,”莫茹晗也是个灵气貌美的丫头,一笑起来,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是好看,“刚刚要不是你,沈序汀那混蛋指不定把我欺负成什么样呢!”

木兮颜只淡摇了头,“你没事就好。”

言罢,亦跟着临亦珩那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