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其实不光安宁一个人没有去凡尔赛宫履行代表的职责。
这个时候第三等级代表巴依,和第二等级代表拉法耶特侯爵都在巴黎市政厅。
巴依刚刚率领巴黎市的文官们逼宫,迫使巴黎原来的贵族老爷们放弃了自己的权力。
现在他们正在商讨成立巴黎公社领导巴黎的事情——没错,法国大革命时期市民夺权之后建立的巴黎统治机构也叫巴黎公社,和将近一百年后的那个伟大的组织同名。
“为了维持治安,”巴依看着拉法耶特说,“我们必须抽选声誉良好的公民组建国民自卫军,我想自卫军总司令一职只有拉法耶特侯爵有资格胜任。”
拉法耶特点了点头:“现在这个局面,我自当为立宪事业贡献一份力。”
巴依身边的几位绅士发出赞叹的声音,其中一位松了口气:“太好了,等国民自卫军组建完成,我们和陛下就有谈判的本钱了……”
巴依点点头:“对,到时候就可以用较为激进的办法,迫使陛下让步……”
突然,有人大喊:“各位!巴士底狱,被攻破了!”
在场的先生们全都安静下来,似乎一时没能接受这个信息。
巴依看着来报信的人,疑惑的问:“什么地方被攻破了?你能再说一遍吗?”
“巴士底狱!巴士底狱被武装民众攻破了!德洛奈侯爵被民众斩杀游街呢!”
拉法耶特皱眉道:“怎么可能,巴士底狱虽然设计已经落后了,根本没有采用杜邦的防御学说,但是那毕竟是个堡垒啊!手无寸铁的民众怎么可能攻得进去?”
“民众从荣军院获得了武器,然后在皮匠之子安迪·弗罗斯特的率领下攻克了巴士底狱!”
拉法耶特一脸诧异:“他怎么做到的?攻占巴士底狱,如果是正规军,可能要打个一天呢!他怎么做到在怎么短的时间内攻破要塞的?难道他找到了二十门以上的大炮?”
传消息那人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好像……只有一门。”
拉法耶特作为在场的唯一一名军人,直接倒吸一口冷气:“一门炮?就靠着一门炮攻克了要塞?”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攻克巴士底狱之后,群众们正在游街庆祝呢,你也许可以去找更清楚情况的人问个明白。”
这时候巴依开口道:“这是个好事啊!拉法耶特先生,巴士底狱是整个巴黎最坚固的堡垒,而且是王室关押启蒙人士的地方!他被攻破了,相当于一声断喝啊!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逼迫陛下做出让步!”
拉法耶特面色凝重:“不能盲目乐观,陛下手上还有两万瑞士雇佣军呢,万一他决定采取强硬手段怎么办?我看我们应该立刻编组国民自卫军!正好巴士底狱被攻破了,城内支持新思想的人应该都已经行动起来了,招募他们编组自卫军会很方便!”
巴依:“那自卫军的军装,就用巴黎市徽的红蓝两色如何?”
拉法耶特摇头:“不,红蓝两色只代表巴黎,我应该把代表皇室的白色也加进来,红白蓝三色,这样国王也有一个台阶可以下,不至于把国王逼得太紧!”
巴依点点头:“就这么办!”
※※※
同一时间,巴士底狱被攻克的消息传遍了巴黎。
而马拉这个时候,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奋笔疾书,撰写明天人民之友上要发表的文章。
这时候突然有人用力敲门。
“进来!”马拉应了句,手上的笔还在飞快的书写着。
德穆兰开门冲进来,情绪激动的对马拉喊:“你怎么还在房间里啊!”
“我在写明天的社论,这很重要!”
“巴士底狱被攻克了!”
马拉停下笔,抬头疑惑的看着德穆兰:“哪个巴士底狱?”
“就是关押伏尔泰的那个巴士底狱啊!就在刚刚他被安迪·弗罗斯特先生率领的公民们攻破了!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马拉瞪着双眼,嘴巴微张:“这……”
突然,慢了半拍的他狂喜起来:“这意味着王权的象征崩塌了!你确定是武装起来的公民们攻破的巴士底狱吗?”
“我当然确定!整个现场只有安迪·弗罗斯特先生一个军人!剩下的都是武装起来的公民!
“弗罗斯特先生亲自装填大炮,指挥大家推着大炮抵近开火,只开了两炮就打破了两道城门!
“然后弗罗斯特先生拔出自己的长刀,高呼一声‘公民们跟我上’,就一马当先的冲进了要塞!
“我就在现场,亲眼看见这一切的!
“弗罗斯特先生一个人,连着砍倒了好几个守城的近卫兵,一直进逼到守将德洛奈侯爵面前,然后大声说:‘我以全巴黎全体公民的名义命令你放下武器!’”
马拉狂喜:“以全体公民的名义!然后德洛奈侯爵就投降了?”
“没错,他投降了,弗罗斯特一个健步上前,一刀斩断了侯爵身边的要塞军旗!”
马拉激动得站起来,来回踱步:“太精彩了!我怎么没有亲自在现场呢?我应该亲自在现场!见证这个时刻才对!”
德穆兰:“我在现场啊!我替你见证了一切!而你,可以用你的笔,让全巴黎的人都见证这一切!
“让!”
德穆兰呼唤着马拉的名字。
“让!拿起你的笔来,把这光荣的一刻传扬开去!这个时候凡尔赛的先生们需要这份声援!让国王知道,巴黎的公民们不怕他的刺刀了!”
马拉停止踱步,一屁股坐到桌前:“你说得对,我应该写一写这个!我确实要写!”
※※※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巴黎的每个角落。
巴黎大大小小的酒馆里,亲历了攻占巴士底狱的人都成了讲述者。
比如在离巴士底狱不远的圣安托万区的某个肮脏的酒馆里,人们就把一个酒糟鼻子的糟老头子围在中间。
“我跟你讲,我们还救出了伏尔泰先生!”糟老头子打了个酒膈,煞有介事的说。
立刻有人提出异议:“伏尔泰先生早就死了,被葬在先贤祠啦!”
糟老头子两手一摊:“那……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救了一个伏尔泰先生,可能是他儿子吧。
“我亲耳听到弗罗斯特先生说的!伏尔泰先生被关在巴士底狱里!我们为了救他才推着大炮去的!”
老头又喝了口酒,打了个长长的酒膈,才继续说道:“我跟你们讲,弗罗斯特先生仿佛我主附身一样!他只是轻轻一脚,就踹开了巴士底狱的大门!然后又轻轻一脚,就踹开了二门!”
有人大声反驳:“不对!明明他是用大炮轰开的!”
老头翻了翻白眼:“哼,你不懂了吧!要塞那是轻易能把大炮推进去的吗?大炮可是有炮架的,有那么宽的车轴呢!要怎么从要塞的小门里推进去?就是弗罗斯特先生用脚踹的!只是声音非常巨大!你想啊,那一脚把大门都踹开了!声音能不响吗?所以大家就以为是炮声啦!”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好像是有一点道理啊!”
※※※
这天晚上八点,消息终于传到了凡尔赛宫,一份报告被放到了路易十六面前。
路易十六疑惑的拿起报告,开始阅读。
他刚刚才在自己的日记上写下“今日无事”的字样。
读完报告之后,路易十六抬起头,看着他的宫廷总管里昂古尔公爵:“这是一场叛乱吗?”
公爵摇摇头:“不,陛下,这是一场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