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的战例中,曾记载过这样的一次失利:第一次战役,志愿军刚刚入朝,可以说是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志愿军的阵线一下子向前推进了一百公里左右。第二次战役打响时,受第一次战役胜利的影响,志愿军的将士有些轻敌,也就没太把美国鬼子当回事。第二次战役开始的时候打起了阵地战。打了一阵子,效果并不明显,于是志愿军便打起了运动战,深入到敌后,以包夹敌人(事实上,类似的战例在解放战争中我军是经常运用的,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此时,马起义的部队就接到了深入到敌后打穿插的任务。
事后看来,这是一次不成功的战例。这样一支孤军,在大兵团作战中是很冒险的一着棋,后方的给养供应不上,战场环境又是陌生的。一个星期后,这支孤军便处于弹尽粮绝的状态中,此时,他们已经深入到敌后有几十公里了。最初的几天,他们的战术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敌人的阵脚显然乱了。此时的三个师呈“品”字型,突入到敌人的腹地,敌人无法拦截,也无法展开阵地战。我军似一条巨蟒钻进了敌人的腹中,敌人吃不下,又吐不出。可七天之后,情形发生了巨变,敌人似乎也清醒过来,分块地把我军的三个师团团围了起来。
这支深入到敌后的部队,命运危在旦夕。赵大刀率领的三连,由最初的一百多人锐减了一半;而在这七天七夜的时间里,战士们没有睡过一会儿觉,也没吃上过一顿热饭,就是炒面也所剩下无几了。
敌人又进攻了,从四面八方向我军的几个阵地冲过来。
枪炮声过后,就是白刃战了。赵大刀手里的那把大刀已经砍卷刃了,弹药也只剩下十几颗子弹和两枚手榴弹。所有的士兵们也都意识到了目前的处境,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傍晚时分,三连接到了向军部靠拢的命令。很快,他们找到了设在山坳里的军部。此时,所有的部队也都聚集在这里,出发时近三千人的一个部队,现在却不到一千人,也就是说,还不到一个加强团的兵力。这一仗打得真是太惨烈了。
马起义一副士兵的打扮,腰上挂着枪,手里提着冲锋枪,子弹袋和干粮袋左右交叉地挎在肩上,声音嘶哑,脸上也是烟熏火燎的。
士兵们望着自己的军长,军长也默默地注视着士兵们。星光下,将士的神情就显得很悲壮。马起义望了一眼部队,终于哑着嗓子说:同志们,今夜咱们突围,也只能突围了,目标向北,大部队会接应我们的。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一千多人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地动山摇。
马起义走过去,挨个地和指战员握手,当马起义的手和赵大刀的手握在一起时,马起义停下了,冲赵大刀笑了笑。赵大刀望着马起义,哽着声音喊了声:军长,你受苦了。
马起义拍拍赵大刀的肩膀:赵果生了,又是个男孩,你猜我给他起了个啥名?
赵大刀原本绷紧的神经就松弛了下来,他的眼前出现了赵果抱着新生儿的模样,同时也想到了李静和儿子大军。想到这儿,他的心里热了一下。
马起义就说:我给老二起名叫卫平,等部队回国了,别忘了去我家看看。
赵大刀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认真地说:我一定去。
马起义又拍了拍赵大刀的肩,叮咛了一句:记住突围时向北,那儿是我们的阵地。
赵大刀用力地点了点头。
星星撒满天际的时候,三颗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埋伏在山坳里的一千多人,猛虎似的向敌人的阵地扑过去。枪声、炮声、喊杀声,响成了一片。
赵大刀率领着三连,在敌人的第一道封锁线上,扔了两颗手榴弹,就舞着卷刃的大刀冲了过去,通信员胡小乐紧随其后。他们狂奔了一气,又是一气,却仍然还在敌人的阵地上。敌人经过最初的慌乱后,马上组织起了第二次反击。
满天的照明弹,落下一颗,又升起两颗,照得周围如同白昼,突围的部队便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
敌人的一个机枪手,正躲在一片铁丝网后疯狂地射击。赵大刀去摸腰间的手榴弹,这才发现,手榴弹已经用光了,他又张开手冲胡小乐喊:手榴弹!胡小乐往腰里摸去,也是空的:连长,手榴弹甩光了!
敌人的机枪封锁住了前进的队伍。时间不等人,队伍冲不过去,等敌人明白过来后,前后夹击,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赵大刀喊一声:掩护我——
刚喊完,人就滚爬着向敌人机枪手的方向摸过去。
战士们手里的枪稀稀落落地响着,子弹快射完了,已经组织不起有效的火力了。
赵大刀匍匐前进,身后跟着胡小乐。就在这时,敌人的一颗照明弹腾空而起,他们显然发现了赵大刀的用意,一颗呼啸而来的炮弹迎头射来。赵大刀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那挺机枪手上,丝毫没有在意头上的炮弹,胡小乐大喊一声:连长!就扑在赵大刀的身上。
炮弹在他们的不远处爆炸了,天上的照明弹熄了,两个人晕了过去。
当赵大刀和胡小乐清醒过来时,已经被俘了。他们被一圈铁丝网围住,有哨兵在外面一圈圈地走。哨兵的皮鞋磨擦着脚下的砂石,发出刺耳的声音。
赵大刀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敌人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