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帮我称三钱半夏。”洛笙歌躲在药房里捣鼓着新药方。
“好。”阿九仔细称了药材,用木板盛着端了过来。
药炉子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一股子略带苦涩的香气顺着轩窗,飘远了。
“王妃!”
“何事?”洛笙歌抬头一看,是韶华身旁的丫头小如。
“都这么晚了,我家小姐还未回来。”小如带着哭腔道。
洛笙歌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渐黑了:“她何时出去的?你怎么没跟着?”
“小姐是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是,是楚王府的人来接的,”小如有些着急,“只是以往都是下午就回来了,今天到现在都不见人。奴婢去楚王府打听了,他们说小姐午前就回了。可,可小姐并未回来啊。王妃,我家小姐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洛笙歌打断她,君无邪在韶华身边插了暗卫,若是出事,暗卫必定会回来通报。
“那……那小姐会到哪儿去啊……”小如急得直跺脚。
“你在府里待着,若是她回来了,就派人来告诉我。”洛笙歌道,“我去宫门口等王爷。”
“是。”
暗卫的消息都是送到白楚手中,再通知君无邪的,如今白楚跟着君无邪进了宫,眼下也不见回来,就只能去宫里寻他们了。
洛笙歌乘着马车直达宫门口,就着车架在门口等了月末半个时辰,直觉车外有动静,便看到君无邪上了车。
“你这是特意来接我的?”君无邪笑道。
“韶华找不到了,特意来问你消息。”洛笙歌伸手将他歪了的披风理了理,“眼下天凉了,别透着风。”
“知道了。”君无邪朝着窗外招手,同白楚说了些什么,马车便开始动了。
“可问到了在哪儿?”
“在芙蓉楼。”君无邪道,“听说从午前就一直在。”
“芙蓉楼……”芙蓉楼是蓉城最大的酒楼,洛笙歌很是疑惑韶华为何会去那儿。
回过神来,便看见君无邪手撑着头,正闭目养神。
“待会儿让马车先送你回去,我再去芙蓉楼接她回来。”洛笙歌道。
“不碍事。”君无邪睁眼看着她,“不差这一会儿。”
马车行驶到芙蓉楼前便停住了,下车一看,不愧是第一酒楼,果然够气派。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刚进门,便看到韶华坐在大堂最显眼的地方,小脸通红。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视线,转头看过来,就看到了洛笙歌,愣了片刻,突然起身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洛笙歌,嘴里止不住的呢喃。
“小婶婶……”
“嗯。”洛笙歌应了一声,“好了,疯了半日,跟我回家吧。”
“不……我不回去。”韶华松开了她,有跑回酒桌前,拿起刚才未喝完的酒,着急灌了下去,“我要喝酒,喝酒。”
“喝了一下午,该够了。”洛笙歌拦下她倒酒的手。
“可是我不开心,我心里难受……”韶华说着便抱着洛笙歌哭,哭了好一阵迷迷糊糊地就睡在了她怀里。
洛笙歌抬头看了君无邪一眼。
君无邪叹了口气,道:“白楚。”
“是。”
说着,白楚便过来将韶华抱到马车,回了王府。
看着一醉不醒的韶华,洛笙歌嘱咐小如给她熬了醒酒汤,将她安顿好了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洛笙歌叹了口气,道:“不过就是个小丫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烦心事,想要借酒消愁。”
“你也是。”君无邪看了她一眼。
“快二十了。”
“那也是。”
左右自己在君无邪面前都是个小丫头,洛笙歌也懒得辩解什么,便道:“我出门前让人换了汤池的热水,正好沐浴。”
“王妃要伺候本王沐浴?”君无邪道。
“你......”话到嘴边,洛笙歌突然住了口,勾起一抹笑,道,“好啊。”
“我去沐浴。”君无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进了兰室。
他们居住的是府中正院,不仅院前有一座小花园,院后一片空地连接着一座半高的露台。空地中间铺着青石板,旁边种满了兰花,每到兰花开花的季节,便会飘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尤其是在露重的夜晚,和着月光,细长的叶片上露珠晶莹剔透,泛着点点星光,兰室因此得名。高台进门隔着屏风,中间便是汤池。周围挂着轻纱幔帐,透过轩窗拂过微风,纱帐也轻轻浮动,与汤池的水雾浑然一体,宛如仙池。
君无邪进去没多久,天便下起了小雨,洛笙歌估摸着时辰,起身拿起一件外袍,撑着伞也去了兰室。
进去时刚巧君无邪穿好了中衣,准备出来。
洛笙歌上前将外袍搭在他身上,道:“下雨了。”
君无邪捡起门口的伞,两人撑着,回了屋子。
翌日一早,洛笙歌便去看了韶华。
“醒酒汤喝了吗?”洛笙歌问道。
“嗯......”韶华道,“似乎不怎么管用,还是头疼。”
“知道难受了,下次就不敢了。”洛笙歌道。
“昨日的事......小叔叔知道了?”一提到君无邪,她便有些怵。
“你说呢?”洛笙歌道,“现在知道怕了?”
“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跟小五出门了吗?怎么又跑到芙蓉楼醉酒去了?”洛笙歌道。
“我...我就是想喝酒了。”韶华低着头。
“想喝酒了,就拿酒当水喝?”洛笙歌反问道,“昨日到底出了何事”
“我......”韶华道,“君临阳就是个混蛋!”
“怎么,他又欺负你了?”洛笙歌只当是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
“他!他为了个外人,居然不信我。”韶华气愤道。
“外人?”
“嗯。”韶华道,“就是之前我和他在街头救下的一个姑娘......”
听完了韶华的话洛笙歌大抵是明白了。一个月前,韶华同君临阳在街头遇到了以为卖身葬父的姑娘,看别人在那跪了大半天也没人理睬,便心生怜悯,出钱帮那姑娘葬了父亲。本来只是举手之劳,安姑娘却是硬说君临阳出了钱,便是买了她,非要跟着做牛做马地报恩。君临阳想着也就是府里多一个人吃饭,便就带回来了。
洛笙歌笑了,这样俗套的戏码也只有他们能信了。
“然后呢?”洛笙歌问道。
“然后那姑娘,不论我们去哪儿,她都跟着。”韶华道,“本来也没什么,可她竟然诬赖我,明明是她自己掉水里的,偏偏说是我推的。那君临阳竟然也信她不信我!”
“所以就生气了,一个人跑去喝酒?”洛笙歌道。
“嗯......明明不是我,可他就是不信我。”韶华道,“已经好多次了。”
“这不正好?”洛笙歌突然笑道,“反正也不想嫁给他,不如就让他误会你,自己去退婚,你也就解脱了。”
“不行!”
“不行?怎么就不行了?”洛笙歌挑眉。
“我......我没做过的事,不能被误会。”韶华道。
“只是这样?”洛笙歌道,“难道不是因为他身旁又别的姑娘所以才不高兴的吗?”
“那...也就有一点儿吧。”韶华小声说道。
“不是不想嫁给他吗?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呢?”洛笙歌道。
“因为,因为他说我嚣张跋扈,一点也不如那位姑娘温柔娴静......”韶华道,“我就很生气,他怎么能,怎么能拿我和别人比呢.......”
“为什么不能呢?”
“我......我不知道。”
“傻丫头,”洛笙歌笑道,“你这是喜欢他了。”
“怎,怎么可能,我才不喜欢他。”韶华道,“我只是,只是......”
“好了,酒醒了,就自己好好想想。”洛笙歌道。
等到洛笙歌走后,韶华盯着窗外看了好久,想起之前的事。在东山的雪地里,君临阳背着她回帐子,还为她堆了一晚上雪人,还带她将蓉城的大街小巷都逛了一遍,陪她吃她喜欢的东西......好像这大半年,已经习惯了和君临阳待在一处,好像也早就将解除婚约的事抛之脑后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君临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