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夜色凉如水

七月多大雨,蓉城已经接连好几天从早到晚地下大雨了。

“小姐,回屋吧,廊下冷。”芳草见洛笙歌坐在廊下许久,便拿了件披风过来。

“王爷可回来了?”君无邪今晨一早就被叫进宫中,如今都傍晚了。

“还没有。”芳草道,“许是有事情绊住了吧。”

“芳草,你去厨房熬些姜汤吧,待王爷回来就给他送去。”洛笙歌道,虽然他她和君无邪总比不过是表面夫妻,但左右还是做了别人的妻,君无邪给了她富贵和权势,如今送碗姜汤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好。”芳草在心里想着,她家小姐终于肯为王爷上心了,心里便很是欣慰。

洛笙歌吩咐好,便坐在外屋的榻上看着医书。之前在马车上的那本已经看完了,这是君无邪让秦嬷嬷信送来的。前些日子洛笙歌抽空回了一趟洛府,去看李氏的胎,如今李氏是洛府顶金贵的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那日洛笙歌瞥了一眼蒋氏,倒是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许是洛有天的心都铺在李氏身上,她心有不快,又或是眼见洛笙歌得嫁高门,心中愤恨不平吧。这也是当初洛笙歌为何要帮李氏的结果。对于蒋氏,洛笙歌做不出谋财害命的事,但可以利用李氏来打压蒋氏和洛云澜。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君无邪才回来。洛笙歌抬头见他已是一番清爽的模样,大概是已经沐浴更衣过了。

“王爷。”洛笙歌道。

“在看什么?”君无邪问道。

“前日送来的医书。”洛笙歌答道。

“我让周伯在院子旁边给你劈出一药房。”君无邪道。

“啊,多谢王爷。”对于君无邪的话,洛笙歌受宠若惊。

“刚才的姜汤我让芳草给你留了一碗,”君无邪道,“芳草说你在廊下坐了许久,喝些。”

洛笙歌顺着君无邪的目光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碗姜汤,便端着一饮而尽。

“为什么如此喜爱医术?”君无邪突然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天生的吧。”洛笙歌答道。

“我以为你会说为了济世救人。”君无邪听了她的回答,笑道。

“或许以前是。”洛笙歌也笑了笑。从前她也是怀着赤子之心的,但是却还是没有好报。洛笙歌在心里苦笑了一番,便道:“王爷,不早了,安寝吧。”

洛笙歌躺在床上,与君无邪相顾无言。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或许开始她就是错的,或许前世的事情不过是她在饿得发晕时做的一场梦,这才是属于她的一生。

窗外的雨还在下,窗子被风吹开了,时不时还飘进来几滴雨,许是风有些大,树叶的沙沙声都听得真切,洛笙歌起身在床边看了一会而,才将窗门倚好,回头看君无邪面色平和,想是已经睡熟了。洛笙歌回到床上的时候便更轻声了些,还顺手将凉被搭在了君无邪身上。听着屋外雨打瓦片的声音,这样的夜晚总是让人睡得很舒心。

“小姐,这雨总算是停了。”芳草看着房顶上才升起一半的太阳,“都下了好几天了,到哪儿都潮得很。”

“我看你是在屋里憋坏了吧。”洛笙歌道。

“眼下都是七月初六了,明天便是女儿节了,”芳草道,“若是下雨,那就看不成灯会了。”

“灯会?”洛笙歌道。

“小姐你不记得也是也正常,”芳草道,“小姐从小就不爱热闹,自然记不得这些节日。上次去都还是三年前了。”

三年前...洛笙歌又想起一些事情,那时蒋氏处处都刁难她,不轻易允许她出门。那次还是慕清欢借着桓王的势才能出去。记忆里的那天,蓉城很热闹,满街都是好看的花灯,那天她们还遇到了一个人,只是洛笙歌不记得那个人是谁又是何模样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芳草见洛笙歌发呆,便问道。

“没事,”洛笙歌道,“最近都在下雨,芳草,你去将之前从府里带过来的药材晒一晒,然后打包给贺姨送去吧。”

“是。”

洛笙歌嘱咐好芳草,便去了药房。君无邪将这里布置得很好,屋子被隔成了两断,里面整一面墙都隔断做了书架,上面全是一些珍贵的医书典籍,外面都是抽屉盒子,装着各色的草药。书案很大,上面放着两个炉子,一个放着药罐一个放着茶壶。

洛笙歌揭开案上的一个青瓷罐子,里面放着茶叶,见壶里的水滚了,洛笙歌便拿起茶匙舀了两勺茶叶放了进去。洛笙歌不大会烹茶,平日里的茶都是芳草备好了端上来的。不多时,便有茶香从壶里溢了出来。

洛笙歌给自己舀了一碗茶晾着,便起身拿着医书对照着上面抓了些药放在药罐子里熬着。洛笙歌很喜欢药房,一待便是一天。

女儿节的那天,洛笙歌特地允了芳草,让她伙同王府的丫头出去逛。

“见过王妃。”白楚道。

“白楚大人怎么来了?”洛笙歌问道。

“王妃叫属下白楚就好。”白楚道,“王爷让属下来请王妃去玉带桥。”

“好,我知道了,待我更衣就去。”洛笙歌道。如今已然入夜,不知君无邪让她去玉带桥所谓何事,虽心中有疑惑,但还是换了身妥帖的衣裳去玉带桥赴约。

洛笙歌在灯火绚烂的长街上远远地望过去,玉带桥在长街外,人很少,只是偶尔有两个过路的人,便一眼就望见了站在桥上的君无邪。

“王爷。”洛笙歌道。

“来了。”

“不知王爷约我在这儿是有何事?”洛笙歌问道。

“见你难得出门,便带你出来逛逛。”君无邪道,“长街多热闹,想你这般的年纪,该多走走。”

“多谢王爷。”洛笙歌道谢。

“走吧。”君无邪将右手的袍子递给洛笙歌,道,“别丢了。”

洛笙歌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抓住了君无邪的袖子,由君无邪领着在繁华的长街上逛着。

七月初七女儿节,大夏民风开放,这一天便是有情儿女见面抒情的日子,还有些高楼上有小姐姑娘往楼下合眼缘的公子丢香包。

洛笙歌左右张望,最终驻足在一处卖花灯的摊子前,摊子上挂着一个四面都是云雀的灯。

君无邪见洛笙歌一直盯着那盏灯看着,便过去将那盏灯买了下来递给洛笙歌。

“公子真是好眼光啊,这可是我家最好的一盏灯,”小贩道,“这灯让这位夫人提着更是好看了。”

“多谢。”洛笙歌轻轻对君无邪道了谢。

“既然公子夫人买了提灯,那便再送夫人一个孔明灯吧。”小贩道,“我家的灯许愿可灵了,准能保佑公子夫人白头偕老恩爱美满。”

“多谢。”君无邪道。

“公子客气了,”小贩道,“公子夫人若是想写什么心愿,那边案上有笔墨。”小贩招呼完他们,便又转向另一边吆喝着。

“看看想写什么。”君无邪道。

“王爷呢?”

“写吧。”君无邪道。

洛笙歌看着这灯许久,提笔写了四个字“平安喜乐”,便将灯放了出去。放灯习俗,凡是节日人们都会放灯祈福,以保佑平安。

如今蓉城的天放满了孔明灯,飞的高的已经和天上的星星一般,洛笙歌抬头看着自己的那盏灯越升越高,越走越远。

此时烟火也放了起来,整个蓉城就像是白昼一般。

洛笙歌转头看了一眼君无邪,却两人对上了眼,洛笙歌笑了笑,道:“真好看。”

“嗯。”君无邪回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