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出来的。”
小客厅中，天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面带笑意望向对面坐着的丁晨。
“三年前就出来了。”
丁晨发出感慨，语态之中透着丝丝敬畏。
“天少，您这次来姑苏是……”
无怪乎他这般小心翼翼。
实乃八年前的那一夜，眼前年轻人带给他这辈子都无法磨灭的深刻记忆。
八年前的天九，还曾是个少年模样。
那天夜里，丁晨刚刚睡下，就察觉到床边多了一个人。
“你就是丁晨？姑苏江湖地位最高的宿老？”
“我是丁晨，朋友你是来杀我的吗。”
“你还罪不至死，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需要我做什么。”
“听说姑苏地下世界的人都很敬重你，也都给你面子，我要你把一些人喊来。”
于是，那天夜里，姑苏地下世界九个性质恶劣的黑恶势力，一夜覆灭。
前后足有三百多人，就被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只手屠杀。
丁晨就在现场。
那场血腥杀戮不仅颠覆了他的认知，更是击溃他所有的自信。
当少年踩着血水走来的时候，当时的丁晨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浑身的力气也被抽干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如同碾死一只只蚂蚁般，以碾压的姿态屠戮三百多人。
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我建议你，尽快去治安司自首，那样不仅能保住一命，还能顺便免除外人对你的怀疑。”
“出来之后，最好改邪归正，不要做出任何逾越底线的行为，否则，你迟早有一天会和这些人一样。”
这是少年临行前留下的两个忠告。
也正因如此，丁晨辗转两天无眠之后，独自走向了治安司。
出狱之后更是和以前划清界限，做起了正当生意。
时至今日，每当想起那夜的情形，依旧心悸，依旧敬畏，却也多了一些感激。
如今的他，或许钱会少挣许多，可胜在安心坦荡，无需去担心和提防。
“我就是陪朋友来的。”
天九放下茶杯，而后正色道，“说吧，有什么事。”
闻言，丁晨也收敛笑容，说道，“天少，我得到消息，恶鬼帮的人在找你。”
嗯？
天九挑了挑眉头，随即笑道，“就这事？”
看他这幅表情，丁晨似有所悟，“天少要对付恶鬼帮？”
“谈不上，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天九笑道，“说起这个，还和你有些许关系呢，那天我来姑苏……”
他把事情简单述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
丁晨的脸上流露恍然，心下却是一动。
他惊讶于高寒竟然认识天九，而高寒又是他旗下员工……这绝对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
“这段时间，宋家兄弟的确经常用一些小手段挑衅，我只是懒得搭理他们。”
迎着天九质询的目光，他解释道。
“宋家兄弟手底下集着一帮人，就是帮那些开发商暴力拆迁……呃，当然，其实是他以见不得人的手段逼迫和威胁那些开发商与他合作，他再以暴力拆迁从中谋取巨大利益。”
顿了顿又道，“如今姑苏足有一小半的拆迁、建筑市场被他们掌握着，而我我踩在脚下。”
说到这里，他正色道，“天少，虽然我这话有些多余，但也要小心宋文，您杀了他的弟弟宋新，他……”
“等等！”
天九一摆手打断了他，“我杀了宋新？我什么时候杀的他？”
“呃……”
丁晨一愣，“我得到的消息是，昨天凌晨，宋新被人杀了，如今宋文正在满世界找一个叫天九的人，也就是您……”
天九的眼睛嘘眯起来，不答反问。
“他是怎么死的，车祸？”
“据我得到的消息，并不是车祸，而是被人以钝器击在了太阳穴上。”
从天九的语态表情推断，丁晨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不简单。
“我没有杀他。”
天九开口。
果然。
丁晨脸色微变。
他相信天九不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有人栽赃嫁祸？”
天九沉默不语。
他忽然想到昨天夜间，准备教训宋新时，暗中突如其来的子弹。
当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协调。
宋新带着一群手下前来报复，全都拿着砍刀甩棍……这突然出现一个狙击手，就有些违和了。
事后天九推测，狙击手应该和宋新不是一伙的。
只是一时判断不出对方的来头。
现在看来，对方极有可能就是杀死宋新的真凶，从而栽赃嫁祸，借刀杀人。
思绪间，念头急转。
许久，他看向丁晨。
“帮我做两件事，第一，派几个有实力的人，暗中保护高寒几天；第二，查清楚宋文今天晚上的落脚点，我去会会他。”
“好，我现在立刻让人去做。”
丁晨立刻站起身。
看了看时间，天九也提出告辞。
并没有让对方相送。
他和白玉京很快汇合，离开了商城。
走在街上，天九笑道，“现在十一点二十了，还要不要去吃美食。”
“当然要去啊。”
白玉京理所当然道，“等高寒给我来电话，我们再去咖啡屋找她。”
“到时候你还能吃得下？”
白玉京眼中流露狡黠之色，“所以，到时候让高寒少点菜就行了。”
顿了顿，她岔开话题，道，“天九，你是个骗子。”
“什么？”
“当时在咖啡屋时，你说不认识丁晨，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哼。”
“我的确和他是一面之缘。”
“才不信，一面之缘他会是这个态度。”
天九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在白玉京也没有追问，风风火火拽着他赶往最近的美食街。
直至将近十二点，两人才准备驱车赶往咖啡屋。
只是刚走至停车场，天九忽然接到丁晨的电话。
“天少，出事了。”
电话中传来丁晨急切的声音。
“之前我派人去天口区咖啡屋，让他们这几天暗中保护高寒，可现在他们告诉我说，高寒在十点多出去了一趟，就再也没有回来。”
闻言，天九心一沉。
“具体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正在赶往那里。”
“我也马上到。”
啪。
挂断电话，天九加快步伐，“我来开车。”
“发生什么了。”
白玉京的脸色变得认真起来。
“高寒可能出事了。”
“什么？”
白玉京一呆，旋即立刻取出手机拨打高寒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白玉京的脸色霎时苍白，声音都在颤抖，“天九，高寒她……”
“先过去那边再说。”
天九面无表情，快速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置上。
他联想到之前丁晨告知的信息。
昨夜宋新死亡，他哥哥宋文将这笔帐算到了他头上。
如今高寒失踪……
一切的一切，无不预示着，这件事极有可能和宋文有关。
“你在找死！”
启动车子，天九平视前方，眸子中迸发着迫人的寒光，杀意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