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
姚远小心翼翼端着一杯茶匆匆而来。
立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无论前来的少量宾客，还是姚、洛两家人，全都流露出好奇之色。
也有人不爽，就如章阳。
不就是一杯茶么。
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眼看姚远从自己身边走过，徐龙也赶忙做出好奇的模样。
“姚远，什么传说中的茶？我怎么没听过。”
两人自然认识，只是关系一般，且相互看不上对方。
章阳和明川就是不请自来的一员。
他们在意的是姚老和姚远的父亲姚正光，代表的是各自身后的家族。
至于姚远，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没能力也没本事的二世祖。
反过来也一样，姚远同样看不上他们。
一个个在外面嚣张跋扈，在圈内又表现的似乎颇有城府……都是在装逼。
“你没听说过正常，这是传说中的茶。”
姚远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加快脚步，来到姚老面前。
“爷爷，我好不容易才弄到这杯茶的。”
顿了顿，将茶杯轻轻放在姚老桌前，声音压低了几分，补充了一句。
“这是天先生亲自调的。”
“哦？”
姚老脸上的好奇转为了期待，眼睛也明亮了几分。
他没有立即打开茶杯盖子，而是沉声问道，“天小友人呢，没过来么。”
姚远笑道，“他和小雪还有子由在后面，一会就来。”
两人的声音不算高，却也并未掩饰，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只是落在耳中，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能进入这里的人，没有谁是傻子，察言观色只是必备技能，脑瓜子转的一个比一个快。
姚远称呼天先生，姚老则以小友来称谓……这来头不小啊。
关键是对方并未现身，以姚远的身份，也只是讨来一杯茶。
越是琢磨，周围的几人越觉得意味深长。
天先生？
姓天？
不少仔细思索，脑海中也在极力搜索着相关人物或家族。
章阳自然也品出了些许味道，眉头微皱。
“姚远，你说的天先生又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过，而且……他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敢这样说，明显是故意为之。
并不怕会得罪人。
这样的场合，没必要装深沉。
他就是一个小辈，即便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也不会有人计较。
“呵呵呵呵。”
姚远淡淡一笑，自然明白对方话语中的试探和激将。
“你没听过的人多了去了，章阳，激将法对我没用，就是不告诉你。”
这样的举动，让姚老和洛东为之一笑，并未喝斥，反而笑呵呵望向章阳。
想看看他如何应对。
诚然，在两位老人面前，小辈们这些勾心斗角算不得什么。
“我激将你？”
章阳故作一愣，转而哑然失笑。
“我只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大人物，竟然会让你亲自去讨要一杯小小的茶，又让你视若珍宝一般献给老爷子，你这朋友很有意思啊。”
这句话说出，姚远当即变了颜色。
周围的众人亦是眼皮狂跳，没想到章阳的胆子这么大。
这番话看似没什么，细品之下又是另外一种意思。
不仅在暗讽姚远交朋友的档次，也在讥讽他身为顶级公子的低声下气。
你的朋友没教养，没礼貌，没档次，没品位……而你身为顶级公子，却是低三下四献媚对方，只为了一杯茶。
这不仅是你丢脸，也给你们姚家丢脸。
坐在姚老对面的洛东老爷子，原本脸上的笑容也为之一滞。
他觉得章阳的这番话有些过了。
恰在这时，姚老依旧笑呵呵冲他微微摇头，身形前倾，压低声音道。
“小辈们的打闹，不必在意，况且……章小子说的也不算夸张。”
嗯？
洛东老爷子一愣，诧异望来。
姚老的声音更低了，略显复杂道，“为了我这个老头子，姚远那孩子还给对方下跪过呢。”
闻言，洛东老爷子瞳孔一缩，似是想到了什么。
猛地看向对面，却见姚老轻轻点头。
他自然知道姚老治病的事件和过程，更知道那位神医和孙女洛云雪认识。
以两位老人的见识和经历，早就得出结论。
那是一位传说中的奇人。
原来是他调的茶……原本不怎么在意的洛东老爷子，也开始对这杯茶生出了好奇心。
这时，面对章阳的暗讽，姚远先是脸色一沉，转而笑了。
“你的意思是，这杯茶上不得台面？”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章阳当即否认，旋又话锋一转。
“不过，我真的想象不出，什么是传说中的茶。”
说到这里，环顾四周，笑道，“想必大家也很好奇，对吧。”
四周众人神色异样，并未有人接话。
章阳并不在意，以一种颇为自信的语态继续说道。
“自小我便对琴棋书画很感兴趣，也略有心得，至于茶道文化，我也略懂一二，刚才我听你说，这杯茶是调出来的，意思就是茶艺师那一套技巧和流程吧。”
迎着姚远阴沉的目光，章阳笑道。
“我也曾品尝和研究过各种茶道技艺，所以我才想象不出，传说中的茶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你就好好看着吧，一会别流口水。”
姚远已经懒得与他废话，转而对姚老道。
“爷爷，您先把盖子打开。”
“好。”
姚老笑呵呵点头，伸手打开青瓷杯上的盖子。
他也很好奇。
四周众人也齐刷刷望来。
盖子打开，热气袅袅上飘，青瓷杯中是一杯有着淡红颜色的茶水。
“这种颜色……”
章阳眉头微皱，仔细分辨，忽地轻笑了起来。
“这种颜色的茶汤无非两种，红茶与普洱，红茶就不说了，就算是普洱……也算不得传说中的茶吧。”
周围众人同样有所分辨，亦是面呈怪异。
因为章阳的推测几乎是正确的。
其中有人不泛是茶道文化爱好者，通过颜色一眼就分辨出，这连普洱都不是。
就是大叶红茶。
看到姚远不接招，章阳也没有继续暗讽。
他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微微摇摇头，做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嘴角却是勾起明显的弧度。
只是——
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而后猛地转头，重新看向那杯茶。
这味道不对！
不止是他。
四周的所有人亦是察觉到了异样，全都嗅到了空气中的茶香。
并且这香味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极快的蔓延了整个大厅之内。
就连姚老和洛东老爷子亦是一愣。
姚远则是以一种讥讽的目光瞟了一眼章阳，目光转动，扫过大厅。
最终，重新看向姚老。
“爷爷，这杯茶有四个境界，第一个境界，香韵水飘香。即茶水交融，茶香弥漫，沁入肺腑，达到闻香如饮茶的境界。”
“第二个境界，叫做甘韵香入水，如果大家能闻到茶香中的甘甜，那就是这个境界了。”
话音落下，不少人纷纷变色。
脸上的表情是难掩的错愕、疑惑、激动、震撼。
以及，惊疑不定。
的确有喜好茶道的几人，通过嗅觉品出了其中的甘甜韵味。
“第三个境界为气韵水生香，最显著的特征便是闻香品甘韵，更简单的说，现在闻到茶香的人，哪怕是吞咽自己的口水，也能从喉咙中感受到一丝丝的香甜。”
随着声音落下，场内不少人照做。
紧接着便是更大的震撼及不可置信。
这……这也太神奇了。
姚远笑呵呵重新看向了章阳。
对方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喉咙也在下意识滚动。
察觉到姚远的目光，章阳神色一僵，赶紧止住。
只是脸上不受控制的传来火烧火燎般的感觉。
姚远目光转动，重新在场内扫了一圈。
“第四个便是传说中的境界，余韵水即香。即茶香与茶汤完全融为一体，‘茶即是香，香即是汤’。”
姚远照办着沈离大师的原话，一脸的自得。
那杯茶仿佛是在配合他的话，粉红的颜色正在逐渐变淡。
越来越淡。
到了最后，所有颜色消失不见。
换而取之的就是一杯极为透明般的清水。
“这，这是……”
四周人们目瞪口呆，眼中是极度的不可思议。
“章阳，你说这杯茶上不上得台面。”
姚远再次看向章阳。
他不是那种受气不还手的性格。
一道道目光也落在章阳身上，皆流露看热闹的表情。
这脸打的，啪啪直响，连翻转的余地都没有。
“厉害，是我看走眼了。”
章阳心中抓狂到了极点，脸上只能表现出震惊、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种场合，不能输不起，不然就是别人眼中的笑话。
同时极力给自己找台阶。
“茶道文化的四大境界，我自然也听说过，前三个境界还好，但第四个境界委实属于传说中的境界，‘茶即是香，香即是汤’，传闻，饮下此茶，香气与茶汤一同涌入身体，喝完之后全身通透，妙不可言，呵呵，毕竟是传说，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言下之意很明确，并不怎么相信这杯茶就达到了那种境界。
“呵呵。”
姚远吐出两个字送给他，转而看向姚老。
“爷爷，请您品尝。”
“好。”
姚老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其实早就忍不住了。
当即，端起茶杯，拿起盖子轻轻一刮，而后送至嘴边，
没有立即品茶，而是深吸气，嗅茶汤，闻茶香。
接着，小小呷了一小口。
姚老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