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的声音并不高,很平静。
没有冷笑,也并非嘲讽。
为什么要治。
不是反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房间很安静,充斥着一种叫做尴尬的氛围。
“你少说大话!”
姚远猛地站起,怒瞪天九,“连驰名中外的专家都束手无措,而且这病属于疑难绝症,至今没有临床治愈的病例,你明知道这些,还故意说能治,分明就是……”
天九嗤笑一声,打断了他。
“我只是陪白玉京来的,她说为姚老看病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如果你那时候稍微懂点礼貌,我也不是不能出手。”
顿了顿,话锋一转。
“可你再三贬低我,羞辱我,甚至人身攻击,呵,我的确会治病,但我不是医生,没有医者父母心的豁达,现在又想用激将法激我出手?呵呵,你想多了。”
说罢之后,转身就走。
白正和白玉京的神色之间多多少少有些复杂。
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冲姚老点点头,迈步跟上。
姚远面色骤然扭曲,努力克制自己的心虚和愤怒。
两腮咬合肌突出,几次张嘴,无话可说。
他又不是真的傻,就算反应迟钝,现在也回过味来了。
天九只是用眼睛看,就看出了爷爷的症状,更是判断出爷爷最多活不过半年……
这在重新检查之后,得到了完全准确的结论。
听闻天九能够治病之后,自然报以极大的期待,所以才出口相激。
然而天九根本不吃这一套。
“哈哈哈,小友,留步。”
身后传来爽朗大笑,声音源自于姚老。
转身,天九望去。
姚老笑呵呵道,“我孙子得罪你,我老头子没得罪你吧。”
在他看来,天九发脾气根本不是事儿。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脸皮?
那算什么。
确诊之后,姚老自身的气度就让他对生看的极淡,可还是那句话。
没有人想死。
既然看到了治愈的希望,怎么可能放过机会。
至于天九是不是骗子……姚老不确定。
但他愿意一试。
毕竟这个年轻人此前的表现,的确让人生出了一丝希望。
或许真能治愈呢。
“天九……”
白玉京也轻声开口,目光之中蕴含着请求。
她并未多想,完全是以晚辈的心态恳请。
身旁的白正就不一样了,眼眸变得明亮了几分,思绪转动极快。
若天九真的能够治愈姚老,这天大的人情,同样会分在他和自家闺女身上一份。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姚老的能量有多大。
天九撇了一眼白玉京,暗道一声傻妞。
他既然说出这番话,本就留给对方退路。
否则大可一言不发离去。
真正的原因,还是看在姚老军人的身份。
毕竟天九也参军三年,人生中最重要的三观,就是在军队中塑造的。
之所以一再摆身份,就是想为白玉京出口气。
结果这傻妞反倒主动开口了。
目光扫过精壮中年人,跃过姚远,最终停留在姚老身上。
“姚老,此言差矣,你们毕竟是爷孙,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撇清的。”
说到这里,天九的声音逐渐变冷,凝视对方。
“想让我治病,可以,但是他——要给我个交代,不然我顺不过这口气。”
噗通!
话音刚落,姚远突然跪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令人惊讶。
一时间,房间内寂静无声。
“天先生,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不该羞辱你,我,我只是嫉妒,一时气不过才……”
姚远红着眼眶望向天九,“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的施礼,抱歉……”
说到这里,又看向白玉京,“白玉京,对不起,谢谢。”
天九略显讶然。
看来这家伙也不是那么废物啊。
仔细想想倒也释然,毕竟对方有姚老这样的长辈。
白玉京也有些动容,再次轻轻推了推天九。
“天九,如果可以的话,你就为姚爷爷看看吧。”
天九笑道,“你不生气了?”
“不了,一点都不了。”白玉京娇憨一笑。
天九点点头,看向姚远。
“看在你还不是那么废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起来吧。”
“谢谢……”
姚远一抹眼睛,缓缓站了起来。
姚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道。
“小远啊,你有心了,不过爷爷更欣慰的是,你能重新审视自己,记住,认识自己,降服自己,改变自己,才能改变别人。”
“嗯。”姚远重重点头。
这时,天九已经走至近前,示意姚远退到一旁。
他坐在椅子上,探出三根手指,搭在姚老脉搏上,眼睛嘘眯。
房间中立刻安静下来。
四周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紧张望着。
一丝丝细微的神秘能量,随着三根手指,缓缓导入姚老体内,游走全身。
神秘能量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蕴含着天九的精神力。
导入病体后,能够清晰‘看’到各种异状。
这种状态很神奇,看不到,摸不着,真实存在。
甚至比眼睛观察的还要细致入微。
再加上天九对中医医术的理解,很快就能找到症结所在。
特发性震颤在世界上都属于疑难绝症之一,隐匿起病,急促进展。
也就是说,这种病基本无药可救,一旦发现便是晚期。
至今的医学科技依旧查不出具体病因,最终归类于神经科范畴。
不过对于天九而言,拥有神秘能量和深厚的中医医术,想要治愈并非难事。
当然,重点还是神秘能量。
每当他修炼一炁诀时,外界初升朝阳的日华,夜间的月华,以及草木精气,都能够被摄入体内,蕴养己身。
然后经过功法运转后,就变成了十分特殊的神秘能量。
具有诸多种种神奇作用。
他对自己的医术非常具有信心。
三分钟后,天九松开了手。
四周一道道目光望来。
“准备银针吧,共计175根,其中毫针85根,三菱针49根,梅花针20根,七星针21根。”
“我去找。”
姚远大步向外冲去。
姚老依旧笑呵呵的模样,“小友,我该怎么配合你治疗,针灸吗。”
天九点点头,“针灸就可以,几个疗程就能彻底治愈。”
姚老的眼睛顿时明亮几分,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名精壮的中年人,更是重重的呼出了一大口气,拳头攥紧又松开。
“敢问小友,要在全身针灸吗。”
姚老故作好奇道。
天九摇摇头,“只需双手、双脚和头部就行。”
片刻后,外面再次传来急促脚步声。
天九却是眉头一皱。
房门被推开,姚远急匆匆拎着一袋子针盒走了进来。
只是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白大褂。
为首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目光扫过四周。
“是谁,谁要给姚老治病?”
“是我。”天九道。
“胡闹!”
老者脸色阴沉,语态非常不客气,“你是什么人,是哪家医院的,有行医资格吗?”
天九没有再回应,而是看向了姚远,眼神渐冷。
“不是我!”
姚远赶忙辩解,“我去找针的是时候,是那些护士通知了他们,他们当时正在开会讨论我爷爷的病情,听闻后就跟着来了。”
老者也立刻附和,“我是军区医院的副院长,也是病人的主治医师薛文礼……”
“你是谁和我没关系,不要在我面前摆你的身份,不要在我面前唧唧歪歪。”
天九不客气打断了他,面呈不耐,“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再聒噪的话,立刻滚出去。”
“你,你……岂有此理……”
薛文礼被气的说不出来。
以他的身份,整个应天都少有人敢如此和他说话,肺都气炸了。
“薛医生息怒。”
姚老赶紧打圆场,笑呵呵道,“我这病不是没治了吗,所以就让这位小友试一试。”
看到姚老发话,薛文礼面色一僵,所有的话全都被堵在喉咙中。
“薛老,我们正在开会研究,很快就有治疗方案,也许能遏制您的病情……”
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因为姚老就那样笑呵呵注视着他。
“那好吧。”
薛文礼不得不退让一步。
“让他治疗也可以,不过我们需要在现场跟进,若是万一发生意外,我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姚老转移视线,看向天九。
“小友,你看呢。”
天九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只要不妨碍我就行,记住,不要在我治疗途中聒噪,有任何疑问都憋着。”
“好好好。”
薛文礼气的浑身发颤,“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治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