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真凶

下午两点多,市局里开了一辆法医车过来。

沈君辞带着戚一安直接把车开到了院子里。

一下车,两名法医站在了井盖的边上,蹲下身查看情况。

这里是工人检修用的下水道,下方有很多管道通往小区的蓄粪池。

里面的味道混合了尸臭,但是幸好经过了昨天巨人观的洗礼。戚一安居然觉得这味道还可以忍受。

那下水道下方的空间深度大约四米,因为前几天下了大雨,里面有一些积水,尸体就在里面。

沈君辞低头拿出橡胶手套。那手套的五指粘在了一起,他往里面吹一口气,手套像是气球一般鼓了起来。他再把口子封住,用手一压,根根手指就被撑开。

他熟练戴上,淡然开口道:“先拍照,然后准备打捞。”

戚一安拿起相机拍了十几张照片,随后开始准备各种工具和设备,把裹尸袋也拎了出来。

顾言琛走过来问:“绳索和套筐都带来了吧?”

法医部那边有一套专门打捞尸体的设备,牢固好用,方便拆带,丁局之前下了血本才批准的。

这套东西也可以用于急救,无论是井下,隙缝,小型的矿坑都可以进行救援。

沈君辞:“带来了,我下去看看情况。”

顾言琛听了皱眉,伸手拉了他的手臂:“还是我去吧。”

就沈君辞现在的情况,他简直想给他贴个易碎品的标签,哪里敢让他去做这种危险的事。

沈君辞去找防护服:“不行,你们刑警不清楚怎么操作,有可能会对尸体造成二次损伤。也可能会遗漏线索和信息,到时候想要破案就困难了。”

他的语气自然到仿佛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失忆了一样。

“那井挺深的。”顾言琛手上使力,没放手,他压低声音提醒沈君辞,“装置只有一套,万一你晕在井下,要再救援就麻烦了。”

沈君辞这才犹豫了一下:“可是为了保全尸体,还是需要法医下去。”

顾言琛转头看向一旁:“戚一安,你可以吗?”

戚一安刚才一直在做准备,根本不知道这两位领导在争什么,他被点到了名字,愣了一下,欢欣雀跃地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好,我下去看下。”

沈君辞提醒道:“你忘了你的握手会了?”

戚一安愣了片刻,随后他更加坚决:“没关系,还是工作更重要,握手会大不了我不去了。”

现场的确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沈君辞这才把戚一安叫过来,叮嘱了他下去探寻的各种要领。

戚一安是个乖孩子,一边听他说,一边点头记下。他虽然准备放弃握手会,却还是吸取教训,主动戴了双层手套。

第一次参与捞尸体,还被委以重任,他已经顾不上无法去握手会的失落了。

沈君辞帮着戚一安把全身防护服穿了,脚下也套上胶鞋,脸上有防毒面具全副武装,又在额头上带了一盏照明的灯。

顾言琛找了几名刑警一起安装好了吊架和吊篮,然后戚一安拴着保险带,自己顺着扶手爬了下去。

洞口有一段有点窄,里面黑漆漆的,下方有十几厘米深的废水。

这里并不宽敞,戚一安下来以后,几乎没有多少站脚的地方,他小心移动着身体,和尸体错开了一点距离。

井下阴凉,温度不够,没有形成巨人观。

戚一安戴了防毒面具,闻不到太多难闻的味道。里面光线不足,黑漆漆的,只能头上的灯光能照到面前一小片地方。

独处在陌生黑暗的环境,他不由得有点紧张。

沈君辞问:“到底了吗?”

戚一安:“到了到了。”他一说话,耳边都是混响。

沈君辞:“呼吸还好吗?”

戚一安:“没问题。”

他抬起头,仰头看着洞口,上方的洞口是亮的。

戚一安有感而发:“师父我忽然想起来一个词。”

沈君辞:“什么?”

戚一安说话带着回音:“坐井观天。”

沈君辞同情地向下看他:“你的意思是说你自己是青蛙吗?”

戚一安泪流满面,“师父你当我没说过。”

不说话的时候,井下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戚一安趟着水往前有了两步,随着移动,呼吸声加重,他终于来到了尸体边上,低下头来专心看着眼前的尸体。

戚一安先是打开了身上的监控录像,这设备是和白梦的电脑相连的,可以让上面的人看到井下实时情况,然后他拿起相机,开了夜视模式,拍了几张照片。

凭借发型和衣着,他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宋燃。

这里没有阳光直晒,阴冷了很多,因为温度较低,尸体并没有重度腐烂,相比于之前的两具巨人观,没有那么大的冲击性,充其量只能算是普通的腐尸,正在他擅长处理的范畴。

只是在阴暗密闭的空间和腐尸独处,还是很考验他的心脏。

宋燃的尸体显然是被从上面夹着腋下丢进来的,这么多天过去,皮肤已经呈现了一种灰白色,上面满是静脉网。他的脸有些肿胀,脸色苍白,眼睛闭合,睫毛垂落下来,安静像是在熟睡一般。

尸体的上身穿着一件旧旧的白色体恤,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下身一条牛仔裤,上面也有很多凌乱的血迹。

整个尸体蜷跪在里面,蛆虫不算多,就是脚和膝盖一直泡在废水里,肿胀得明显,身上还有一些被老鼠啃咬的痕迹。

戚一安独自作业,还是不免心跳加速。他在

尸体又冰又重,就像是一大块死肉。井下带着面罩会让人缺氧,戚一安累得喘着粗气,才把尸体移动了一个位置。

上面传来了沈君辞的声音:“顺利吗?如果出现缺氧眩晕一定要提前说,不要赶时间。”

过去曾经出现过法医打捞尸体时晕倒的情况,如果防毒面具脱落,还有可能会吸入有害气体,身体不适的话甚至需要去医院急救。

正因为担心这些,沈君辞才没有坚持下井,可是他还是不免担心戚一安的经验不足。

“还好!”戚一安自觉目前呼吸正常,就是有点气喘,他大声回应沈君辞,同时也是给自己打气,“我可以的!”

他先按照沈君辞说的,检查了尸体的口袋以及各个部位,随后把尸体的手脚还有头部用塑料袋扎住,这是为了避免在上移的过程之中,丢落重要物证。

随后他用绳子分别捆住尸体的腋下还有腹股沟的位置,让尸体均匀受力,不破坏尸体的骨骼和伤口。

到最后戚一安终于完工,摇了摇绳索:“可以拉了。”

上面的刑警使力,这简单装置上有滑轮,可以省力不少。

不多时,尸体就被拉了上去,几名刑警把尸体抬走,平放在沈君辞早就已经铺好的一块塑料布上。

尸体被打捞上来,戚一安的工作却还没有完成。

沈君辞冲着了一下,“先用脚去探,再用手摸,小心凶器划伤。”

戚一安没有多少经验,很多凶手抛尸的时候,会把凶器一起丢弃。如果不小心,水下情况不明,工作人员很容易受伤。

污水像是浓墨,一片漆黑,戚一安在里面借着头顶的探照灯小心摸着,监控也完全看不清晰。

戚一安闷闷的声音从井下传来,“水下好像有砖头。”

过了一会戚一安又说,“我确认了,不是砖头,是几本书,挺厚的。”

沈君辞急忙让刑警又放了个小篮筐下去。

这树杈,石块,不知道是怎么掉下来的。

又过了一会,听

凶器也是重要的证物,直到确认。

沈君辞没急着看尸体,先帮着戚一安解开了厚重的防护服。

短短的时间,戚一安感觉自己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现在才回到了尘世。

看他没事,沈君辞道:“做得不错。”

受到了师父的表扬,戚一安顿时觉得更有干劲儿了。

随后沈君辞和顾言琛一起检查着从

凶器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是一把带着锯齿的刀,整个长度近二十厘米,凶手可以说是穷凶极恶。

刀在水下泡了很久,上面可能已经没法采集指纹了。

顾言琛道:“这刀是管制刀具,你们去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处。”

陆英急忙点头,把形状和牌子记录了下来。

其他的就是几本书,有英语书,也有一些文学作品,最厚的是一本词典。

有的书被水弄湿了,还有个别几本书落在上面,高出了水面,是干着的。

沈君辞带着手套翻开了其中一本,看到里面夹了几张纸。

他递给了顾言琛。

顾言琛低头看去,上面是一封信。

信是金悦文写给宋燃的。

“宋燃:”

“你好!”

“我第一次认识你,是看到你穿着保安服,在院子里的凉亭中看书,我过去找你聊天,得知你想要去上学,提出要资助你,可是你却拒绝了我的帮助。”

“你说想要依靠自己改变命运。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很多人都没有的精神,也让我想起了我的少年时光。”

“我一样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小时候我住在城中村里,吃过很多苦头。那时候我想,如果有人能够帮助我,我一定可以少走很多弯路,过上不同的人生。后来我凭借自己的力量,终于慢慢变得有钱。”

“于是后来,我就产生了帮助更多人的想法。我去帮助那些念不起书的孩子,帮助因病返贫的家庭,仿佛帮助了当年的我自己。我不求他们回报,只希望他们将来也能回馈社会,帮助更多的人。”

“这些年我不停地伸出援手,到现在,我有点累了,我也渐渐有心无力。我常常因为我无法帮助所有人而焦虑。”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开始反思,我所给予的帮助,真的是他们需要的吗?我真的帮助到了真正该帮助的人吗?他们真的走到了绝路,必须得到我的帮助吗?”

“是你的拒绝,让我猛醒了,我或许不该改变有些人的生活。”

“我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善良不该用错地方。我需要学会尊重他们的命运。也要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的帮助。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心存善念,心存感激,我救得了他们一时,救不了他们一世。”

“可是我知道这些道理有点太晚了,有些人,他们就像是贪婪的蛇,我把他们暖在怀里,只会换来毒蛇的啃咬。”

“是你提醒我,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可怜的人,还有很多即便是身处逆境,还在努力拼搏,如同你一样的人。”

“听说你要离开了,我只有这些旧书可以送给你,祝你前途似锦。我也会努力思考,怎么把自己的善良用到更为合适的地方。希望每一个明天,都会比今天更加美好。”

“——金悦文”

两人看完这封信一时沉默。

陆英也过来看了,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尸体:“宋燃……多大来着?”

白梦看了看档案道:“十九,这个月二十岁生日。”

“艹”陆英暗骂了一句,“还是个孩子啊,等我找到那凶手的,真想先揍一顿。”

这封信不是什么关键性的证物,却在刑警之中传递,最后交到物证那边,郑重收好。

到现在,他们理清楚了。

那天晚上,宋燃是去金悦文家里拿书外加辞行的。他可能和凶手擦肩而过。

走出别墅不远的宋燃听到了惨叫声,折回以后和凶手相遇,他毫不犹豫就冲了上去。宋燃想要拦下凶手,可随后也被凶手残忍杀害。

为了不被人发现,凶手把他的尸体塞入了附近的井盖里,拿走他的手机,脱下了他的雨衣,给自己披上,而那些书,就被凶手一起丢入了洞口之下。

凶手只把他的尸体藏了起来,却没有动金悦文的尸体,一个是怕宋燃没有走出去的监控被人怀疑,一个是想要嫁祸给这个小保安。

如果警方没有发现这些,也许会错过抓捕的时机,宋燃的尸体也会继续在这里腐烂下去。

理清了这一切,一时整个现场都安静下来。

戚一安站在一旁,眼圈红了起来,他小声道:“为什么凶手会遇到他,太可怜了。”

“这个世界上本身就存在很多这样的事,如果觉得不公,就去尽力改变这一切。我们尽快抓到凶手,是对逝者最好的慰籍。”说到这里沈君辞轻咳了一声,“开始检查吧。”

他们蹲下身来进行尸表检查。

由于是露天作业,味道好了一些,并不太过难闻。

戚一安从勘查箱里拿出勘查表,他蹲下身,正好看到那双洗得成了白色的球鞋,宋燃的双脚泡在水中,那球鞋被涨到快要撑裂了。

沈君辞一一解开之前戚一安包上的塑料袋。

戚一安也在忙着。

沈君辞问他:“在井下你怕吗?”

戚一安道:“开始有一点,但是后来我就适应了,现在就更不怕了,他是个好人。”他说到这里看着那腐烂的尸身,“我不怕好人。即使是死去的,腐烂的好人,也比很多活着的坏人要美好。”

沈君辞点头表示赞同,他沉声道:“姓名宋燃,男性,身高175,死亡时间是六天前的夜晚,尸体被雨水泡过,特别是双脚,腐烂严重。中刀处为胸口,一刀致命,尸体的手部……”

沈君辞的尸表检查进行到了手处,忽然停了下来。

他发现,尸体的左手是紧紧攥着拳头的,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就算是在井下多日,腐烂着,他也没有把手放开。

沈君辞的神情严肃起来。

经过了这么多天,尸僵早就已经化去。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尸体的手,在那已经满是腐痕的苍白掌心之中,有着几根短短的头发。

还好戚一安在打捞的过程中非常小心,这些证据没有掉落。

沈君辞用镊子夹起来头发,对着阳光观察着。

头发的长度和颜色和宋燃的都不一样,这头发不可能是他的,很有可能是凶手的。如果留有毛囊,就能够检验凶手的DNA。

戚一安蹲在一旁也紧张起来。

凝视了片刻,沈君辞垂下眼睫判断道:“有毛囊,不止一根,没有被污染,很可能是打斗的过程之中从凶手的头上拔下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毛发用证物袋单独存放起来,又感慨道,“能忍到最后,真的挺了不起。”

被他这么一说,戚一安才反应了过来。

刺中胸口,那会承受极大的痛苦,造成大出血。

大部分人的本能反应就是用手捂住伤口,特别是近心端的左手,可是这具腐烂的尸体却没有那么做。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宋燃用最后的意识,紧紧攥紧了拳头,就是为了保存这关键性的证据。

这几根小小的头发,躲过了凶手的双眼,甚至在他死亡以后,也没有在移动和脱下雨衣的过程之中丢失。

直到现在,被法医收于物证盒中。

这一切冥冥之中,像是天意。

即便已经死亡,宋燃还是最后帮着他们指认着凶手。

帮助他们一步一步接近真凶。

.

调整了调查方向,槟城市局特刑科全力以赴追查案件的凶手。

三具尸体被解剖,法医出具验尸报告。

所有证物汇总。

随着一轮一轮的探查,走访,反复查看各种的资料。

到了接案后第五日,特刑科终于锁定了一位嫌疑人。

早上的会议上,槟城市局负责刑侦方向的董副局在媒体面前公布了调查结果。

“十日前的夜晚,槟城市勤王府小区内,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市民金某文与其父亲,以及小区前保安宋某三人相继遇害。随后三具尸体陆续被警方发现。犯罪者丧心病狂,犯罪方式极其恶劣,针对这起重大杀人案,槟城市局极度重视,警方已经进行了多日调查。目前证据确凿,本案已经确认了嫌疑人。”

他在投影上出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为男性,看起来还很年轻,瘦长脸,面色偏白,眼睛细长。

董副局继续道:“嫌疑人赵梦安,男,22岁,此人之前是槟城科技大学的一名肄业生。曾是金某文的资助对象,他的身份证号:……现警方发布通缉。呼吁社会各界和广大人民群众提供相关线索,如发现有关情况,请拨打110报警电话。”

.

很快,关于举报赵梦安的线索电话不断打了进来。

“我高中和他一个学校的,他那时成绩还好,没想到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这个人是我们大学同学,大学时候就手脚不干净。”

“他经常逃课,在网吧玩游戏。花钱也大手大脚。还有,他好像结交了社会上的人,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

顾言琛从刑警队那边调了人来,排除了无效线报,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长安楼附近的一栋破旧建筑之中。

“通缉令上的人我见过,他就住在长安楼30栋那边,我在楼下倒垃圾的时候,看到他在窗口抽烟。”

“那一家有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对,好像是叫做辛小美,她家里总是会来不同的男人,后来有一个长得像是小白脸住了进去。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最近几天那个女人都没有出门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被他杀了。”

警方进行排查,随后进行收网。

顾言琛摸排清楚了情况,带着一队人全副武装,出发抓捕。

他们几位特刑科的警员需要带队,跟的是不同的车。顾言琛上了最后一辆,他身边坐了个年纪轻轻,头发很短的小警察。

这车是准备抓捕后押运的,前后不通,另外两名警员坐在前面,后面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俩个人,那小警察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停在咽口水,还总是摸自己腰间的配枪。

顾言琛看着他有点眼熟,忽然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前几天丁局找他开会商量,最近的案子有点多,考虑给特刑科增加编制,发了内部邮件以后,就有几份年轻警员的简历主动发了过来,这人就是其中一个。

顾言琛还记得他的名字,是叫做余深。

那简历写的挺积极的,警校成绩也很优秀。

之前顾言琛听陆英讲过他家的事,还有印象。

看着他正好坐在身边,顾言琛开口问:“余深?”

余深紧张点头:“顾队好。”

顾言琛道:“第几次出抓捕行动?”

余深道:“第三次。”

顾言琛嗯了一声,还是个新手,紧张情有可原,身经百战的顾队开导小警察:“别紧张,有我在。”

余深愣了一下,挺直了腰背:“我不是因为行动紧张,我是因为看到顾队你有点紧张。”他顿了一下小声解释,“感觉就和提前参加面试似的。”

顾言琛把他的档案挑选了出来,只是还没有到面试那一步。听余深这么一说,开口道:“提前面试也挺好,节约了时间。”

没有什么面试能够比一场实战抓捕更能够深入了解的了。

顾言琛问了个常规又经典的问题:“你怎么想着来当警察的?”

余深没想到顾言琛还真在这里问了起来:“就是因为我家里的事,我父母失踪了十几年,一直没有找到,我想我自己也长大了,不如努力自己来寻找。也能够帮助更多的人。”

随后顾言琛又问了他一些警校的事还有专业的问题,总体来说,他对这个孩子还挺满意的。

顾言琛见过不少受害人的家属,很多人要么一蹶不振,要么开始变得多疑。在他们的身上,能够明显让人感觉到一种对他人的不信任感。

可是余深看起来阳光,回答问题也很正常。

聊了一段,顾言琛轻轻点了一下头:“你能够走出来,挺好的。”

余深低头坦诚:“我其实中间迷茫过一段。”

那时候他的父母已经被寻找了多年,一直没有消息,他在学校里被人欺负,被指指点点。他怀疑过警方的无能,也上网发泄过情绪,自己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学着抽烟喝酒,不去考试,甚至想着堕落下去,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穿上这身警服。

顾言琛想起来,之前听陆英的故事,似乎是有这么一段:“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余深低头笑了一下:“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遇到他时,正是我最难过的时候,我感觉周围就像是漆黑一片的极夜,走到精疲力尽看不到一点光亮。是那个人告诉我,单凭自己一个人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像是萤火一样汇集起来,才能够有破除黑暗的力量……”

一想到那个人,余深就觉得一阵温暖。

那个人,是他那漆黑一团生命里,照耀了方向的光。

就像是永夜里的莹莹灯火。

顾言琛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了林向岚。

他低垂眼帘:“我也曾经有位恩师,指导了我很多。”

刚聊到这里,车路过了一段不好的路面,一阵颠簸过后,停了下来。

他们已经进入了长安楼地区,这里的楼宇众多,却根本没有完整的小区,更别说什么院墙,空中支楞着各种私搭乱建出来的阁楼。

院子里人多嘈杂。

一打开车窗,连味道都十分混杂,和那些办公区写字楼里的香水味完全不同。

顾言琛看了看外面:“到了。下车,准备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