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水牢,本身是一潭死湖。
湖水呈现黑色。
但说来也是古怪,在那幽黑、平静的湖面之下,湖水却常年如沸腾了一般,不停的冒着细小的白珠。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整个湖里,都是这种,滚烫冒泡的声音!
而那幽黑的水中,却还悬浮着好几个玄铁打造的方形囚牢!
若是被关押其中,那便要一直承受,湖水的高温‘烧灼’,简直犹如传说中的地狱油锅。
然而,这‘烧’的要是肉身,便也罢了。
大不了被烧死,用不着一直受折磨,反而是种解脱。
但偏偏,这湖水‘烧’的是灵魂,‘烤’的人心,对肉身,反而无碍!
既是,这里的囚犯,要永远承受这种灼烧之痛。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间最残忍的刑法,恐怕也莫过于此……
“把他,吊起来吧。”
湖边上,月华开口。
九黎部落的六长老,倒也不敢用手指触碰那湖水,只能引用真元借力,拉动起一根长长的黑索。
“哗啦啦。”
随着平静的湖面被打破,水花翻腾,一个玄铁牢笼,被拉了出来,半吊在黑湖上空。
而被囚禁之人,正是李儒!
这位天衍传人,原本最是有读书人的气节,为性自傲孤高,一袭白衣也向来整洁,不染半点尘埃。
但此刻的李儒,精神萎靡,披头散发。
简直,颓废至极!
被拉上来之后,李儒也没有说话,就跪坐在囚牢里,像是都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月华小心的看了一眼济悲,在后者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她才向李儒开口,说道:“天衍传人,本座念你是个鲜见的奇才,故而才将你关押此处,望你能早日悔悟,自愿入我新月教派。”
“若执迷不改,那本座,也只有强行在你的灵魂里,种下新月印记,让你只能如龙一那般,被本座,当做猪狗使唤!”
“该如何抉择?今日,你可知晓?”
一直遭受灵魂灼烧的折磨,突然能见到曙光。
哪怕是恶魔伸出的橄榄枝,恐怕也有不少人,会选择接受。
但李儒,他只呵笑了一声,冷冷的瞅了月华一眼:“呸!贼妇,尔敢杀我?”
“你!”
月华被气的不轻,但由于李儒的重要性,她还真不敢杀之泄愤,心中憋着一股怨气,在济悲面前,也不敢随意向李儒发作。
转而只能向济悲恭敬的说道:“济悲大师,这小家伙嘴太硬,已然在幽冥水牢关了两个月,但他仍然不肯松口。”
“在小道看来,天下术士不止他一个,不如,我们重新抓个术士,来推演那处地点吧?若一个推演不出来,我们就抓第二个,如今,我新月教已掌控九黎部落,这天下的术士,大师要多少,我们就能抓多少!”
济悲责备的看了月华一眼。
“天下术士,确实很多,但有能力,推演出那处地点的,也不过两人而已,一个是他,一个,是天衍宗主。莫非,你是能将天衍宗主,给老衲抓来不成?”
闻言,月华自觉说错了话,赶忙低下了头颅。
而此时,济悲才一步上前,对李儒慈眉善目的笑道:“小施主,您乃天衍传人,便是天机之子,若您愿助老衲一臂之力,老衲便赠您,三世福泽。”
“这笔交易,如何?”
李儒冷笑道:“大师,不如你先杀了我,我再告诉你?”
“小子!你都成尸体了,还怎么告诉济悲大师?”
“济悲大师都这样放低身价,与你谈判了,你别不知好歹!”
“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旁边几位九黎长老都听不下去了。
倒是那老僧济悲,却还一脸淡定。
他慈祥的笑意不改,说道:“也无妨,既然小施主不愿主动告知,那老衲,也只有自行寻找答案了。”
说罢。
济悲全身金光璀璨,周遭经文浮现!
他缓缓伸出右掌,掌心一个‘卍’字,闪的更加耀眼!
他道:“万佛朝宗!”
这一掌,打向李儒肉身的同时,更撞向了李儒的魂魄!
之前度难也用同样的秘法,对付过苏信。
只不过,苏信的修为方式比他人特殊太多,在轮回小世界中的试炼,三千次涅槃,更是将苏信的神识强度,磨炼的韧性十足。
所以当时度难那招,才没有对苏信的魂魄,造成伤害。.
但,李儒在这方面,却无法与苏信相比……
当那老和尚的佛掌打来,李儒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涨疼的厉害,那是比幽冥水牢的折磨,更为痛苦数十倍的魂魄攻击!
就像,有无数个禅师,在李儒的心中嗡嗡念咒!
撕裂感!
负罪感!
二者随之加重!
李儒曾不经意间,踩死过一只蚂蚁;在山上修行时,因为年少偷懒,对师父说过的一句谎言……曾经历过的那些微末过错,在经文的朗诵下,仿佛也都被无限扩大,变成了累计起来的深深业障!
生而为人,最痛苦的,其实也并非疼痛的感受。
而是,想要弥补,却永远无法弥补的罪过!
不过几息之间,不肯屈服的李儒,竟也留下了满脸的泪水,在囚牢里嚎啕大哭!
他的精神防线,崩溃了!
亦是这时,老僧人才抑制不住,充满贪婪的邪笑问道:“小施主,若想结束这段痛苦的回忆,烦请告诉老衲,那处地点,究竟,在哪儿?”
“在、在望天山!”
李儒紧咬牙关,从牙缝间蹦出字来。
却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个答案。
……
炎剑部落。
龙一已经苏醒。
也没有时间做过多的解释,龙一强邀苏信、丁裘等人,一路火急火燎,赶往了幽冥水牢的方向。
当然,出于了解与信任,众人也并没有对龙一的行为起疑。
但终归还是要路途中,将此事问个清楚。
丁裘道:“李儒那家伙,不是能预知天命的术士吗?他也能被抓?”
龙一着急的回道:“他是和我,一起被抓的……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你们赶紧跟我去幽冥水牢救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把李儒救出来,否则,一切,就都完了!”
苏信皱眉问道:“这么严重?李儒到底做了什么?”
“不是他做了什么。”
龙一沉声回道:“而是,李儒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