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禹毅醒的时候宋一媛也醒了。禹毅洗漱完毕出来,看宋一媛还在睡,俯下身去亲亲她——亲额头,亲脸蛋,亲鼻子,亲嘴唇。悄悄离开。

过了一会儿,宋一媛蹭蹭被子,笑眯眯。

和欲无关的吻,最是动人。

出国对宋一媛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赖床而已。

赖到中午,禹毅回来,两个人叫了客房服务,简单吃了一点。下午禹毅没有工作,陪宋一媛出去逛街。

宋一媛挽着他,说:“让你感受一下女人的购物欲。”

结果,宋一媛没有机会表现出女人的购物欲,被禹毅的购物欲打败了。

买衣服。

宋一媛:“这件怎么样?”

“好看。”

宋一媛:“这件呢?”

“好看。”

宋一媛试了衣服,出来。

禹毅:“好看。”

宋一媛不想试了,“也不知道上身好不好看。”

禹毅:“好看。”

宋一媛:“这个挺适合妈妈们穿的。”

禹毅:“你穿好看。”

逛了一圈,宋一媛说:“我要这两件。”

禹毅:“刚刚的都很好看。”

宋一媛:“这两件最好看。”

禹毅:“嗯。”

宋一媛:“走吧。”

服务员每个人都提了四五个袋子,宋一媛:“我只要了两件。”

禹毅:“我买了。”

去逛鞋子,宋一媛心有余悸:“鞋子要配衣服,不能乱买,知道吗?”

禹毅:“嗯。”

禹毅:“这个鞋子可以配刚刚那个红色裙子。”

禹毅:“这个鞋子可以配刚刚那个风衣。”

禹毅:“这个鞋子可以配刚刚那个长裙。”

宋一媛:“……”我们先不说鞋子合不合脚好不好看,直男眼里有搭配?红配绿,黄配紫,流苏坠毛球,蝴蝶结贴亮钻……

微笑,当然是原谅他啊。

宋一媛看着他:“你真的觉得这双豆绿色的豆豆鞋可以配那条酒红色小香风吊带裙?”

禹毅颇认真的看了看,点头:“你穿起来好看。”

宋一媛:“人的美丽是有限度的,在这个限度里乱穿是风格,超出这个限度就是疯子。”

难为禹毅居然听懂了,说:“这是你的风格吗?”

“不,这是疯子。”宋一媛很直接。

禹毅:“哦。”

宋一媛脱下鞋子。

禹毅说:“可是还是很好看。”

弯腰的宋一媛不自觉勾唇,又赶紧止住,很严肃地戳戳他:“你滤镜太重了。”

“滤镜是什么?”

“爱屋及乌。”

禹毅:“嗯,所以全买吗?”

宋一媛:“不要。”

“都很好看。”

宋一媛:“这整个店的鞋子都很好看,要都买吗?”

禹毅问:“你喜欢吗?”

宋一媛拉着他走:“得了,给其他人留条活路。”

两个人要去当地一个非常有特色的小店吃饭,宋一媛看了地图半天,指了指,“走这边。”

禹毅瞥了一下地图,抿唇想说话,又停止了。

宋一媛有些不确定,问他:“是这边吧?”

禹毅点头:“嗯,都可以过去。”

宋一媛:“哪边近一点?”

禹毅指了指另外一条路。

宋一媛就走了禹毅指的那条路。

走到半路,宋一媛想到要去逛某个手工店的,叹气道:“忘了去XX了。”

禹毅说:“从这条路往右转,穿过两条小巷子,可以去。”

“嗯?”

“要多久?”

“十五分钟左右。”

宋一媛看着他:“能找得到吗?”

禹毅点点头。

去手工店路上。

宋一媛一边走路一边看地图,终于看懂了自己所在地方,开心道:“你说得没错。”

禹毅已经凭借身高优势看到远处的门店了。

“你经常来这边吗?”

“不是。”

“那是怎么知道位置的?”

“看地图。”

“可地图是我在看啊。”

“我也看了。”

宋一媛想了想,有点不确定的问:“就刚刚那一会儿?”

“嗯。”

“你就记住这张地图了吗?”

“大概。”

“所以我可以不用看地图了吗?”

“可以。”

宋一媛有些不可置信,“你记忆力这么好?”

禹毅:“图纸看惯了,这方面记得快一点。”

宋一媛“哇”了一声,“好酷。”

禹毅耳朵红了红,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他受不了宋一媛的眼神,总觉得夸张。

宋一媛现在怎么看禹毅都是帅的,她凑到他面前,坦荡荡:“要亲。”眼睛亮亮的。

禹毅看了看周围,眼神闪了闪,快速亲她一下。

宋一媛抿唇,笑嘻嘻:“我是一个方向感不好的人,以后你要好好牵着我,别把我弄丢了。”宋一媛说这话其实很有深意,禹毅没听出来,只是点头,“嗯。”

等饭菜的时候,宋一媛这一天说了太多话,又逛了太多地方,有点累,就趴在桌上发呆。

禹毅就看着她。

宋一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习惯禹毅的目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习惯他话少的,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习惯两个人就这样无话可说但又没有什么不自在的。

她好像不必去猜禹毅在想什么,也不必去猜禹毅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很简单,又很直接,即便偶尔“曲折”一下,宋一媛也能马上从他的眼睛里知道他的真实想法——通常只有在他害羞的时候才会“曲折”,这使他可爱。

宋一媛很肯定禹毅是喜欢她的。但这喜欢到了哪一步,她不确定。

往深了想,太深,她不信;往浅了说,太浅,和禹毅平常的表现不符,她也不信。

大概是喜欢朝爱过渡,所以总是一会儿浓烈,一会儿冷淡?

宋一媛扭过头来看他,两个人目光对上。宋一媛眨眨眼,禹毅垂下眼去。

宋一媛笑:这时候就很爱她了。

你曾经执着地爱过一个女生没关系,现在也有点儿念念不忘也没关系,我宋一媛是谁?

我要你心里再也放不下其他任何一个女生,没有白月光,没有朱砂痣。你不需要动,这是我要努力的事。

禹毅一直被宋一媛盯着,盯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禹毅如坐针毡,只好装着镇定看她:“怎么了?”

宋一媛双手撑着头,眼里嘴上都是笑意,还有一点点爱慕:“看我老公啊。”

禹毅心头一窒,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宋一媛还是笑眯眯看着他,目光柔柔的、亮亮的,又美又可爱,禹毅受不住,心怦怦跳,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脸色却越来越冷,嘴也抿成一条直线。

“又帅又可爱。”宋一媛伸过身体,隔着一张桌子,啾咪一下。

禹毅耳朵通红,看了看周围,严肃得很:“不要闹。”

“日常表达爱意。”宋一媛摊手。

禹毅没法接。

禹毅甚至不知道这顿饭是怎么结束的。他只知道有些东西好像不一样了,今天媳妇儿好闹,他受不住。

就是那种觉得不能来了,再来心脏就要崩了,结果下一次来的时候,又甘之如饴地去受住,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

两个人甜滋滋回酒店,看了看时间,到了写第三封信的时候了。

于是一个人坐一张桌子,在同一间房间写信。

宋一媛的第三封信

禹毅:

我一直觉得人的生命所得是有定数的。吃的饭,睡的觉,获得的快乐,感受的痛苦,爱人的力气,被爱的浓度,统统都有一个数字规定,用完了就没有了,所有的用完了人就该死了。因个人选择将其消耗的对象数量和用量大小,形成了种种不同的人。

我就成了这种人。

我原本以为我爱沈风柏花光了这辈子爱人的所有力气,余生再也消耗不起。

却不知道原来老天给了比我想象多许多的爱,好像还能再爱一个人。

我在某本书上看到:“懂一个人是真的要花五百顿饭,五百瓶酒,五百个日夜,去一点点接近的。因此可以说懂一个人是要付出‘生命’的。”

我要花我的生命去懂某个人爱某个人了,他做好准备了吗?

宋一媛写得很快,写完最后一句话抬头看禹毅。

禹毅眉头微蹙,一脸郑重,下笔缓慢。

她看着他在心里又问了一遍:做好准备了吗?

禹毅若有所感抬起头来,不期然看到宋一媛非常认真的眼睛,埋下头去,又写了一句话。

宋一媛就趴在桌上看他写信。

房间里静悄悄,人是静的,心也是静的。墙上钟的走声,一秒一秒,像是安稳镇定地划过心上,每走一下,都让她感觉到多一分安宁。

禹毅的第三封信

Y:

这一个星期你好像经常生气。我想问,又怕问。

那能写吗?

你为什么生气?

我不愿意惹你生气,也不愿意惹你哭。

曹珍珠是那个著名编剧曹珍珠吗?想她就告诉她。我要到她的几种联系方式,在家里书房的蓝色文件袋里,回国以后你可以联系她。

现在有一件事要说,在你一直看着我写信的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