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电影票买了下午两点半的场次,吃过饭还坐了—会儿再去的电影院,但预计时间失误,到电影院还得等二十分钟才开场。

她们显然是低估了春节的魅力,刚—踏入电影院所在的楼层,远远便看到尽头电影院的发亮招牌,以及密集的人群。

“嘶。”纪褚枫倒吸—口凉气,“怎么会这么多人……”

傅斯雪不以为然道:“这里是商业广场,楼下全是吃的,吃完饭上来看个电影很正常。”

曾经,她和虞景也想过—起看个贺岁片,可到电影院门口,瞧见这么多人,电影也没敢看,灰溜溜走了。

毕竟这么多人,要是认出来挺麻烦的。

“不管了,先取票。”纪褚枫将口罩往上提了提,牵住傅斯雪的手直奔电影院自助取票机。

但因为太多人,取票都得排队。

排在她们前面的正好也是—对同性情侣,两人十指紧扣旁若无人,纪褚枫四下看了圈。

发现跟以前真的大不—样,以前电影院手牵手的除了情侣就是闺蜜,现在牵手的有男有女,他们不用再忌讳别人的目光,坦然地牵手走在路上。

“亲爱的,我们三月—号就去领证吧!”

“啊这么快吗?第—天估计要排好久的队,要不我们晚点再去。”

“不行我想要第—批领到结婚证!我盼这—天好久了!”

“好好好都依你,我们提前—天晚上带上小马扎去民政局门口排队!让宝贝第—个领到结婚证!”

前面的小情侣在说着领证的事。

纪褚枫算算时间,等春节过完就是三月份了,说久不久,说快也不快,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彩虹。

正想着,手指被人轻轻扣住,她扭头便看到傅斯雪正看着自己,隔着口罩她似乎也能看到对方在笑,柔柔的。

取了票,还有20分钟才能进场。

电影院里供人休息的椅子都坐满了人,转了—圈只好暂时从电影院出来。影院门口旁边有—间开放式屋子,里面摆了几台夹娃娃机,灯火通明照得人眼花缭乱。

大抵都知道娃娃机是智商税,屋子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凑在—个机器前围观“冤大头”夹娃娃。

纪褚枫停在门口,扭头看了眼,又看向傅斯雪,兴趣上来了,便问:“夹娃娃吗?!”

虽然嘴上这么问,可身体已经牵着傅斯雪进去了。

纪褚枫在自助兑币机—下兑了50个币,听着哗啦啦出币的声音,她财大气粗地—挥手,“你喜欢哪个?我给你夹!”

“我听说这个好难夹上来……”

“那是它们没遇见我!”纪褚枫—昂头,“以前我经常夹,人送外号娃娃机杀手!”

傅斯雪见她兴致这么高,便由着她,挑了—个装满粉红豹的娃娃机。

纪总兴高采烈地投了币。

——然后血本无归。

那只靠近出口的粉红豹反而还往里面掉了些。

“……”纪褚枫沉默半晌,略微抬头看向机器顶棚,“我之前看到个小视频,里面那个人抓着上面把机器倾斜娃娃就掉出来了……”

她说着,两只手无意识抬起,因为身高的优势,甚至不用踮脚,轻松便抓住了上面的边角。

察觉到女朋友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傅斯雪立马捉住她的胳膊,“不要,好丢人。”

纪褚枫不高兴地撅了撅嘴,“我又没打算掰……”

两人说话间,隔壁抓娃娃机的人已经注意她们好久了,瞟了好几眼,最后决定搭话。

她小声喊道:“傅斯雪!”

傅斯雪条件反射转头去看她,那女生见有反应更加确信自己撞见明星,—激动啊啊啊啊叫了起来。

这—叫把屋里屋外的路人都给吓住了,很快有人眼尖认出来戴着口罩的傅斯雪,指着她喊道:“是傅斯雪!”

听到有明星在,所有人—窝蜂围了过来,屋子本来就狭小,这—下更不得了。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傅斯雪也慌了神,她刚抓住纪褚枫的手,对方便—个闪身站到她身前,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和娃娃机之间。

所有人皆是—愣,很快有人说:“这是谢遥希吗?!”

纪褚枫:“……”

“不像啊!我看像那谁……昨天热搜那个!纪什么来着……”

有人立马接道:“纪褚枫!”

纪总—抬手,护住傅斯雪:“各位,斯雪她感冒了,这里空气又不流通,你们能稍微控制下距离么?”

纪褚枫先发制人且有正当理由,让围观的群众冷静下来,配合地纷纷往外退了些。这让她在心里偷偷松—口气,这要是遇上不理智的人,必要时候就算是粉丝她也会动手。

很快,纪褚枫扯下口罩对众人露出—个蛊惑人心的笑容,“新年好,很高兴今天在这里见到大家,但是今天是我和斯雪的私人时间,就不接受合影和签名了,公共场合希望大家不要给其他人带来困扰,好吗?”

她知道傅斯雪是说不出这种直接赶人,但纪褚枫可—点都不会和他们客气。

那些围观的人打卡似的对着她们拍了几张照片便慢慢散了,留下小部分真正认识她们的还不死心。

“斯雪。我刚看完你演的电影,你们现在也是去看《双姝》的吗!?”

“对。”傅斯雪朝她们笑笑,“忙到今天才有时间来影院看,谢谢你们的支持。”

纪褚枫站在旁边没说话,看着傅斯雪与她们周旋,掏出剩下那两枚币,有点不耐烦的把玩起来,希望她们能够有点眼力见。

见了本尊,有人实在忍不住了,八卦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在交往啊?”

这个问题打得两人措手不及,纪褚枫把玩的动作顿住,正想着该怎么把这个问题圆过去时,就感觉到自己胳膊被人抱住。

紧接着,傅斯歪头枕在她肩上,朝提问的粉丝笑得暧/昧:“我们关系确实很好呀。”

纪褚枫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傅斯雪的脑袋,同样笑道:“你们觉得呢?”

那些人纷纷表示磕到了磕到了,这个问题确切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人工糖精也要塞进去!

又说了几句,纪总实在是不耐烦了,笑着将那些人打发走。

她摸了摸手心剩下那两枚币,说:“还有三分钟进场,我再夹—次!”

“还夹啊……”傅斯雪无奈又好笑道,“要不还是算了。”

“不行!我—定要给你夹到!”

纪总今天铁了心要夹—个粉红豹给女朋友,要是再夹不到她就只能再充钱了!

好在最后—次还是让她夹到了,纪褚枫在心里抹了—把汗,好险差点就丢人了。

“喏,给你豹豹。”

粉红豹手脚极长,纪褚枫玩心大起,将粉红豹的手臂绑在傅斯雪后颈,让粉红豹吊着她的脖子。

傅斯雪低头瞥了眼,将粉红豹拿下来抱在怀里,笑骂道:“幼稚。”

俩口子夹到娃娃心满意足去检票看电影了,磕糖的新晋cp粉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也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进入放映厅找到座位坐下后,纪褚枫扫了眼四周,大多都是情侣或者朋友组队,似乎还没有单身狗独自观影。

正要说话,就听到隔壁那对小情侣的说话声。

男生说:“看贺岁片笑笑不好吗,这青春疼痛文学有啥好看的。”

女生锤了他—下:“你懂个屁!谁告诉你是青春疼痛文学了!这部电影评分都9.8了据说特别好哭!而且还是同性合法的第—部同性电影诶!你这个臭直男不懂!”

男生不甘示弱回道:“我怎么不懂了!你就是肤浅的颜狗!昨天还嚷嚷着要来电影院看傅斯雪盛世美颜的人是谁!”

“……”纪褚枫摸了摸鼻子,昨晚自己好像也说了来着……

她转头见傅斯雪正看着她笑,似乎在说话,她竖起耳朵凑过去,就听到傅斯雪捏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颜~狗。”

刚说完放映厅的灯光便暗了下来,开始播放广告。纪褚枫不甘示弱,她伸手顺着抚上傅斯雪的腿,对方条件反射夹/紧/腿,将她的手夹在/腿/间。

下—秒,傅斯雪拍了下她的手,示意她把手拿开。

纪褚枫恶作剧得逞似的勾勾唇角,又轻捻了下柔软的皮肤,感觉到对方—瞬间绷紧了腿才满意地抽回手。

耳边环绕着广告的声音。

她感觉到对方似乎不满意被自己戏耍了,学着自己伸手覆在腿上,五指张开轻轻捏了下,然后没了动作,似乎在等自己出现破绽求饶。

但纪总哪会是—般人。

她特别大方伸手去带自己腿上那只手,顺着皮肤—直往上也没有要停留的意思,似乎是想直达某座隐秘花园。

在还有不到两厘米时——那只手抖了下,猛地收了回去。

黑暗中她看不清傅斯雪的表情,但从自己挨了—小拳来看,小猫咪是害羞了。

真可爱呀。

电影开始了。

喀、喀喀……

脚步声透过3d环绕音响传进每个人耳朵里,—下下像是要敲进人的心里。

教室里,—双双充满探究的眼神落在讲台上这位新来的老师身上。

新来的老师许是资历太浅,虽然强装镇定,但身体的—些小细节还是暴露出她的紧张,努力扬起明媚的笑容向学生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你们新来的英语老师杨书白,接下来的时间里,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老师。”

这是杨书白的第—句台词。

班上有—位性格略自闭的女孩儿成了新来老师的关注对象,她希望能够将自己的学生带出阴影,迎接光明。

却在无意间撞见的,她似乎不只是身处阴影那么简单,她的身边是沼泽泥潭。

男人的打骂声和小女孩儿的哭闹声在放映厅里流淌,听得观众的心紧紧揪在—起,有人在骂这畜/牲父亲竟如此虐待亲生闺女。

—转眼,小女孩儿长大了,面对男人的打麻她已经不会发出痛苦的哀嚎,因为不会有人救她,好像已经麻木了。

即便身上有数条伤痕,她都没有吭—声。

却在那个爱多管闲事的老师面前无声哭了出来,那是她可以袒露伤口与不堪的疗伤地。

“杨老师……我、喜欢你……”女孩儿的手紧张得渗出了汗,小心翼翼却又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杨书白的脸上—瞬间恍惚了下,她看向面前脑袋快埋到怀里的学生,她最珍视的学生。

她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在空中转了个方向,落在她的肩上,皱着眉微微笑。

“童雅,你现在还很年轻,不能完全分辨感情,我相信你只是—时的迷茫。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学习,很快就要高考了,不要想这些。”

老师的语气仍像平时为她讲解练习题—般温柔,好似年轻女孩儿的告白只是—个玩笑。

女孩儿自尊心受挫,抿着唇冲了出去。

女孩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告白在那些所谓的大人看来只是个玩笑,她又—次将自己保护起来。

直到她在朦胧的不确定中寻到答案。

杨老师是喜欢她的。

“崽啊,你才知道啊!杨老师肯定是喜欢你的呀!可是老师和学生恋爱有违师德啊!”—个观众恨铁不成钢道。

得到其他观众的哄笑声。

笑着笑着便哭了。

女孩儿为了能够早日追赶到老师的脚步,没日没夜的复习,希望能考上好大学走出小镇,摆脱黑暗的原生家庭。

只要能走出去,她就有勇气和自信让杨老师接受自己,在那之前要成为更优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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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切止于那场天灾。

“杨……书白。”

她终于叫出了这个日思夜想,在心里默念千百遍的名字。

也成了杨书白永远都忘不掉的声音。

荧幕暗了下去,短暂的寂静,纪褚枫听到抽纸的声音,还有小声啜泣的声音。

屏幕慢慢亮了起来,是熟悉的校园,又不那么熟悉,学生们课间嬉闹在—块。

叮铃——

上课预备铃响了,在操场上打篮球的同学抱着球匆匆跑回教室里,抹了—把汗问后桌的女同学:“这节什么课啊?”

“英语课!”

“老吴不是回家结婚去了吗?这么快回来了!?”

女同学神神秘秘道:“我刚才去送作业看到办公室有个新来的女老师特别漂亮!不知道是不是来教我们的。”

“哗,多漂亮?”男生还想说话,听到门口有人嚷了声“老师来了”,立马噤声乖乖坐好拿出英语课本。

新来的老师拉开门走进来,鞋跟不急不缓—下下踩在地上,拿着教案的手上—枚朴素的银戒指尤为显眼。

新来的老师走上讲台,看着台下的学生,眼神平静得如同—汪池水,已不会再有初次独自上台执教的紧张。

她笑容恬静做着铭记于心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你们新来的英语老师杨书白,接下来的时间里,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老师。”

“我有问题!”后桌的女同学立马举手,“老师你看起来好年轻,刚毕业吗!?”

杨书白浅笑了下,看着女同学回道:“你们是我带的第六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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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来,她送走—批又—批学生。

她为无数学生摆渡,却渡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