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今天以前,许夏芸还是纪家夫人,但在纪盛军的葬礼前夕,他们母子俩便被“请”到副馆休息。

一开始许夏芸仗着自己还是纪家夫人对管家破口大骂,管家本是不忍心对她动粗,倒是保安队长不耐烦了。

想到之前在医院被这母子俩骂过,他大手一挥就啪的甩了她一巴掌,纪承业见状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刚想要冲上前去就被保镖制服在地。

经过这么一闹,母子俩老实了。

纪总自然不可能真把人怎么样,在副馆里吃好喝好,听着主馆传来的声响,仿佛是个局外人。

“妈,现在这可怎么办啊!”纪承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几天他们在纪家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现在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但他十分明白,作为儿子若是没有去参加父亲的葬礼,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这对他以后在纪氏的地位十分不利。

“你急什么!”许夏芸本来就很烦,旁边这人还跟苍蝇似的钻来钻去,“坐好!别乱跑!”

纪承业闻言乖乖坐下了,许夏芸思考再三后,说:“虽然以目前的局势看,纪褚枫占上风,但是你等着吧,爸爸刚死就软禁继母和弟弟,她也别想有好名声。”

“外面还有你舅呢,他绝对不会丢下我们母子俩不管的。”

“可是……”纪承业皱着眉头说:“纪褚枫从来就不认舅舅,怎么可能会听他的。”

“呵。”许夏芸凉凉笑道,“你别忘了你那些叔叔伯伯,个顶个的精明。有你舅舅在,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等这事过后你可别忘了那些帮你说好话的长辈!”

听到母亲这么说,纪承业这才露出笑容,“不会的不会的!”

“纪褚枫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爸爸怎么可能把遗产全部给她!明明之前已经决定把公司给我的!”纪承业咬牙道,“他娘的,还敢造谣我的血缘关系。”

“……”许夏芸忽然沉默了,没有接话,听着儿子嘴里继续咒骂纪褚枫。

他们在房间从白天等到黑夜,眼看着客人陆续都走了,却还没有传来消息。

就在纪承业想着要不要叫来人的时候,门开了。

纪褚枫站在门口,纪承业看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他妈的还敢来!”

他扑上去要去扯她,纪褚枫纹丝未动,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差一点就要碰到她时,门外窜进来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

“你们放开我!”纪承业挣扎道,“妈的,纪褚枫你……”

他话还没说,纪褚枫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在静谧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会不会说话?”纪褚枫摸了摸手背,真是皮糙肉厚,打得她手疼。

许夏芸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纪承业被这一巴掌打恼了,“你他……”

话还没说完,又挨了一个嘴巴。

纪褚枫挑了挑眉,“继续。”

“我cao……”

啪——

连续吃了几个巴掌后,纪承业的脸颊高高肿起,饶是钢铁汉子也不敢吭声了。

纪褚枫扫了一眼屋子里不敢吱声的许夏芸,一步步走进屋子里,保镖搬来一把舒适的真皮软椅。

她坐了上去,一条腿交叠在另一条腿上,一只手托着下颌,慵懒的表情也掩盖不了眼里的锐利,看起来就像是杀伐果断的女王大人。

纪承业被保镖押到她面前,许夏芸也被推搡着走了过来。

纪褚枫示意保镖松手,保镖看了看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松手时的动作并不温柔,可以说有些粗暴。

安以紧接着把沏好的红茶端上来,纪褚枫慢条斯理抿了一口,又将茶杯放回到托盘里。

这个动作只用了一分钟,可对于许夏芸母子俩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们不知道这个疯女人想对他们做什么。

“相信你们也知道,纪盛军留下的遗嘱没有你们的名字。”纪褚枫看着他们,她说完这话,许夏芸立马回道:“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从中作梗!伪造遗嘱!”

“不不不。”纪褚枫食指晃了晃,“并不是伪造的哦。”

“这可是你的丈夫纪董事长自己做的决定呢~”她说完看向纪承业,“你想不想知道原因?”

“还能是什么原因!人在你那还不是任你恣意妄为!”

纪褚枫忽然噙出一抹笑,目光落在许夏芸脸上,“我想,原因你比我更清楚。”

“瞒了这么多年,也做了这么多年伪装,累坏了吧?”

许夏芸听出她意有所指,霎时变了脸色,摇着头向后退了两步。

“妈?”纪承业看出母亲的异常,忙扶住她,“你怎么了?妈!”

许夏芸没有回话,盯着地面不敢与人对视,纪承业转而对纪褚枫怒道:“你对我妈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威胁她了!?”

“她若是没有做亏心事,凭我三言两语怎么左右得了。”纪褚枫不以为然道。

“绝对是你干的!你到底想做什么!爸爸刚死你就这么对我们,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纪褚枫好笑道,“我劝你别一口一个爸,我怕他被你气得投胎都不安稳。”

“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当然……”纪褚枫话还没说完,许夏芸立马说:“不要!求你,别说出来!”

许夏芸这副模样,是她进门以来从未有过的狼狈,狼狈得都让人心疼了。

可纪褚枫瞧见她这副模样心理倒是十分畅快,曾经母亲受到的伤害,许夏芸一分一毫都别想逃过。

“怎么办呢。”她假装做出一副怜悯的样子,“我看你这样挺可怜的,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当初拆散我的家庭时,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栽在我的手里?”纪褚枫笑得残忍,将那份亲子鉴定结果砸在纪承业脸上,“自己看看吧。”

纪承业被砸得大脑发懵,直觉告诉他上面的东西并不是好消息,他正要打开那份报告,许夏芸突然扑上来,“承业,不要看!”

可纪承业理智已经被封面的文字啃噬得所剩无几,他一把推开许夏芸,扬着报告书厉声质问:“妈,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的、不是的……”许夏芸伸手要去抓那份报告书,被纪承业挡开了,“假的、是假的!承业你别被她骗了!”

纪褚枫耸了耸肩,“我确实能造假,但是——”

“你觉得纪盛军能被几张纸骗了去?”

纪承业脸色发青,抓住纸张的手开始颤抖,待他翻到最后一页亲子鉴定报告时——脸色更又青又白。

大脑噔时嗡的一声变得空白,他突然想起曾经有人在私底下说他与纪盛军明明是父子,长相却一点也不相似,他当时还不以为然。

“我……”纪承业转身看向许夏芸,一把将鉴定书扔在地上,暴跳如雷的样子让许夏芸无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却被鞋子绊倒摔在地上。

纪承业眼神可怖,死死盯着自己的母亲,“我的爸爸到底是谁?!”

“承业,你别信她,她……”许夏芸还没说完,纪承业一脚踩在鉴定书上,“那这份报告是怎么回事!”

纪承业清晰记得前不久公司突然将体检提前,他做的项目很奇怪,医生对他进行常规采血之外还有口腔拭子。而那个时间段正是这份报告送检的时间,时间和迹象都对的上。

“说啊!”纪承业吼道。

儿子从没有对她这么凶过,吓得许夏芸瞬间就哭了出来,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被阴影笼罩的人。

这一幕属实是好笑,但纪褚枫可没时间欣赏他们狗咬狗。

“既然你们弄明白原因,也应该知道,你们根本没资格留在纪家。”纪褚枫站起身,“虽然纪盛军没有给你们留下一毛钱。”

“但我纪褚枫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纪褚枫睨着还瘫在地上的许夏芸,“看在你在纪家伺候老爷子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

纪褚枫说着,示意安以将准备好的皮箱拿过来,安以动作迟疑了下,还是拎着皮箱走过来。

她手指拂过皮质箱子表面,最后落在锁扣上,轻轻一掰,锁便打开了。

将盖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整箱现金。

“这里是一百万。”她看着纪承业,眼神锐利,冷声道:“拿上钱,滚出晏京。”

纪承业怔怔看着那一箱现金,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他知道自己是彻底败了。

他刚伸手想要去接,纪褚枫却抬起那只皮箱,向上一扬。

钞票洋洋洒洒飘在空中,如同鹅毛般飘散在房间每一个角落。

纪褚枫下颌抬了抬,“捡吧。”

她说完就将皮箱扔在地上,带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至于他们母子俩想怎么分配使用这笔钱,可不是她的事。

从副馆出来,安以看着纪褚枫的背影,欲言又止,好几次想张嘴。

她原本还不明白纪褚枫让她准备那么多现金想做什么,现在知道了,十分后悔当初没有相劝。

他们母子俩,就应该出去要饭,饿死他们。

纪褚枫故意放慢脚步,经过花坛时伸手触摸了下上面的花朵,沾了一些露水。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给他们钱。”一开口,就是笃定的语气。

“……”安以想了想,还是说:“纪总,你确实没必要给他们钱,就算你想把他们赶走,以他们现在这样子也根本无法反抗。”

纪褚枫却是轻笑一声:“你觉得,一向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一夕之间身无分文,他会怎么样?”

“你再猜猜,这一百万够他们花多久?”

“钱没了,他们又当如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金钱就像毒|品,一旦拥有就很难接受自己身无分文。

“……”安以沉默。

忽然觉得纪总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