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褚枫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出生便被众星捧月似呵护在手心里。
她的父亲高大英俊,母亲温婉貌美,生出来的女儿又是那般漂亮,是当年多少人艳羡的豪门爱情。
从小纪褚枫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名人,每次母亲带她出门总会被粉丝认出来上前攀谈几句。
后来长大一点她才知道,母亲在婚前是个大明星,与父亲相识相恋,在有了自己后甘愿放下大红大紫的演艺事业在家安心当贤内助。
每天放学母亲都会是第一个来学校接孩子的家长,父亲工作总是很忙,可是再忙每个月都会抽出一个周末的时间,一家人来一趟短期旅行。
纪褚枫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上高中、大学、毕业、工作再结婚。
可一切在她十岁那年戛然而止。
父母离婚,她被判给了父亲,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母亲偷偷哭到红肿的眼,崩溃无措的样子。
离婚没多久,父亲便带回来个女人和男孩,告诉她:“以后她就是你妈妈了。”
年纪尚小的纪褚枫倔强道:“她不是我妈妈!”
她到现在都记得当年自己这话说出来时他们的表情,纪盛军脸色在一瞬间变得不高兴,而许夏芸虚伪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厌恶。
那以后,许夏芸在家以女主人自居,将所有关于母亲的东西一并清理掉了。小到用过的日用品,大到卧室里的床、衣橱,通通消失了。
纪盛军对于第二任妻子过分的溺爱,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有异议,即便她污蔑自己,纪盛军只会站在她那边跟着呵斥自己。
他们一家三口在自己面前演绎了十几年的幸福,而自己的母亲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婚,独自一人到现在。
可是现在,纪盛军竟然说想要见自己的母亲。
十五年来从未听到他嘴里说出关于母亲只言片语,却在几秒钟前听到她的名字。
这句话像是点|燃|导|火|索,纪褚枫的情绪一下被点|燃,厉声道:“你不配见她,更不配叫她的名字!”
她的反应是在纪盛军意料之中的,可是真当他见到纪褚枫充满怒意的表情时,心脏不可抑制的颤了下,抓住被子的手越攥越紧,他垂眸嗫嚅道:“我……我想和她道歉……”
他是真的错了,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信了许夏芸的鬼话。
他与许夏芸认识的时间可以追溯到更久之前,那时候他还没有遇见虞柔。认识许夏芸的时候,纪盛军还在上大学。
初恋终归是美好的,甚至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他的父亲纪君庭并不同意这门婚事,当时还语重心长地劝诫他,许夏芸并非良人。
可是年少轻狂的爱怎么会因为父母的阻拦便结束,他十分认准了许夏芸要过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并且约定好毕业后就结婚。
可是毕业后许夏芸就消失不见了,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最后也放弃了,后来遇见虞柔。
他对虞柔一见倾心,两人坠入爱河也顺理成章的组建家庭,还生了个非常漂亮的女儿,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婚后,消失的许夏芸突然找上门,哭诉当年的离开逼不得已,纪老爷子拿钱逼她不得不离开。纪盛军本着已婚丈夫的身份想与她划清界限,可对峙那天酒喝多了一不小心就铸成了大错……
许夏芸再一次找上门时还带着一个儿子,声称是他的亲骨肉。
纪盛军在懊悔与自责中还是主动与虞柔摊牌了,他不想骗妻子。
虞柔无法接受丈夫婚后出轨,即便只有那么一次,她都无法原谅,继而提出离婚。
纪盛军在一番挣扎与许夏芸的多番催促中,还是同意了离婚。
同意的原因之一,他一直没有与其他人说,是埋藏在他心中多年的结,也是他这些年来愧疚女儿的堆积。
虞柔体质不好,在生下女儿后夫妻俩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后来也终于怀上了,可是怀孕的消息却是在意外流产时得知的。
发生意外那天,正是纪盛军与许夏芸重逢那天。那天晚上他想独自把许夏芸的事解决了,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找自己。
怕妻子担心,所以骗她在公司加班,体贴的虞柔炖好了汤去公司给他送汤。
路上却被人意外追尾,人受了点轻伤,孩子却没了,当时虞柔打丈夫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还是第二天纪盛军酒醒了,才得知消息赶过去医院。至于那天晚上电话为什么会打不通,不言而喻。
被医生告知孩子没了不是最糟的消息。
医生告诉他,虞柔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了。
纪盛军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不能生育……这意味着他想要一个儿子继承家业的理想破碎了。
所以多年后许夏芸带着儿子找上门,他动容了。
可是造化弄人,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却不是他的!
这几天他让秘书调查了一番,结果让他心灰意冷,或许当年父亲说得对,许夏芸不是良配。可当年的自己脑子却是愚钝,就这么轻易将一个家破碎。
从离婚后纪盛军就有意不关注虞柔的消息,内心惧怕听到她再婚或者身边有其他人的消息,也在告诫自己组建了新家庭不能去回忆从前。
以至于现在根本不知道她的近况,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不过,怎么也会比十五年前好。
当年法院判决结果出来后虞柔哭得撕心裂肺请求自己把女儿还给她的样子他从不敢去回想。
他想再见虞柔一面,跟她说一声,他错了。
如果奢求的再多一些,他想尝尝当年被他错过的汤。
“你纪盛军怎么会错!”纪褚枫高声道,她的眼里隐隐冒着火花,“你趁早死心我妈不会见你!”
“如果你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她过得很好,身边有人陪她,那个人比你这种喜新厌旧薄情寡义的人好一百倍!”
纪褚枫还要说话,却见纪盛军那张憔悴的脸眼眶霎时变得通红,眼里有明显的湿润。
呵,真是鳄鱼的眼泪。
纪褚枫咬了咬牙,不作停留转身便直直走出去了。
这回纪盛军没再挽留。
等到纪褚枫出去了,门被重重的关上。
纪盛军默默闭上眼睛,两行泪顺着眼角流下。
“那就好……就好……”
男人反复念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