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钟芫端着炭盆从屋外进来。
外面落起了盐粒,钟芫的发髻沾了一层霜白,她看了眼醒来的箫怀执,然后扬唇笑道。
“殿下醒了?我去打些热水来。”
说着女子快步去了后院,过了一会便端着水盆来到床边,然后拉着男人的双手泡入水中。
“殿下有些时候没有外出了,这皮肤眼见着比婢子还要白皙几分。”
箫怀执这次没有抗拒钟芫的触碰,他垂眸看着女子微湿的发髻,犹豫了稍微才开口道。
“你不必叫我殿下,也……不必自称婢子。”
钟芫听着抿唇笑了下,然后抬头望向男人微微闪烁的眼神,“不叫殿下那叫什么,叫怀执?还是阿执?”
女子声音清悦,箫怀执听着却张口结舌了起来,他郁结了许久才快速地回了一句。
“随你……”
钟芫听着却笑的愈加开怀,她帮箫怀执洗漱好后,便坐在床边陪他一起喝粥。
今日她熬粥的时候还加了些山药红枣枸杞,总之太医说的那些调理气血的药膳都被她一股脑都扔进锅里。
钟芫把羹勺递到箫怀执手中,然后端起碗小心的吹了吹。
窗户微敞,细碎的盐粒打在掀起的窗扇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刚喝一口钟芫的脸便皱了起来,她抬眸瞧了眼箫怀执,只见他面色不变,便又试探着低头抿了一口。
这口下去后钟芫的脸色便更难看了。
箫怀执看着女子难以下咽的模样,唇边噙起一丝浅笑。
“你这莲子是不是忘了去芯……”
钟芫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她看着箫怀执慢条斯理的举起羹勺,脸上却有些疑惑。
“殿下不觉得苦吗?”
她方才尝了两口已是极限,这会胃中翻涌,已经有几分呕意。
箫怀执听着这声殿下微微顿了下,他没有回答,只是把女子面前的粥移到自己面前。
“吃不下就不要勉强了,去再煮一碗吧。”
银碳烧起来后,屋中也渐渐暖了起来,箫怀执抬手时锁链也跟着蹭到桌上,钟芫看着他被锁链磨得发红的手腕,怔怔地发起了呆。
钟芫本以为看到松开锁链后,箫怀执会要求她彻底放了他,但是他却未提一字,甚至是平静地接受她的一切安排。
箫怀执察觉女子的眼神,以为她还在想之前的询问,便轻声回道。
“我幼时重病,用了烈药才救了回来,不过自那以后我的味觉便有些受损,你口中至苦滋味,在我口中只是有些咸涩罢了。”
男人容貌本就矜荣俊美,挣脱那些阴霾痛苦后又平添几分从容气度,即便提起往事,也未见他的脸上沾染多少伤感。
钟芫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箫怀执的味觉居然有损,“可婢子在宫中十年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之前落在钟芫头上的雪粒这会都化成了雨珠粘在她的发间,箫怀执看着只好执起衣袖帮她轻轻擦拭。
“那自然是因为……我从未与旁人说过。”
衣袖沾上雨珠迅速晕开,等男人将衣袖放下,才又接着道,“我母亲的性子你应当也是知道的,若是我说了,那些用药的太医恐怕都难逃一死……”
不过朝夕之间,箫怀执便如同脱胎换骨,那些忧思怨愤仿佛烟消云散,他终于如她所愿向死而生。
可面对这样的箫怀执,钟芫却缓缓垂下眼眸,只是口中一如既往痴痴念着。
“殿下宽仁,婢子一直都知晓的。”
女子嗓音温柔缱绻,似乎还带着几分羞赧,箫怀执听着却缓缓皱起眉来,他望着女子微垂的眼眸神色认真道。
“钟芫,我说了你不必自称婢子,还有你的心意……还是早些了断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