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班级上很热闹,甚至这一帮学习狂人连月考都直接给放一边了。
原因是月底的运动会。
体委刚一在讲台上宣布,一群热血上头的小年轻立刻一拥而上,三两下把名额分了个干净,有些项目甚至争破了头,尤以短跑项目为甚。
因为跑步项目的终点就在看台之前,十分方便观众在冲刺阶段为运动员摇旗呐喊,同时也能满足少年们想要炫耀的虚荣心。
几个人在下课铃一响就呼啦啦地跑出去,闻吟听书刚听了个开头,那几人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班长刚肯定抢跑了!”
萧昼铮扯着校服领子扇风,一边推开那人:“不服输?待会儿下课接着比。”说完转头朝体委吼了一嗓子,“50米我的!”
散发着热气的味道渐渐近了,闻吟赶紧收回目光,但仍旧被来人察觉。
萧昼铮不满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闻吟不语,戴着耳机假装自己没听到,低着头兀自在纸上勾勾画画。
身后传来一声轻哼,萧昼铮撑着课桌起身,一把推开前桌身边的窗。
“怎么什么也不参加?”
萧昼铮把腿往前桌椅子下一撂,为这事儿闻吟还特地暗里说过:你腿太长了。
也不知是某人没听懂弦外之意,还是没脸没皮,一个“那是”堵得闻吟翻了个白眼,半天懒得理他。
后来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这时候闻吟的选择性“失聪”突然好了,回了一句:“抢不过。”
“没事,你想参加哪个?哥给你开后门。”
闻吟脸色有些异样:“不用了。”
“那也太没参与感了,难不成你两天都准备呆在看台上?”
老实说,闻吟就是这么想的。
刚开学不久,军训和运动会一般能帮助大家很快熟悉起来,闻吟已经错过了一个,他还想错过第二个。
和同学熟不熟什么的,他根本不在意。
“闻吟。”一个女生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设计图什么时候可以画好呀?”
闻吟看了眼课表,嗯,陶以一的数学课,那没事了。
“下节课后来拿吧。”
“那好,我们这边也快画完了。”
女生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数学课不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闻吟默默在心里对陶以一说了声对不起。
闻吟感觉肩膀一沉,后桌的手搁在他的肩上,借力起身往他桌上看了一眼:“你们搞什么呢?”
“杨秋让我帮她设计一面应援旗,她和其他人应该是在设计班服。”
萧昼铮将手换成手肘,想凑得更近些。闻吟的肩就抵在他的胸口,顿时浑身一僵,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白纸上一个方方正正的框,旁边小字标注好尺寸,背景是数理化公式内紧外疏地排列,“1”字潇洒凌厉,如一柄利剑锋芒毕露。
闻吟艰难地动了动胳膊,想摆脱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的某人,同时开口:“你觉得什么口号比较好?”
萧昼铮想了想,伸长胳膊,指尖落在闻吟特地留出来的空白处:
“无敌。”
“……”
……是中二病一贯的风格。
数学课,闻吟埋头搞他的设计图,桌角摊着课本,表示这是给老陶的一份尊重。
陶以一面无表情,心想你做样子也得做对吧,我讲题你摊课本是几个意思?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最后听陶以一象征性地让闻吟上黑板来做题,其他人在下面做。
闻吟看到陶以一手中的练习册,难得有些小尴尬。陶以一笑着把粉笔递给他,小声道:“让老师看看这一节课的教学成果。”
讲台下窸窸窣窣的,传出几声嗤笑,那些人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在他们看来,闻吟不听课这是早已放弃的表现,而陶以一几乎不让人当众做题,今天做这一出则是故意让他难堪,为了杀鸡儆猴。
陶以一自然也听到了,望向某个方向,悠悠道:“大家做完就下课吧。”
闻吟看了一眼题目,一道函数压轴题,此时距离下课也没几分钟了。
许多人腹诽,要拖课就直说,还在这儿拐弯抹角。
闻吟边做边想,但在其他人听来那粉笔的“哒哒”声基本没停过,很多人怔怔地抬起头,看着他颇为流畅地写下一步步过程。
闻吟卡着点写下最终答案,下铃声响起。
陶以一笑了笑,在答案旁打了个小勾:“同学们下课吧,没做完的,标答就在黑板上。”
闻吟放回粉笔,突然发现教室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许多人看着他,表情很复杂,似乎在等着他开口解释什么。
于是,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他开口了:
“不久前刚做过原题。”
刚走出教室的陶以一脚下一个踉跄。
见鬼的原题!
明明是我自己出的!
下次找机会再来收拾你这个逆徒!
其他同学倒是齐齐松了口气,这倒是说得通了。
唯有几人的目光仍在闻吟身上逗留,神色犹疑。
“你在哪儿做到的?”反倒最后是萧昼铮问了一句,他觉得自己算是阅题无数,但没见过黑板上那种类型的。
闻吟随口一扯:“笔记啊,你自己写的都忘了?”
萧昼铮陷入了自我怀疑,片刻后便释然了,毕竟那笔记都是初中写的了,内容遗忘了一二也能理解。
随后闻吟把设计图给杨秋,引发了一阵赞叹:
“居然能把图弄成像在解数学题欸。”
从背景的每一个公式,再到每一个字,闻吟把每一个元素具体的位置和大小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你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萧昼铮歪着头问。
闻吟颇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当然不乐于助人。”
“今天你就去我家把你那猫领走。”
灰灰在他家白吃白喝有段日子了,孟女士都与它处出感情来了,闻吟甚至都能想象出,他老母亲死皮赖脸不肯把猫还回去的样子。
不过他答应帮杨秋设计应援旗的确有一部分私心在。
运动会在九月的最后两天,天气仍然燥热,看台上的观众肯定会被晒得厉害,他已经想好到时候拿那面旗做个简易遮阳篷,借着照顾运动员他就能顺势躲在里面,免受炙热的阳光照射。
但萧昼铮却不想让他一直游离在班级之外,刚才课上暗中的嗤笑与嘘声听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闻吟都无所谓,这种活动参加与否对他来说都不重要,班级荣誉感这种东西他是没有的,但既然萧昼铮想让他参与进去,他也会尽力做到最好。
萧昼铮找了体委:“还有什么没报满?”
体委翻了翻花名册:“好像都满了吧……不过3000米不限制人数。”
3000米?那还是算了,他怕闻吟那幅瘦弱的身板会晕倒在操场上。
体委突然福至心灵:“其实还有一个没定。”
“还有什么?”
“方阵前举班牌的。”
萧昼铮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体委,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就他了。”
“谁啊?”
“闻吟。”
体委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又问了一遍:“谁?”
“我前桌,闻吟。”
体委震惊的眼神传达出“你在说什么胡话”,干巴巴地说道:
“一般说来,都是选女生……”
“我们一班就不走寻常路怎么了?”萧昼铮打断他,就地开始了他的演说,从这件事开始,说到了一班的创立,说到了社会,说到了国家,最后他望向体委,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的觉悟还是不够啊。”
体委被他说懵了,眼里刷过一行接一行的“师父别念了”。
下午的体育课,闻吟被老师叫到班级最前方,被他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你知道的吧?”
闻吟:?
我该知道什么?
“班牌在谁那儿?”
体委上前把班牌交到闻吟手中,一脸“我说不过人家,兄弟你自己保重”的神情。
闻吟慌了!
他下意识地朝萧昼铮看去,后者微笑着朝他点头,颇有一种鼓励的意味。
闻吟想把手里的班牌狠狠地糊在萧昼铮脸上。
老师帮着排了几遍队形就让他们各自练项目去了。
闻吟坐在树荫下自闭,操场另一边一群人围着一起,似乎正准备确定接力的接棒顺序。
基于闻吟对萧昼铮的了解,这货绝对跑最后一棒。
无他,因为第四棒距离看台最近,最能引动众人的呐喊与欢呼。
而结果也如闻吟猜测的那样。
二班。
戴书易在写题,旁边的妹子突然戳了戳她:“门口那个是不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一班帅哥?”
“哈?怎么可能?”戴书易连头都没抬一下。
“戴书易有人找你。”
“谁啊?”她有点不耐烦,看到门口的闻吟突然一愣。
从座位到教室门口,短短几步的距离,她一瞬间已经想好了她和闻吟孩子的名字。
“你找我有事?”
与戴书易面对面时,他才发觉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他决定先迂回一下:
“上次给你的答案为什么会在我班主任那儿?”
戴书易没想到时间都隔了这么久,闻吟还回来“兴师问罪”,目光不禁有些闪躲起来:“这个嘛哈哈,小意外小意外。”
她才不会承认是自己当时太飘了,拿着纸条到处炫耀。
同学纷纷惊奇:“书易,你哪儿来的答案?”
“隔壁一班大佬给的。”
“谁啊?”
“不告诉你们哼哼,反正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有人发问:“萧昼铮?”
戴书易不屑:“不是他。”
总之,这张命途多舛的纸条最后的结局是,在某一节数学课上飘到了老师的脚下。
“你不会怪我吧?”戴书易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其实有件事找你。”
戴书易急忙道:“我肯定帮你!只要你别生我气。”
“你那个……就是……”
闻吟心一横:“运动会举班牌需要注意什么?”
戴书易愣住了。
一时间她的想法不是惊讶,而是在想:
那岂不是……最后列队我会和闻吟并肩而立!
哇啊啊啊啊!
那四舍五入不就是,我和闻吟结婚了?
戴书易回过神,盯着闻吟的目光变得有些讳莫如深,但嘴巴却难以自禁地咧开了。
嘿嘿嘿,怎么样才能哄骗闻吟和我穿情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