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六离宫。
此时,宣朝新封的公主一身白纱锦罗袍,头戴金珠凤尾冠,手抓九天云凌,眼前血色宫墙正被两个低着头的虔诚侍卫慢慢拉起。
宫墙缝隙之中,皇宫内最负权利的李公公,跟着金丝流苏,红白罗帐步撵往前走。
他回过头,头顶高帽,细细长眉,朱红点唇,背弓头低,面上照旧那副皇宫之中的笑。
缝隙越关越小,李公公转过头,彻底消失。
化长今眼眸躲闪,想宫外十里桃林都是她的成人礼,却想不起,究竟是怎么到的这里。
她回头,宫内还是她逃不掉的斗五子之像。此乃世间违存的圣贤,是古往开来,永世未灭之无上之人,是她此生宿命之本。
她顿时浑身乏力,头昏脑涨,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她闭上眼,脑海之中思绪翻飞。再睁眼,桃花眼中泪水婆娑,却不知其为何来之。
“江唤灵,动手。”
从六离宫逃出来,化长今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然后又半个时辰抵达淮京城门。
淮京城,宣朝国度,亦是整个中央大地最繁华之地。此时,城门口两边两排将士,银身盔甲,排头见来者,立即下令放下刀枪,所有将士单膝跪地,头颅低下。
“公主。”
化长今看了一眼他们,没说话。
这是对待公主的礼仪,在之前她还只是官府小姐的时候,他们只是低头罢了。
成人礼脱逃,违背钦天监规定,耽误天时,惹得皇上不高兴。利贴身护卫做挡箭牌脱逃自她出生起便着手修建,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六离宫,又是一番过错。
足底传来一阵刺痛,化长今眉头拧紧,用右手提起裙摆,颤颤巍巍将一只脚面抬起来一点。鲜血和小石子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化长今放下脚,强忍住疼痛,一步一个血脚印往前走。
化长今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来,抬头看,自己脚下的血留在路上,要是被过路的小孩子看见,怕是要吓一跳吧。
她抬手,手心间凝聚起白光,宛若一点积云。她意念一动,光亮仿若精灵一般,拂过所有她踩踏过的地方,将一切痕迹全部清除。这才面露笑意
宣朝之人,大多是幻灵族,善用意念幻化,施用法术。不过还有些异族,例如影族,能隐藏身形于人影之中,来无影去无踪,例如千耳族,能世事洞听。
青石旁边正好蹲着一个小乞丐,破衣松松垮垮,头发与鸟巢一般蓬松,脸上全是灰,看着受尽磨难。他稍微挪挪脚,凑近到她身边:“你莫不是离家出走吧”
化长今没说话。
他眼神大量一下她:“我看你一身装扮不凡,必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惯了,吃不得苦的。”
化长今还是没有回答她,一直抬着小脸,带着疑惑望着街上。
“你说,什么是念想”她问。
小乞丐噘着嘴,因为一闪单薄,他自己将自己抱着取暖,时不时上下磨挫一下:“念想大概就是饿的时候,能有个包子吃。”
化长今低头看向他,两张稚嫩的小脸相对笑了。
“你看对面茶楼睡觉那个家伙,已经睡了半拉子月了,日日来喝天子笑,根本就是个酒鬼。说不定这家伙的念想,就是得到天子笑秘方。”小乞丐说。
化长今看过去,公子一身黑袍,背带金弓,头戴蓑帽,一身浩然正气,浪荡风尘之感。
“是吧。”她应和。
陛下总说,她不用功,是因不知他人之苦,不愿哀其不幸。实际她天资超绝,是天赐的吉星,总有一日,她觉醒,便会震撼苍生。
可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一抹昏辉落在她身上,霎时间,她纤长睫毛下眸光闪亮,若星辰花开,就连一身沾了灰的白纱,都似乎冒了仙气。一时间,惊绝世人,美绝人寰。
夜幕下坠,化长今看看身边睡着的小乞丐,悄悄在他身边放了个金子,走去东市。
此时,东市如流水马如龙,月圆高照,晚风微燥。
一条街走过去,两边都是精雕细刻的门面,门面前面挂着红灯笼,红灯笼前面又摆了一道的摊子。相对面两间门面屋顶,接上细绳,上面挂上灯笼或是细纱甚至还有天桥,上边总是站着闺阁小女抬脸望着下边,望穿秋水。
街市上人人摩肩接踵,化长今走在里面,本身个子不怎么高,跌跌撞撞,好不艰辛。
“姑娘姑娘”
突然,脚下边传来一声叫唤,化长今低头,吓一跳。原来是位白胡子老大爷被人挤的倒,动作滑稽,破布
衣服上还有被人踩的脚印,而她的脚踩在人家的膝盖上。
“对不起对不起”化长今赶紧给人扶起来,才看到,他的手里还举着一根木竹棍子,上面飘着张还有油水的破布,字迹如“龙飞凤舞”鸡挠了一样的写着“占卜先知”。
这世间唯一能算得上是先知的,恐怕只有钦天监的法师们了吧,这老伯真是自信
老伯扭摆扭摆两下屁股,坐在自己只有小腿那么高的木凳子上,右手搭在自己灰棕色的木桌子上,左手还举着自己的破布,盯着化长今,眼神看着还算炯炯有神。
“姑娘,”
“恩”化长今不知为何,居然情不自禁的坐在了他对面。这凳子,稍微动几下就抖个不停,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算命吗”老伯双眼坚定,振振有词。
化长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撩起耳边的须发再问一遍:“你说啥”
老伯照旧不改颜色,眼睛里边还冒着金光:“算命。”他右手顺势抖搂抖搂自己破布,化长今都闻见了灰尘扑面而来的味道,他还一脸镇定:“占卜先知,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怎么样”
“啊哈,好,好”化长今觉得多少不太靠谱,但还是把手腕儿伸过去。
老伯乐呵一笑,二话不说,手一伸,袖子往上挑挑,扔掉自己“占卜先知”的招牌,抬起化长今的手细细看着,老花眼的缘故,离得只有一尺之隔,让化长今觉得:更加不靠谱了。微笑
“怎么了吗”化长今问。
他收回手,从自己破衣服里面掏出一本表皮都缺损,内页已经泛黄的书卷,食指碰碰舌头,捻起书页,又是一尺的距离开始用食指一个字一个字比对着看。
不是吧原来算命的也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