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看!”
德里乌斯将贝克拉苏请到一边,从一名即将要跃到雪鹰背上的天卫手里要过一张弓,递给贝克拉苏。
这张弓是之前这些天卫在清理打扫现场时找到的,连带着还有不少弦月刀以及其他的匕首,短剑,短矛之类的。
这些算是现场的证物,又可以说是战利品,肯定是要一起带走的。
“不用我多说,你应该看得出来!”德里乌斯用手指对这张弓的弓臂上点了几下,示意贝克拉苏。
“这不是联军制式的弓!”贝克拉苏看了几眼就立刻得出结论。
作为惊澜府大总教,惊澜府学员经常要举行各种演习和训练,贝克拉苏见过惊澜府所有规格的弓,而这些弓的样式,都是和联军中使用的弓形制相同。
“从这弓上,就可以看出那些人的来历!”德里乌斯继续提醒道。
“非法武装分子,属于那种只认钱的亡命徒。看来是有人雇佣了他们。”
贝克拉苏此刻看到了这弓的形制,自然也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圣灵联军之中,所装备的弓根据材料,长度,使用环境以及用途,总共分为六七个种类。
有为人族士兵弓箭手制作的普通长弓,也有森林精灵弓箭手制作的精灵长弓,有特等射手使用的特等弓,更有巨弓,以及稀有的秘金弓等。
联军中的每种制式弓,都是标准化制作,加工工艺成熟且相对高效。同一种形制的弓,往往在外貌上的差异很小。大部分零件能够通用,且都性能接近。不会出现同一种形制的弓里面的性能指标,有高有低的情况。
而早在与黑黎曼人开战之初,所有制作弓的材料,不管是制作弓臂还是弓弦的,所有类别的原材料以及它们的原产地,都被联合军事委员会列为战略性物资,全部都有联合军事委员会直接管控。
所以,如今大陆上几乎所有的制弓材料,名义上都掌握在军委会手里。所有材料制做出来的弓,都会交由联军,用到战场上,或者配发给各地的城卫军。
因为制弓材料被严格管控,所以就让非军方的势力或者个人想要制作弓的困难程度大幅度增加。
那些大势力的大家族之类的为自己的私军可以通过各种关系,弄来各种装备,但是普通人甚至小势力,如今想制作一把合格的长弓。也难度不小,主要是所需材料不好搞,就算是在黑市上流通出来的,那也是一个天价。而且还经常望眼欲穿。
所以,那些刀头舔血的非法武装分子,只认钱的亡命徒,他们手中的武器包括弓的来源就五花八门,规格形制,材料等等更是多种多样。抢来的、捡来的、偷来的、挖出来的能用就用。长一截的、矮一手的、自己偷偷造的、黑作坊秘密造的,拼凑起来的也是比比皆是。
总之,对于这些将圣灵币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亡命徒来说,不追求在弓的性能上与联军装备的弓持平,拿在手里射出去的箭,能射死目标就行。
对于联军来说,乌合之众嘛,持有的武器自然也是乱七八糟。联军中任一一个管军械的军官,都不会多看这些粗制滥造的武器一眼。
现在被天卫们收缴的,全部都是这种制作粗糙,根本与联军各种制式弓不符的“破烂货”。
“我想我们还算走运,因为昨天晚上伏击我们的那些箭士,用的都是这样的货色!”德里乌斯玩味地对着贝克拉苏说道。
昨天晚上,地面制造的漫天箭雨,着实给自己一行人制造了很大的麻烦,一行七人愣是被压制住无法冲破河的北岸。还好,对面只有一个特等射手,也还好这些亡命徒手中拿着的弓,都是破烂。要不然,自己一行人掉入河中的时间还会更早,也许就等不到苏克率领天卫们赶来了。
“会是席尔瓦雇佣了他们么?”贝克拉苏试探性地问德里乌斯。
“昨天晚上,主要的黑衣人有两拨,一拨是黑暗精灵,这是肯定的,他们是保萨罗庇克斯的亲卫。他们是冲韩贲来的这没有异议。”
“另外一拨早于黑暗精灵向我们动手的,一开始也向我们喊话,他们的目标也是韩贲。”
“但是,刚才席尔瓦装死偷袭,他的目标明显是你!这怎么回事?”
听着德里乌斯的话,贝克拉苏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席尔瓦看向自己的眼神,在席尔瓦死前,他的目光根本没有在韩贲身上停留过,正如德里乌斯说得一样,席尔瓦是冲自己来的。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这样假设,伏击我们的人,雇佣了一伙亡命徒一起参与了这场伏击,而席尔瓦正好借此机会混入亡命徒中,借机对你下手!”
“有道理,席尔瓦肯定与惊澜府那些完成学业学员遇害事件有关,但是就从他最后的表现来看,他对韩贲并不感兴趣。也就是说,席尔瓦与那些黑衣人的目的完全不同。”
“呼………”贝克拉苏重重地将胸中浊气吐出,现在总算有了点眉目。
让城卫军到惊澜城以及附近几座城市的地下市场一查,最近都有谁需要雇佣大批箭士,还需要特等弓手,反向一查,再顺藤摸瓜,不愁揪不出另一伙黑衣人的身份,包括那个逃走的领头人。
“李希德的死,我想上面会重视,又会派人来惊澜府的。到时候,惊澜府全力协助就是了。我想回去之后,我还是要把重心放在学员以及大陆优秀年轻人频繁遇害的案子上。这可是关乎大陆未来的大事。”
“这也需要上面重视吧!”德里乌斯说道。
“回去之后,我会马上去趟尼亚,和军委会的那些人谈谈!”贝克拉苏郑重其事道。
韩贲披着一件某个天卫好心脱下给他穿的白色披风,坐在一头雪鹰背上,一名天卫正准备跃到韩贲的前方。与来时一样,韩贲又要和别人共乘一头飞行坐骑飞行。
贝克拉苏走来对着这名天卫道:“阁下能让我与我的学员共乘一骑么?”
天卫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将位置让给贝克拉苏,贝克拉苏一跃而上,来到雪鹰背上。
“大总教!”韩贲没想到,贝克拉苏会来自己这里。
“在想什么?”贝克拉苏与德里乌分开后,正往回走,看到披着披风的韩贲正在看着天空发呆。
“我想,我要是没有遇见宇文骊该有多好!”
没有遇见那个抱着剑的冷面少年,也许韩贲现在还会是学员的身份,能够聆听惊澜府教导的讲课,能够与其他学院一起训练。而不是做个杂工,整天捡垃圾,扫树叶,在惊澜府内被学员针对,出了惊澜府又会被那些觊觎嘉澜遗族宝藏的人喊打喊杀。
但是,如果真的没遇到宇文骊呢,自己一个人能来到惊澜府么?韩贲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案是,不能。
一个一起在茫茫大海上经历过生死的朋友,同时也是给自己带来最大麻烦的人。
每每想到此处,韩贲都唏嘘不已。
“你遇上谁,不重要,”贝克拉苏背对着韩贲说道:“重要的是你必须要知道,你自己是到底谁,这是一切的源头。”
“我?我是韩贲啊!我知道我就是韩贲!”韩贲连忙回答道。
“哼…~”贝克拉苏冷笑道:“如今,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谁的了。”
“呼……”
贝克拉苏驾驭着身下的雪鹰带着韩贲冲天而起,与其余天卫一起赶回惊澜府。
韩贲在惊澜府的第一次外出就这样戛然而止。
昨天晚上,从惊澜府出来的一行七人,如今只剩韩贲在内的三人得以在惨烈的搏杀中存活。
李希德、米勒等几人,就葬身在那条无名河的两岸。
在空中的韩贲,俯瞰此时的大地,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日间俯瞰大地,韩贲第一次感到这大地的景色会是如此壮丽。而并不像在夜里那样背后是无尽的黑暗,还有隐藏其中的危险。
“惊澜府,我又回来了!”韩贲遥望远方惊澜府的方向,口中发出了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望着前面贝克拉苏的背影,韩贲感觉这位前任大总教,似乎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有些微妙。
这种变化,对于自己来说,是好是坏,韩贲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惊澜府的清晨一如往日那样,繁忙又有序。
芝妮雅来到伊芙妮房里,看望这位长公主。
“伊芙妮,昨晚睡得好么?”芝妮雅柔声道。
伊芙妮也醒了,早上负责看护她的医师为她喂过药后,就让她半躺着在床上休息了。
“嗯,还行!”伊芙妮雪白的长发遮住一般精致的脸颊,慵懒地回答芝妮雅。
“身上还有地方疼吗?”芝妮雅坐到伊芙妮床头,拉起伊芙妮的手问道。
“呜,有的呢,很疼,全身都疼!”伊芙妮与想和芝妮雅开玩笑,结果自己先笑了起来。
“小调皮呀,”芝妮雅怜爱地为伊芙妮拢了拢脸旁的雪白长发,“我们要走了,伊芙妮。”
“啊?为什么?”伊芙妮觉得芝妮雅突然提出要离开,有些突然。
“演天塔有人来接我了,我要去一个地方。而且我会让他们送你回女帝那里。”
当芝妮雅再次确认自己的无瓣花项链发出的讯号时,得知演天塔有人来到惊澜府,要带她去米哈伊尔。
不过,看那讯号好像又有些反常,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因为根据五瓣花项链发出的讯号。他们的距离与自己越近,五瓣花项链的反应也越明显。
“好突然呀!”伊芙妮撇撇嘴,“那不在惊澜府找“他”了?”
“目前来看,“他”并不在惊澜府,最近我已经将惊澜府现在所有学员的资料,粗略地过了一遍。“他”不在这里。也许已经成为联军的一员,也许还只是一个在各个城市间游荡的难民。茫茫人海,想找一个人并不容易,而“他”又是无法被推算的。”
“好难呀,芝妮雅姐姐!”连伊芙妮都替芝妮雅感到为难。
“再难,也要找到“他”,“他”为拯救大陆而来。而我,我们,应该是我们所有人,都要早点找到他。哪怕早上那么一日。”
“芝妮雅姐姐,那之后,你去哪里找“他”呀?
“我想好了,从米哈伊尔离开后,我会去各个警备区试试,看看能有什么收获。”
“为什么先要去米哈伊尔呢?”伊芙妮不解地问。
“议会有人在那里等我,我们演天塔的人已经在来接我的路上了,今天就会到的。”
说到这里,芝妮雅不由想到自己脖子处的五保花项链。那项链的反应有些异样。
“难道是他们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么?”芝妮雅转头看向窗户,窗外的天空,朝阳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