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灵王

金爵急于冲上去教训张之凡,却被巫公抢先一步。他回头看着金爵,说:“这老梆子交给我,我今天非要给他点颜色不可。”

祭台四周的四尊青铜兽因为被镣铐锁着,所以巫公也不怕。他三两步跳了过去,接近张之凡就要开枪。

张之凡在地上痛得直打战,听到巫公子弹上膛的声音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说:“等等!别杀我!你们都别过来,这里有古怪。”

巫公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冲着张之凡喊:“给阎王爷说去吧!”

一个人的脾气再好,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同一个人连耍几次,怕都是要爆发的吧。何况他现在已经将自己等人所遭遇的陷阱都归纳到了张之凡身上,这怒气不沾点血,怕是卸不下来。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此刻,玉床上的西周诸侯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地宫很黑,众人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看到了那诸侯抱胸的双手忽然间撒开了,哗啦啦几声,也不知道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环绕在祭台四周的青铜机关兽上的镣铐刹那间就全部打了开来。与之同时,它们的眼睛也纷纷亮了起来,机关开启,齿轮旋转,青铜打造的机关兽好似活了过来,充满了威慑力,比金爵他们在天机城外遇到的青铜牛还要恐怖得多,来势汹汹,大有将闯入地宫的人通通撕碎的架势。

首先攻击的便是朱雀青铜兽。机关启动后,它浑身都变成了红色,也不知道是内部机关高温还是颜料融化所导致,透出一股子刺鼻的腥味儿。它翅膀一扇,没想到嘎的一下,掉了一根……看到这金爵忍不住笑了,怕是年代久远,机关已经被腐坏了。可他刚刚笑到一半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手电的照射下,分明看到了翅膀与它身体之间有一根伸缩铁链连着,断裂的翅膀好似一把唐刀,直愣愣地砸向巫公。

这要被砸中了,怕是瞬间就要成为肉饼。

千钧一发之际,巫公发出一声暴喝,抬手就是一枪,合金打造的子弹击在青铜打造的翅膀上,闪出阵阵火花。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被翅膀一下子刮出老远,在地上连连打了两个跟头才勉强爬了起来。

金爵断定巫公受了重伤,肯定不能再战。于是叫道衍去把巫公抱到一旁,自己抽出唐刀就跳了过去。

朱雀机关兽的翅膀在断裂后又开始回缩。金爵反应很快,像是个猴子一样跳到朱雀的身上。他见铁链旋转的地方有个拳头大小的齿轮,举起唐刀一下插了下去,咔的一下,回缩的铁链被唐刀卡主,那齿轮转了两圈就不再继续旋转,而朱雀也因为翅膀带动的冲击力斜着倒在地上,竟是爬不起来了。

机关兽就是这样,比不得活着的东西,虽然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但本身的弱点也是致命的。

青铜千年不腐,并不能代表机关可以在千年后还能运行得流畅。

反正就是这么一下,朱雀机关兽就老实了,趴在地上颤了颤,眼中的亮光便突然消失,重新化作一个青铜大坨坨。

张之凡躺在祭坛下的旮旯中,见金爵鬼幸运地击败朱雀机关兽,不由抬手大赞:“好小子,有你的啊,这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都能被你遇上。”

他指的是金爵无意当中击坏了朱雀机关兽的机关。

金爵没好气地看着他,大骂着说:“老东西,待会儿再跟你算账,你可别死得太快。”

“放心放心,这些机关兽不会攻击我的,我身上可是有……”说到这他便再次缄口不言,当起了哑巴。

金爵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到是旁边的巫公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同一时刻,青龙白虎玄武三尊机关兽又冲了过来。

金爵看了一眼,叫了一声娘,这东西可不比倒霉的朱雀机关兽。这三个大家伙是实打实的刀枪不入啊,而且自身重量非凡,不说被打中,光是被擦一下就是要断掉好几根骨头的。他拿着唐刀在原地一转,像个陀螺一样跑到巫公的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头子,道衍,你们先跑,这里交给我。”

“金爵,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哪有丢下同伴逃跑的道理。”

道衍将巫公放在地宫的一个角落,从四周捡了一根青铜棒走到金爵面前,无比坚决地说:“死也要死在一块。”

金爵心头感动,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可是没等他开口,白虎青铜机关兽就跑了过来。

道衍的身手也是极为不凡,比金爵不知道好到哪里去,而且力量也大得很,他轮着青铜棒子冲白虎就是一棒砸去,只是一下就被震了回来,骂道:“这东西是铁砣子,我们打不过的。”

他虎口发麻,刚才那一下子竟然把他虎口都震碎了,此刻正渐渐地流出红色的血液来。

金爵担忧地问:“没事吧。”

道衍打了个哈哈,站起来说:“不碍事儿,这点伤还弄不死我。”

“那就好。”金爵点点头,拿着唐刀与冲过来的白虎斗在一块。他心里很清楚,与这种东西相斗是绝对不能硬碰硬的,只能以迂回战术来消磨对方机关的能量,这些机关就算再怎么强大,也总该有耗光的时候,他就不信这里还有永恒能量。

于是一个追,一个跑,在地宫里面兜兜转了起来,场面又是震撼又是刺激。金爵只要被打中一下,就要断掉骨头,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什么,反正就是跑了一圈下来,白虎愣是没有摸到金爵的一点皮。

道衍见状,计上心来,此时追过来的是玄武机关兽,玄武就是乌龟,虽然很大,但攻击力不强,道衍直接跳到玄武的背上,还没站稳脚跟,就听脚下砰的一下,一根青铜刺从玄武的龟壳当中冒了出来。

“我个亲娘唉,这家伙是变异的吧。”道衍狼狈地跳了下来,又被追过来的青龙机关兽给堵住了,他上蹿下跳地躲避着青龙和玄武机关兽的冲击,好不狼狈。

不过还好,机关兽的攻击并不能持续多久,过了一会儿就全部停了下来。它们还保留着追击的模样,但运转的机关却已经失去了能量,无法再继续。

见到这儿,金爵便松了口气,看着祭台下的张之凡,心头火气,瞬间就发飙了。他冲过去将张之凡从祭坛下拖了出来,手起刀落,擦着张之凡的脸拍在地上,凌厉的刀锋切断了张之凡的几根头发。金爵说:“如果再有下次,这把刀就不是砍你几根头发那么简单,下次砍的,就是你的脑袋。”

他恶狠狠地看着张之凡。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是想下杀手的,但刀尖即将接触的瞬间又被他强行扭开。

道衍扶着巫公走了过来,无力地坐在地上,这连续半个小时的奔跑,几乎没把他累趴下,金爵也好不到哪里去,坐在地上,神经放松后一股无力感便传遍了全身,这会儿他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精神要说好的,只有巫公和张之凡,他俩虽然受到了一次攻击,但伤势并不是太重,加上两人刚才一直在看戏,就没有耗费什么体力,巫公冷冰冰地看着张之凡,眼里冒出寒光,他真想一枪毙了这老东西。

“算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就把这些告诉你们吧。”张之凡也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竟然破天荒地想要把自己身上的秘密都说出来。

张之凡说:“其实这些陷阱不是我弄的,我也不知道人影为什么要把我们吸引过来。”

巫公一听就来气了,他骂道:“你还狡辩!”他说着便从裤腰上抽出了枪,一把抵在张之凡的脑袋上,看那架势,大有把对方爆头的迹象。

张之凡眼里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一丝无奈,他说:“我认得石碑上的字,那小字是周灵王爱妃之墓的意思,就是说,石碑是周灵王竖在那里的,上面的女子,也的确是周灵王的妻子,只是我没想到,这会儿躺在地宫玉床上的不是他爱妃,反而是他自己罢了。”

金爵听得一脸糊涂,问:“周灵王?他是谁?”

张之凡白了他一眼,说:“亏你小子还是和雪妖一个大学的,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全部还给老师了吗?”

“你要再废话,我就撕烂你的嘴。”金爵瞪了他一眼。

张之凡揉了揉屁股,撑起身子靠在祭台边上,他咳了一声,说:“周灵王,是西周周太王的长子泰伯之后,是泰伯的第十七个孙子。”

西周实行分封制,就是把周姓子弟分封到四周,各自建国,图的就是拱卫王室,只是到后来西周王室势力衰微,而封国却又得到了加强,才会导致西周灭亡,周灵王所在的虞国也是如此。

历史记载,公元前655年,虞公贪图晋献公的宝马和珍玉,借道给南下讨伐虢国的晋国军队,晋军灭虢国回师途中,顺手牵羊又灭亡了虞国。对,就是顺手,虞国的实力本身就不强,而周灵王又恰巧是虞国的最后一任诸王,国家被灭了后,就屁颠屁颠地回到西周王城混了个没有实权的诸侯当。后来他娶了一个女子,就是他的爱妃,紧跟着就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张之凡说得不多,但大体还是将事情的来源讲了个清楚。

金爵眯着眼睛想了会儿,说:“那为什么他没有把自己的爱妃葬在这里?反而自己躺了上去?”

这不仅是他要问的,也是巫公和道衍很想要知道的。

张之凡喘了口气,说:“这个我哪里知道,万一就是个幌子呢,先前我们不就说了嘛,他可能是借用他爱妃的蛊毒之事,到这里来找蚩尤的埋葬之地的。”

“说不通。”金爵又摇了摇头,张之凡地说辞有点牵强,毕竟这座天机城是墨家修建的,而且,那块石碑上也有墨家巨子的题字。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张之凡擦了下嘴角,将流出来的血又吞了回去,说:“上古时期,蚩尤虽然败给了炎黄两帝,但九黎族可没有被灭,上古的三皇五帝都是出自东夷九黎,后羿、帝俊、羲和那些神话中的人也是如此,还有一点,你可千万不能忽视了,西周本身也是东夷。”

顿了顿,他又说:“东周末年之后的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争鸣,这诸子百家可就是从西周传承下来的,而里面的墨家,据说也是九黎的一个分支,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修座天机城,你还真当他们是来保护他们的老祖宗蚩尤的吗?这说起来就是个笑话。”

金爵听得出了神,这些历史他有些熟悉,不过这会儿也想不起来细节,听完张之凡的讲解,他也依稀地想起来西周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周灵王。

“啊,我知道了,历史中的周灵王是不是不学无术,整日招摇撞骗的那个?”金爵问。

“对。”张之凡点了点脑袋,又说,“招摇撞骗只是假象,他只是为了掩盖自己暗中追查九黎,可能他也没算到,在多年之后,这里又被墨家的人找到了吧。”

金爵听得脑袋一片糨糊。

听张之凡这意思,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最开始是蚩尤的葬身之地,里面放着永生石和上古神策。永生石关乎长生不死,关乎蚩尤的重生。而上古神策则记载着当年的逐鹿之战以及九黎族人迁徙的奥秘。再之后,就是西周的周灵王找到了这里,借为爱妃解蛊毒的理由,跑到这里来找永生石。然后又到了春秋战国,秦一统天下焚书坑儒,使得墨家又借着保护诸子百家的经典而跑到了这里。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天机城!

推测倒是很贴切,可细想,又觉得这里面漏洞百出,因为没有一点能够根本指出,九黎与周灵王和墨家的关系,即便都说是九黎的后裔,但还是有点过分牵强了。

“别想那么多了,你看这玉床上躺的是谁不就知道了。”

说到这儿,众人才想起来面前还有个狠角色,各个神色警惕起来,刚才张之凡爬到了玉床上,似乎就是被他给打下来的。

金爵猛地回过神,抬头看着一丈高的玉床,那起来的周灵王又倒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刚才看到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幻觉。他心里一松,心想这死了不知道几千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动,不过他转眼又看到了四周倒在地上的青铜机关兽,立刻抽了抽嘴角。

不是幻觉。

不过众人都没有动,而是打着手电朝玉床上照射,死了的人怕什么,道衍更是满脸好奇地站了起来,他凑到玉床上,没等金爵站起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浑身疲软,竟是站不起来了。

“金爵,有鬼啊。”

金爵眉头一皱,说:“哪来的鬼。”

道衍脸色变得苍白,说:“我看到的,这周灵王的眼睛是睁开的。”

金爵虽然不信,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唐刀拿到了手上,巫公在旁边打着手电,往上面一照,顿时将周灵王看了个清清楚楚。

俊朗的面容上带着遮住半张脸的凤凰面罩,纯金打造的,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亮光,令金爵看得啧啧称奇。死了几千年的人都还没烂,反而如此的新鲜,就跟睡着了似的,真是叫人感到稀奇。

他目光往下移动,看到周灵王的手中抱着一个盒子。那盒子跟他们在地宫上面的天宫大堂中得到的九尾神凰盒一模一样,金爵心头想,上面的盒子里面只有一把钥匙,那这个盒子,莫非就装着永生石?

再说周灵王到这里本身就是为了永生,这么看起来也不无可能。

鬼使神差地,他就伸手去拿,刚刚触摸到的时候,就听身后的张之凡传来一声惨叫,同时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别碰,不要去碰。”

来不及了,金爵的手已经捏到了盒子。他一咬牙,就想将盒子抽出来,可这周灵王的力气极大,他抽了半天都没能抽出来,金爵心头发狠,事已至此就怪不得他了,他提刀就想砍下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手电的光没了。

刹那之间四周便陷入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而且金爵还隐约感觉到,站在自己身旁的巫公和道衍都不见了,明明挨得很近,但都被黑暗给隔绝了。

“老头子?”金爵喊了声。

见没反应,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就又喊:“道衍,把手电打开。”

说完,便觉得手上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冰冰凉的触感,瞬间就让金爵联想到了周灵王的手。

他大叫一声,想要把手抽开,可抓住他的东西握得极紧,费了一番功夫,却是半点都没能抽得出来。

“该死的。”金爵大骂。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拿着唐刀照着黑暗就是一刀往下砍了过去。

唐刀掠过空间发出刷的一声,砍在那冰凉的手上,就跟砍在铁板上一样。

完了完了!金爵脑门冒出冷汗。这一刀下去那东西都没有松手,心想这次怕是死定了,怎么就遇到了这些怪东西,这会儿他脑中全是小说中的不死粽子,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带两只黑驴蹄子来,就算是有一把糯米也好啊!

正当他闭着眼睛准备等死的时候,四周又亮了起来,一直滚落到两米开外的手电刚好朝着这里照了过来,借着昏暗的灯光,金爵睁开眼睛一看,只觉得头发根根竖起。

他面前,隔着他不足一厘米的地方,一张带着凤凰面具的男子,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面具下的眼珠子精光晃动,很有神采,一看就不是死人该有的眼睛。

金爵心想,这周灵王不会是还没死吧?他想到这里的永生石,觉得自己猜中了,于是大叫着说:“周灵王,小子是无意冒犯了你,可别生气啊,刚才我看不见,是想用唐刀来探路的,没想到砍到了你的身上,这都是意外,意外啊。”

他怪叫了两声,见周灵王不说话,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两只冰冷的手啪的一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见鬼了,这周灵王肯定没有死,金爵汗毛一竖,一时手足无措,便在此时,又觉得脑袋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依稀间又听到耳边传来焦急的喊声:“别看,别看他的眼睛。”

“眼睛?”

啊,对了,金爵连忙把眼睛闭上,心里默默地念着自己从网上看来的大悲咒,念叨了半天还真感觉搭在肩上的手不见了。旋即又快速地念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睁开眼睛,但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又瞬间让他陷入呆滞当中。

巫公和道衍站在他的面前,正一人抓着他的一只手,道衍的手上还拿着一根带着点点血迹的青铜棒子,金爵一看就猜到了刚才的剧痛肯定是这棒子打来的缘故,正要开口叫骂,就见巫公和道衍缩回了手,然后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跟看到鬼没什么两样。

金爵冷不丁的回头,猛地发出一声大叫。周灵王又坐了起来,而且还是面对面地看着他,距离比刚才还要接近,都快挨到他的鼻子了,只是这次周灵王的手没有放到他肩膀上,直接改用抱的了。

这还得了,要是个女的,那还不算太亏,可问题就在于此刻抱住他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爷们儿啊,而且还是个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了。虽然看起来俊朗到了妖异,可一想到他的身份,金爵便觉得一阵吃不消。

他铆足了劲儿想要挣开周灵王的拥抱,然而结果却是和先前一样,对方的手实在是抱得太紧了,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从中挣开。金爵索性收回了手,说:“周灵王,我不是你失散了多年的兄弟,也不是你的爱妃,你要抱去抱别人,抱我这个大老爷们作甚。”亏得他还有心思来磨嘴皮子,看似无可奈何,实则心如死灰,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时候,只听砰砰的两声,随后便是一股子绿色汁液从周灵王的脑袋里爆了出来,金色的凤凰面具哐当一下砸在玉床上,弹了一下,又掉到下面的祭台当中。

“快过来。”

巫公见金爵走神,连忙扯了他一把,没想到竟然没扯动,见金爵还站在那里发呆,巫公刚要开口叫他,便见他眼疾手快地从绿色汁液当中掏出个满是糨糊的东西出来。

“快点下来,你还站在那里瞎墨迹什么?等着周灵王诈尸来咬死你吗?”巫公开口喊着,语气十分着急。

金爵回过神,三步跳到祭台下,见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便开口问:“一个个这都是怎么了?没缺胳膊少腿啊。”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忽然僵住了。此刻张之凡、巫公和道衍站在一块,三个人三把手电,手电不奇怪,怪就怪在为什么他们三个人都有?刚才这里不是黑了好一会儿吗?想到这便朝着地宫的一个方向看去,怪了,先前滚到那里的手电竟然不见了。他往怀里一摸,发现手电正好端端的插在他的衣服上。

难道刚才的是幻觉?金爵脸色一阵泛白,要说是幻觉的话,那未免也太真实了点,特别是想到周灵王忽然坐起来与他面对面的那个画面,他的心便怦怦跳个不停,大有跳出胸腔的架势。

“金爵。”道衍扯了扯金爵的衣服,问,“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啥意思?”金爵眉头一皱。

“刚才我们见你站在玉床的边缘,直勾勾地看着周灵王,还张着嘴巴发出一阵阵的怪笑,可没吓死我,我想喊你的时候,就见你忽然扑到了玉床上,和周灵王抱在一块,我以为你们要亲嘴呢。”

道衍说到这里的时候,对着他一阵挤眉弄眼,明显没在想什么好事儿。

金爵开口就要骂人,却见到巫公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而且目光不是在脸上,反而是在他的胸膛上。

金爵心里一颤,暗道莫不是蛊毒要爆发了。他赶忙低头查看。

他胸前的九尾金翅凤文身已经变了样子,若说以前他身上的紫凤纹仅仅只是个文身的话,那么现在,就已经彻底变成了凤凰,弯曲起来的翅膀将身体包裹在中心,直接指向他的胸口处,看距离,也就一两厘米,甚至从远处看去,都已经达到了他的心脏位置。

金爵眼前一阵眩晕,真是爆发的不是时候。原本以为还能多撑一些日子,哪里会想到这竟然爆发得如此之快,心里这样,便越是感到慌乱,而且一股股的热流从他体内冒出,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面爬出来似的。

巫公眼疾手快,一下子拍在他的胸口上。同时伸出两根灵敏的指头在上面点了又点,见九尾金翅凤的文身还没有降温的趋势,就把几人剩下的清水全部倒在了他的胸口上。

“嗞!嗞!”清水接触到金爵的胸口,直接冒出了白烟,可见上面的温度是有多高。

“老头子,我是不是要死了。”金爵一脸绝望,眼里全是死灰之色。

“别乱讲话。”巫公手没有停,还在上面按着,一会儿后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一把干草,碾碎了直接敷在他的胸口上,随后又用纱布包好,做完这一切,他才长叹一口气,说:“好险,你身上的蛊毒差点就爆发了,你小子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听我们的话要去碰那个古尸。”

古尸就是周灵王。

金爵眨了眨眼睛,他很想说他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可转念一想,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不说,于是就说:“我看他脸上的面具很特别,想摘下来看看。”

“那也不应该去摘他手里的盒子啊。”

“盒子?什么盒子?”金爵眉头一皱,脑中电光一闪,才想起周灵王手里似乎也抱着一个类似于九尾神凰盒的盒子。不过刚才他不是已经拿到了吗?金爵远远他往上面一看,原来那盒子还好端端地放在周灵王的手上,连位置都改变半点。

只是他的脑袋被巫公给一枪打爆了,话说这绿色汁液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怎么就跟虿虫的汁液一样,这周灵王不会被虿虫给吃了吧,金爵大张着嘴巴,说:“老头子,这周灵王太不对劲了。”

巫公说:“对劲了还是周灵王吗?古人没一个是笨蛋,这些混迹于王室的人,个个都是成精了的,算不到后世一千年,也能算到后面的几百年。”

可不,要不然就不会有这座庞大的天机城了。

巫公休息了会儿,用电筒照着周灵王的手,又说:“那盒子里面肯定是个宝贝,不然也不会被他抱到现在,你看,脑袋都被打爆了,手都还没有松开。”

“会不会是永生石?”道衍问。

张之凡说:“应该不是,那盒子装不下永生石,充其量只能装得下一颗夜明珠。”

金爵见他们在议论,就悄悄地摊手看了下。他刚才闪电般从周灵王爆开的脑袋中勾出了一个东西,之前没来得及看,这会儿趁着众人不注意,就悄悄地用衣服擦了擦,手掌往上翻,眼角余光一瞄,看清楚后,他的心脏直接狠狠一抽。

钥匙!

第四把钥匙!这是把由墨玉打造的钥匙,形状和之前在他身上的那三把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在钥匙的头部,也就是把手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眼睛,人工雕琢的眼睛。金爵看了眼就把钥匙藏了起来,没有告诉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这眼睛怎么看起来那么像个女人的?”丹凤眼,细长而又明亮,没有眼睫毛,就是个半睁半眯的眼珠。

金爵掌心紧了紧,懊恼为什么下到地宫的时候没把那三把钥匙带下来,不然就能知道这钥匙是怎么回事了。

巫公回过头,见金爵脸色不对劲,就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蛊毒现在不会爆发,我用草药帮你降温了,但是你要时刻注意不要动怒,尽量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出现太大的波动,不然会影响到上面的紫蛊的。”

“嗯,老头子放心。”金爵抬起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注视着他,瞳孔闪过一抹温暖。

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他还是那个第一次走进大山的胆小之人,而巫公,也变成了那个无时无刻都在担忧着他的和蔼老人。

巫公笑了笑,拿着手电走到祭台上,说:“都到这地步上了,不看看也实在是不安心,你们觉得呢?”

张之凡自然乐得如此。话说他起初跑到玉床上,也是为了拿周灵王手里的盒子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滚了下来,而且还因此触动了开启四尊青铜兽的机关。

道衍点头如蒜,走到这儿他已经完成了家族使命,接下来的一切就都要看他自己。

金爵跟了上来,四个人站在一排蹲在玉床的边缘,巫公用电筒照着周灵王的身体,说:“这盒子我们先不要动,不然又要招惹些东西出来。”

他这话是对张之凡说的。这老东西诡计多端,城府极深,又爱装可怜,这种人在这里是最容易搞破坏和惹是生非的。

张之凡讪讪一笑,说:“我都听你们的。”

金爵哼了一声,便把电筒拿过来,四只手电全部对准了玉床,先前没有仔细看,此刻在亮光的汇聚下,才发现这张玉床竟是如此的美丽。

两米长的玉床,被打磨得极度光滑,亮光照在上面,直接就被吸收了进去,玉床的侧面雕着一只巨大的展翅凤凰,凤凰下面是几片淡淡的,用金边镶嵌的云彩,再往下看,出现的便是一幅浩瀚的祭祀画面。

天空之上,白云之下,跪着无数带着青铜面具的人,他们围着站在中间的男子,有些举着双手,有些趴在地上,看起来似乎是在顶礼膜拜,而中间的男子,则是单手指着天空,似又在指着飞起来的凤凰,清楚而又艳丽,加上玉石吸收了光泽,使得上面的画看起来更加真实,再加上四周点缀的铭文,晃眼一看,完全就是一幅上古的神秘祭祀图。

这张玉床要是被带到外界去的话,少不得要掀起一片风雨,必然会成为无价之宝,而且还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堪称史诗,而且玉床的做工很精细,是用开采出来的整块玉雕琢的,很难想象在那个生产力极低的年代,会有如此惊人的工艺技术。

张之凡眼里闪过一抹喜色,说:“这玉床的铭文,似乎记载了西周分封的虞国事迹,要是深入研究的话,怕都会起到推动整个西周考古的进程。”

“有这么夸张吗?”金爵不屑地说着,这玉床的价值即便再高,也比不上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高吧。

张之凡笑着说:“那是自然,虞国在历史上的记载很少,这东西上既然睡着周灵王,那么你想想,这其中蕴含的虞国历史,该是有多少。”

张之凡虽然有些狠毒,但毕竟是个学者、大教授,这等人对于古代文物是没有抵抗力的,一旦研究起来,不到通透的地步不会轻易罢休的。

巫公一直没有说话,他忽然将手电贴近了玉床,将光芒压缩成一个圆圈,看到出现的景象后,就说:“这玉床里面是空心的。”

“啊?”金爵吃了一惊,凑近了脑袋一看,果然是空心的,灯光照射进去,隐约之间可以看到淡淡的黑影。

“要不撬开看看?”巫公询问着,征求众人的意见,话说他即便是不问,估计在场的人都会提出撬开的决定的。

都走到这节骨眼了,哪里还会在乎那么多,唯有张之凡一脸的肉疼之色,似乎在担心破坏了这文物。

巫公说:“我怀疑这玉床是一个椁。”

装人的为棺,装棺的为椁,说白了就是个套子,用来保护里面的棺材的。

金爵脸上露出震撼之色,开采一块整玉来充当一个椁!那里面该装着何等重要的东西!

他仔细地看着里面的黑影,那不是个人样,心想里面应该还有棺,看到这,一时间又有些迷糊,他们来这里可不是盗墓的,再说这里经过西周和墨家的改造,已经不是一个墓了,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上古机关城。

其他的人也有些好奇。当然,张之凡的好奇之心更甚,考古的嘛,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开椁验棺查历史。

“打开吧。”金爵说。

见大家都同意了,巫公便把电筒拿了回来,他跳下祭台,招呼着众人跟着过来,同时跑到地宫四周找了几根青铜棒子,说:“待会儿就用这个来撬,大家可要小心,这里面肯定有机关的,要是一个不小心碰到机关,说不准我们几个都要死在当场。”

他说得很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金爵心头认可了他的话,这座机关城到处都是机关,那就更别说还装着贵重之物的玉椁了。

几人一番商议,最终将目光放到了张之凡身上。

张之凡一愣,问:“看我做什么,要撬就撬,反正我是不会插手的,我年纪大了,力气比不上你们这几个小子。”

他的确很老了,再加上这幅老气横秋的语气,硬是噎得金爵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道衍直接开骂:“我可没看出你哪里老了,刚才发现这玉床的时候你不是跳得挺快吗?少装蒜,既然要撬开,那就大家一起动手,要死也要一起死,难道你还想趁我们开椁的时候躲在一旁耍阴招?”

他这么一说,张之凡便说不出话来,只能郁闷地点点头,说:“好吧,就听你们的,不过我先申明啊,待会儿动作轻点,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别弄坏了这椁,这是无价之宝,是文物,损坏了是要减阴德的。”

“呵呵。”金爵嗤笑一声,说,“我们信仰马克思共产主义,主张唯物论,从不信什么阴德,你考古开了这么多棺椁,还有脸皮说这等迷信的话,这不是可笑吗?”

张之凡被呛得老脸一红,他扯着脖子狡辩着说:“总之就是下手轻点,千万要悠着点。”

“要你废话,我不知道啊。”金爵懒得听他扯,拿着青铜棒子爬上祭台,站在玉床的一端,看着下面的几人说:“都杵着干啥,上来啊。”

巫公等人一对眼,皆是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说:“别急别急,这就来,就你小子心急,也不怕惹事。”

金爵嘿嘿一笑:“老头子,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要不是你说我身上的蛊需要找到凤凰,我还不会来呢,就更不会走到这座天机城里面了,惹事儿这句话我看就免了吧,从来都是事儿来招惹我的。”说完,巫公和道衍便走了过来,四个人站在不同的方向,意图以最小的力气来将这玉椁打开。话说要不是从侧面用手电仔细观看的话,都不会发现这玉床会是一个棺椁,金爵看着躺在上面被爆了头的周灵王,说:“这家伙怎么办。”

移开不是办法,谁知道他身下有没有压着什么机关,巫公想了想,就说:“就让他躺在上面,反正他喜欢这个玉床。”

金爵转念一想,似乎也是,周灵王宁愿躺在玉床上,也不愿藏到下面的棺椁中,由此可见他对这玉床该是有多么喜爱。将手电放在玉床上,金爵又仔细看了下,忽然发现在玉床的角落有个凸起的点。他心里一震,暗想被打磨光滑的玉床怎么会多出这么个东西,这里面肯定另有玄机,于是用力往下按了一把。这一按,那凸点就滑了进去,与玉床完美无瑕地契合在一起,几乎看不到半点的痕迹。他心里一惊,止住巫公等人的行动,说:“你们先看玉床的角落,是不是都有个点。”

巫公拿手电看了眼,他站立的方向果真看到一个,而道衍和张之凡也是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我怀疑这是机关,你们把这个凸点往下按压,看看会出现什么。”

刚说完,众人的手便按了下去。随着凸点完全没入玉床当中,隔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便听到机关启动声。金爵吓了一跳,操着青铜棒子就跳到一旁,站在离玉床两米开外的祭台边缘。巫公见金爵不对劲,就跟着跑了过来,问:“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金爵说:“倒也没发现什么,就是感觉有些奇怪而已,先别着急,我们先看这玉床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再说。”

机关启动后,完美无瑕的玉床就被从里面往上顶了起来,刚才凸点滑进去的地方,明显出现了四根用玉石制作的柱子,姑且称之为承重梁吧,好似千斤顶那般,直接将玉床顶到了半米高,露出里面黑洞洞的一片空间。

众人来了精神,打着手电冲过来一看,顿时就忍不住啧啧称奇起来。

玉床下面其实就是个隔层,所以他们也没看到什么宝物,倒是位于玉床角落的四个机关,让他们大开了眼界,感到很是吃惊。

角落中,出现了四个同样用玉石打造的滑轮,滑轮上缠着不知名的履带,看材料,有点像是蚕丝,他们刚才把凸点按下去的时候,就触动了里面的滑轮机关,使得滑轮旋转,带动着蚕丝收缩,如此一来,位于四周的柱子才会慢慢朝上冒出来,也就有了将玉床顶起来的画面。

“好了,现在我们来打开隔层。”金爵见机关停下了,就走了回来。

开隔层的难度要比刚才大得多,因为玉床被承重梁顶了半米起来,在不破坏玉床盖子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猫着腰伸半个身子进去,张之凡胆小,听到金爵的建议就连连摇头,说:“这隔层看起来不重,就你们来吧,我在旁边帮你们打电筒。”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教授的。”金爵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他哪里不知道这是张之凡害怕的原因。算了,反正他也出不了多少力,想到这金爵也就没再计较,也叫巫公不要插手,就跟张之凡一起打电筒好了。巫公见金爵眼中的深意,就点了点头,操着手枪站到了张之凡的身旁。这一番举动直接让后者脸色难看不已。

“道衍,准备好了吗?”金爵问。

道衍点点头,说:“差不多了,金爵,你怕不怕。”

“怕个毛啊,看来等出去以后,我要好好给你上上唯物主义的课了。”金爵嘲笑着说,实际上手心里全是汗水。说不怕是假的,这鬼地方机关重重,稍不注意就要命陨当场,而且他又不是专业的摸金校尉,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讲,在一个危险的机关城内,将半个身子伸进一个玉椁内开隔层,这会不怕吗?但为了照顾道衍的情绪,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要是自己都怕了,那就没法继续了,想着,便不管不顾地伸了进去,将自己的唐刀对准隔层之间的缝隙,轻轻插了进去。

道衍也将巫公给他的唐刀插了进去,这里面用青铜棒子行不通,因为棒子太粗,而隔层的缝隙又太小。两人对视一眼,金爵就轻声说:“我数到三,就一起往上撬。”

“好。”

金爵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巫公,黑漆漆的地宫当中,亮光被压缩到了这个祭台上。他只能看到巫公半张模糊的脸,就说:“老头子,待会儿我要是挂了,你就把我直接埋到这玉椁当中,周灵王死了都要睡的东西,肯定是个风水宝地。”

他哈哈笑着,借此舒缓内心的紧张,片刻后就说:“一、二、三,开!”

开字一出,就和道衍同时将唐刀往里面一撬,哗哗,隔层瞬间就被他们撬了起来,转眼就露出了一个两尺宽的口子,见此,金爵便抽回刀,对着道衍说:“你稳住,我用手来搬开。”

“别啊!万一下面有毒怎么办。”道衍一听,顿时就慌了,连连摇头表示拒绝,他可不想金爵死在这里,就说:“要不你来卡住隔层,我来搬吧。”

他这话说得很真诚,似乎真的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一样。金爵心头一暖,说:“瞧你这话说得,我的命就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吗?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谁的命会比别人的珍贵,就这样,你好好卡住,我来搬。”之后便不等道衍反应,便双手插进隔层,反过来扣在背面,往上一掀,隔层一下子就被他掀了起来。

金爵定眼一看。呵!原来这隔层很薄,只有手指头那么厚,难怪掀起来会那么不费力气。其实是他想错了,隔层是整块玉石打造的,因为边缘都被打磨得太过光滑之故,所以也就减少了摩擦的阻力。

巫公走过来和他将隔层抬到一旁,做完这一切,他爬起来将电筒照到隔层下面,看清楚后,瞳孔顿时狠狠地一缩。

这里面放着一尊不大的青铜器,外形看起来有点像狮子,但又长着两个角,这东西很长,中间的脑袋往上凸起,下方的青铜盘则铺满了整个玉椁,青铜兽的脑袋张着嘴巴,两眼是玉石镶嵌的,直愣愣地瞪着凑进来的四个脑袋。

在手电的照射下,玉眼内部波光婉转,似乎装着水,一看之下,它好似有了灵性,有种要扑出来的凶煞之感,看得久了,还会隐隐觉得脑袋发胀,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跑到了脑子里似的。

金爵心道不妙,连忙抽回身子,靠在玉床的边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张之凡和巫公也是抽了出来。巫公还好,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张之凡就比较倒霉了,他可能被刺激到了,一张脸变得苍白,不住地往外干呕,吐了几下,还真把才吃下去不久的压缩饼干给统统吐了出来。

金爵见他阵仗如此之大,还以为他着了魔,问:“老东西你没事吧,别装神弄鬼啊!”

张之凡回过头,两眼无神地看着他。他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然后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开始抽搐起来。

金爵吃了一惊,也不知道他是发哪门子神经,但见他的难受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心下一急,就对着巫公说:“老头子,你刚才有什么感觉没,我刚才看到那眼珠子后感觉像是有东西在扎我的脑袋。”

巫公吸了口凉气,说:“我也是,就像晕车的感觉一样,脑袋涨得厉害,所以我才赶紧缩了回来,要不然就跟那老东西一个样了,快看看他死了没有。”

巫公扶着玉床朝着张之凡走去,金爵连忙搀着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从台阶上掉下去,下面的地宫板砖很硬,而且在祭台四周还摆放着不少青铜器,要是头朝下摔下去的话,脑袋怕是就得跟西瓜一样炸开。两人走到张之凡面前,见他已经彻底晕了过去,金爵将手放在他的鼻息之间,说:“没死,就是晕了。”

见他没死,巫公顿时就松了口气,说:“里面的青铜器有古怪,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然对人体有害。”

“我觉得不是青铜器的问题,应该是那双眼睛的问题,你没看见吗,手电照上去的时候,那眼珠子会出现反光,而且还会动,我怀疑里面是水银,我们开隔层的时候,吸了太多的水银气体,所以才会导致头昏脑涨,至于那老东西,我猜他是吸多了点。”刚说完,他又察觉不对劲。机关城里面的确有水银,但是水银在天宫的下面,根本就不该在这里。他猛地抬头,又恰好看到道衍还佝偻着身子扎在玉椁当中,只露出两条腿一个屁股在外面,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糟了!”金爵心头一慌。道衍头晕了没出来,这会儿怕是已经昏死在里面了。

他连忙跑过去,强忍着心头的恶心感伸进身子去叫道衍。道衍根本就没有晕,反而精神好得跟头牛似的,他脸色通红,正手忙脚乱地搬动着青铜兽里面的一个珠子。

“你干什么?”金爵喊了声。

道衍扭头看了他一眼,兴高采烈地说:“金爵,这青铜兽嘴里的珠子下面,压着一个东西,我猜是个宝贝,快帮我一下,帮我把这珠子移开,不晓得这珠子是什么做的,竟然那么重,我这么大的力气都弄不开。”

道衍缩了出来,靠在玉椁上休息,金爵看他就跟看怪物似的,他、巫公和张之凡都出现了不适应的状态,可这厮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道衍见金爵怪异的眼神,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就拿手摸了摸,边摸边问:“金爵,你看啥呢?我脸上开花了?”

“你刚才有什么反应没有?”

道衍一愣,歪着脑袋问:“什么反应。”

“奇怪了。”金爵见他一脸懵的样子,心里就直打突。没道理啊?都是人,那为什么只有自己几个出现了奇怪的反应,想到这金爵就抓着道衍的领口,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藏着什么灵丹妙药。”

道衍将他的手拍开,说:“金爵,你脑袋秀逗了吧,我哪里来的灵丹妙药,话说你到底怎么了?”

他看到昏死在玉床边缘的张之凡,脸色骤变,说:“你们……你们不会是中毒了吧。”

几人同吃同住,一直在一起,要中毒也是全部中毒才对。金爵怀疑还是玉椁里面的青铜器有古怪,就说:“先别那么多废话,我帮你把那颗珠子抱出来,看下面到底压着什么。”

经刚才那么一想,他便将矛头对准了珠子下面压着的东西上。

道衍二话没说,就打着电筒又钻了回去,金爵吸了口气,刚要过去就被巫公拉住了手,后者没说话,却是对着他摇了摇头,同时看向已经伸进半个身子的道衍,眼神里露出警惕之色。

金爵心里一惊,难道是道衍的问题?

他们和道衍在阿鼻寨认识,一路走到现在已经成了朋友,按理说道衍是不可能有加害他们之心的,可从眼前的种种反应来看,又似乎不像是那么简单,说到底道衍始终是个外人,虽然他一直说自己是从小生活在阿鼻寨的,可是真实身份一样笼罩在迷雾当中,无法判断。

金爵对着巫公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多想,便拿着电筒钻了进去。

这会儿道衍已经搬得满头大汗了,青铜兽嘴里的珠子依旧纹丝未动,金爵心里也有些好奇,加上此刻脑袋也好了许多,就把电筒放在里面,腾出双手来和道衍一同抱住那颗珠子。同时,也重新打量起这青铜兽来,或许是刚才站的角度不对,此刻换了位置看去,就发现这青铜兽变了个样,从他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像极了一只在极力嚎叫的巨兽头颅,它挂在外面的眼珠不是刻意如此,反而像是受到了惊吓,给硬生生吓出来的。

就在这时候,青铜兽嘴里的珠子动了一下。明明没有碰到,却像是被什么扎破了眼,玉石打造的眼珠子咔的一下就裂开了一条缝。

不等金爵反应,就刹那化作破渣滓,满玉椁都是,同时一股淡淡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金爵暗道不好,刚要把身子缩回来,就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脑袋涨得可怕,随后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