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三人在入魔世界里渡过了漫长的一生,现实世界里也不过短短一瞬。
谢青鹤与伏传都有了时间流速的经验,唯独上官时宜颇不适应。
在上官时宜看来,寒山上的一切都已阔别了数十年,连带着在飞仙草庐服侍他的童儿,叽叽喳喳找他说话的陈一味,他都有了些久别的思念。因此,他是越发的慈爱温柔,气质都柔和了不少。
门内诸弟子不知内情,只当掌教真人神功大成、心情愉悦方才柔和了脾性,个个都很高兴。
祖师殿的宴席吃了足足七天,上官时宜除了第一天出席之外,其余时间都在飞仙草庐静修。谢青鹤与伏传也只在头天露了面,热热闹闹庆贺了一番。再后来就只有伏传隔三差五去凑凑热闹。
毕竟如上官时宜和谢青鹤都是正经八百的掌门人,在他俩跟前规矩太多,门下很难纵情欢乐。
贺宴结束之后,上官时宜仍在飞仙草庐静修,不曾要求再次入魔。
谢青鹤将每日入魔的习惯改了,打算等着小师弟收拾好心态,稍微缓一缓,再一起入魔。
原本入魔也不占什么时间,谢青鹤照着几十年前与小师弟的约定,把榻上的笔墨挪回书房,在临窗的小几上摆上棋盘。伏传忙完山中庶务之后,他二人不是下棋聊天,就是坐在书房里,一起整理从陈家带来回来的桑山旧藏,秦廷珍本,一一抄录出来,放入知宝洞。
伏传用在入魔世界学的手艺给谢青鹤打磨了几页玉签,被谢青鹤珍藏在案头,日夜使用。
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
然而,上官时宜神功大成的消息,已经静悄悄地传遍了整个江湖。
如谢青鹤这样悄不闻声暗中疯狂累积境界深不可测的情况不同,上官时宜突然从垂垂老朽的模样变成了二十出头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傻子都知道这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再有寒江剑派上下在祖师殿吃了七天的席,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寒山,自然也惊动了山脚的镇子。
寒江剑派的各色物资都要通过山脚镇子采购流通,镇上住着不少修行无望的外门弟子,这波人也是自己人,依然在为寒江剑派效命,且和下山采买办事的外门弟子关系密切。
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上下自然会沟通,不少镇上的弟子得了消息之后,还专门回到祖师殿吃酒,下山之前排着队去遇仙亭朝着飞仙草庐磕头,恭贺老掌门神功大成,登仙有望。
紫竹山庄近年在李钱的帮助下做生意,有门人恰好在山脚下对账,自然收到了山上的消息。
这门人包着一份礼拉着相熟的寒江剑派弟子上了山,蹭饭都是次要的,主要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拜见上官时宜自然是不够资格,好歹缠着去见了伏传一面。
伏传请他喝茶,说了两句话,回礼自然也是非常厚道。
这紫竹山庄的门人回去也顾不上对账了,先快马加鞭跑回家去,找白如意汇报——白师姐,天大的喜事啊,上官老祖宗变成年轻小伙子啦!
……
寒江剑派没有发帖子请客,主要是考虑到才办了大事没两年,不想惊动天下。但是,上官时宜神功大成毕竟是大喜事,寒江剑派也没有刻意封锁消息。
各门各派在寒山镇上的联络人都不少,消息就这么波澜不惊地传了出去。
没有接到寒江剑派正式的帖子,各门各派都懂得规矩。关系亲近的纷纷派出门内嫡系核心弟子或是执事长老,携带重礼与掌门贺信前往寒江剑派祝贺。关系不那么亲近的门派,就得自己懂点儿事,礼物可以来,人就不要来了——人家寒江剑派也不想招待。
龙城,未央宫。
李南风进宫找皇帝商量此事:“如此喜事,我得备上厚礼带人回山门磕头。”
皇帝低头看着传递消息的书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说:“我曾想,有他在,必不会让师父再有后顾之忧。想不到啊……”他苍白的指尖在白纸黑字上点了点,“一夕之间,白发换作青丝,朽容再作青春。去了一趟观星台,就神功大成了。”
李南风听他这番话说得隐有怨尤,不禁提醒道:“二师兄,那是师父。”
皇帝很意外地抬头看着他,问道:“我知道他是师父。哪一句话说得不对、不敬了么?”
不及李南风答话,他缓慢使力地将手里的信纸捏成团,掖在掌心,盯着李南风的眼中多了一丝尖锐与讽刺:“前有外门弟子被传授筑基之功,后有师父返老还童神功大成,你后悔了?想要回去了?——我将这条命给你,也好送你风风光光回山?”
李南风也没想到他这么不讲道理,正要说话,皇帝啪地将镇纸飞了出来。
“你!”李南风很容易将照着额头砸来的镇纸接住,捏在指尖也有了几分怒气,“你好不讲理!还照着我脑袋砸?!是怕砸不死我么?!”说着将镇纸啪地摔碎在金砖之上,转身就要走。
皇帝目光冷漠地盯着他的背影。
李南风走出去几步,又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回来。
他站在玉阶前停顿片刻,举步登阶,在皇帝的御座一侧屈膝蹲下,握住皇帝日渐老朽的手:“二师兄,我会一直陪着你。哪里都不去。我让赵璩带人回去送贺礼,我不去了。不去了。”
皇帝抽回被他握紧的手,半晌才说:“你去吧。”
“二师兄……”
“你是他派来监看我的人。宗门有这等天大的喜事,你若不回山恭贺,他要如何看我?心怀怨望,不敬师门,自专妄行……哪一个罪名我也担待不起。”皇帝怅然一笑,“我不过一时失态。南风师弟,请你海涵。”
李南风确实是谢青鹤安排在皇帝身边的人,但各人皆心知肚明,李南风也是皇帝的“自己人”。
现在皇帝承认,李南风没有回山贺礼,师门就要怪罪他“心存怨望”,这是把李南风是他的人放在明面上说了。也就是变相对李南风道歉,收回先前疑心李南风要重新投靠宗门的险恶猜忌。
李南风将他脸色看了好几遍,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师兄,早些忘了吧。”
皇帝把手心里缩成一团的信纸重新摊开,把汇报上官时宜重回青春的字句逐一回味了一遍,低声说:“怎么忘啊。那年他就是先给师父捎带了一本《齐祖养命经》,眼见师父重生旧力,我就害怕……太害怕了……”
“我常常在想,若是他先给我《泓龙真诀》,或是将《泓龙真诀》与《齐祖养命经》一起送回山上,而不是直到我修行魔功之后才带着《泓龙真诀》来找我,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
李南风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若说二师兄不后悔那必然是假的。可是,二师兄很少提及此事。
今天二师兄突然受了刺激大为失态重提旧事,李南风也不好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刺激他。但是,要李南风不分青红皂白就顺着二师兄的口吻胡说八道,他也做不到。上官时宜从没有对不起李南风的地方,到底也是自家亲师父,李南风实在不能拉偏架。
说到底,上官时宜那时候大限将至,大师兄当然要先顾着师父的命。至于为什么晚了一步给二师兄送《泓龙真诀》,李南风不知道原因。但,以他想来,大师兄也不会故意捉弄挟制二师兄吧?
“《齐祖养命经》。”皇帝口中念着这几个字,“到底是修成了。他给得贴心又慷慨,师父也从来不会辜负他的一片孝心。多大的喜事啊。”
“你去吧。带着赵璩他们一起回去。他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找他问问外门弟子修行之事,想来他也不会为难底下人。我这里早已规整,回不回来、回来几个,都是无所谓的。”
皇帝抬手摸摸李南风的脑袋:“只是劳烦你,在我死去之前,还得绊在龙城,多待些年岁。”
李南风勉强笑了笑,说:“不劳烦。”
皇帝皮囊乃不修之身,兼之连年辛劳,总不过百年之身。这是二师兄的命数。
——属于二师兄的清俊皮囊,早已埋在了琼林之中。
※
谁也没想到李南风会突然回山!
可他既然是内门嫡传弟子,收到恩师功成大喜的消息,赶回来给师父庆贺,又哪里不对么?
同门兄弟哪有隔夜仇。李南风下山数年,连从前与他不大对付的陈一味都忘了前事,开开心心地亲自去山门迎接,见面便屈膝拜礼:“三师兄,你可回来啦!”
李南风也没想到陈一味还是这么傻白甜,心情略复杂地与他对拜回礼:“久不见师弟,倒是和从前一般丰姿俊爽。今日特来恭贺恩师神功大成,却不知道掌门师兄玉体安康否?小师弟一切皆好?”
陈一味亲热地拉着他往回走:“大师兄好,小师弟也好,大家都很好!……赵璩,梁爽,你们都回来啦?快快,愣着做什么啊?把包接一下……三师兄,我带你去拜见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头发这么长,全都是黑的,一根分叉都没有!长得比我还嫩两分……没想到师父年轻时候这么俊,也是挺奇怪,师父年轻时候那么好看,怎么就没有给咱们找个师娘什么的……”
陈一味这么叨逼叨,跟在他身边的外门弟子也跟着哈哈哈,李南风心里还挺诧异。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满门上下修炼的都是童子功,夫妻爱慕之事提都不敢多提,陈一味居然就敢在背后这么议论师父?还调笑师父长得小白脸居然没找个师娘?——这是疯了吗?
说说笑笑就走到了桃花栈。
这地方是上山的必经之路,栈桥连接两边峰头,两边各有桃林环绕,得名桃花栈。
高空栈桥比较摇晃,寻常人走着多半害怕。寒江剑派弟子早已习惯了在山上腾挪飞跃,在栈桥上行走也如履平地。陈一味为了和李南风说话,半个身子都侧着,几乎是倒着在往前走。
一行人欢声笑语往桃花栈靠近,踏上栈桥之后,恰好行至一半。
突然有一道飞影从天空划过,似有展翅之声,朝着陈一味扑袭——
陈一味本就不长于修行,比寻常外门弟子倒也强上不少,反应极快,双手按住了就在身边的外门弟子——他若不帮忙,簇拥在他身边的外门弟子就要被这怪鸟似的东西削断脖子了。
然而,他只顾得上身边的外门弟子,怪鸟腾出两支尖锐利刃,从他颈项划过。
李南风一拳击出,生生打碎了怪鸟的某根“武器”。
一切发生在火石电光之间,怪鸟一击不中,呼地拔地而起。
所有外门弟子都抽出了武器,试图追击。那怪鸟已经飞了起来,朝着山下逃去。
李南风心知陈一味是个废柴,在场之中就属他修为最高,足尖轻轻一点,人便追着怪鸟飞了出去。几个外门弟子都想去追,奈何轻功实在差了一截。就在此时,寒山的暗哨已经发现了异动,纷纷放出示警的信号,马上就有停在各处的飞鸢升空。
陈一味把身边的外门弟子扶了起来:“没事吧?”又看各人,“没事吧?”
有人把被李南风打掉的怪鸟“兵器”碎片捡拾起来:“四师兄,这是何物?好生奇怪!”
寒江剑派最长对付的是各色魔类,自从谢青鹤身吞群魔之后,门内弟子基本上很少出门管闲事,连杀戮打斗的事都做得极少。陈一味身边这几个外门弟子也是长于文事,不怎么出面争斗。
反倒是跟着李南风回来的梁爽看了一眼,说:“似是人骨。”
陈一味点头:“就是人骨。这应该是胫骨吧?”他与怪鸟照了一面,却没有看清楚怪鸟到底是什么东西,“快去找大师兄!这东西好生奇怪,南风师兄独自追出去恐怕吃亏!”
山中暗哨放了响箭,飞仙草庐和观星台都被惊动了。
这时候伏传就在外门视事,距离比较近,即刻顺着飞鸢升起的方向追了出去。
他在入魔世界修习了登云术,在现实世界还没练得太熟悉,一路踩着山巅扑到一处暗哨,抢了还没起飞的飞鸢:“予我予我!”
——并不是所有外门弟子都能驾乘飞鸢,一些飞鸢在暗哨放着只是备用。
得了飞鸢之后,伏传如虎添翼,倏忽之间追出了半里之外。驾乘飞鸢也有各种技巧,伏传有登云术的经历,假合云气,再乘飞鸢之利,速度飞快。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追上了李南风与怪鸟。
那怪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把李南风诱入了一处陷阱,先叼伤了李南风左肩。
伏传人在飞鸢之上,一时降不下去,隔着老远又够不着,情急之下,居然从眉间逼出一道紫气冲天的剑光,朝着怪鸟飞去。剑光飞出,怪鸟惨叫一声,仓皇逃窜。
伏传自己也很吃惊。
他以为大师兄的剑气只在入魔世界有用,怎么跟着带回现世了?
事急仓促,伏传看了李南风一眼。
李南风冲飞鸢上的伏传摇手:“别管我,追!”
“后援即刻就到。”伏传回头看了纷纷追来的飞鸢一眼,朝着怪鸟逃窜的方向追去。
那怪鸟是真的能在云天中飞行,有长翅利爪,金羽璀璨,看上去还挺威风。不过,伏传从未见过这种鸟儿,也不曾在书本中见过记载。他拽着飞鸢奋力急追,怪鸟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追丢。
伏传再次动念,试图用剑气隔空追杀。
属于谢青鹤的剑气再次飞起,此方动念,远方即刻受创。怪鸟发出惨嚎声。
伏传只觉得头昏眼花,原本饱满澄净的灵台一片剧痛!他原以为是怪鸟嚎叫所致,待到剑光飞回眉心,投入他的灵台之中,他才突然意识到,是他强行使用了大师兄的剑气,消耗太过!
现世之中大师兄的剑气何等磅礴璀璨,他这点“微末”修为,强行驱动两次,已经到了极致。
伏传死死拽着飞鸢才没有摔下去。
好在前面怪鸟被剑气所伤,速度也被迫缓慢下来,正在被伏传一点一点接近。
怪鸟越飞越慢,伏传越追越紧。
那怪鸟显然也自知不妙,突然不再往前飞,转而朝着群山之中急坠。
它似乎很了解寒江剑派的飞鸢,飞鸢仗云气飞行,水气越丰沛的地方,飞鸢跑得越顺畅。若是到了云气干涸之地,飞鸢就会飞得很慢,甚至无法飞行,只能扛着步行——惟有进入内门之后,能抵御高空严寒,才能在云上飞行,解除飞鸢对河川的依赖。
伏传有登云术加持,操控飞鸢一把好手,跟着怪鸟就往群山之中坠落,速度比怪鸟还快。
他行走江湖多年,早已养成了谨慎仔细的脾性,这怪鸟看似慌不择路,但它刚才在逃跑的路上就用陷阱害了李南风,焉知它没有别的陷阱?果然就在他想要飞上怪鸟身上的一瞬间,看似树木冠头的绿林树梢倏地分开,有数千根铁矛似的强弩急射而至!
“也!”伏传都吃了一惊,不意发出一声惊喊。
从地面飞起来的铁矛足有碗口粗细,比人还长几分,这要是扎进身体,当场就要掰成两瓣儿。
而且,数目繁多,足有数千根!
这铁矛阵气势汹汹,杀伤力其实也不大。以伏传的身手,怎么也不可能被铁矛射中。
然而,他是能够反应过来,从容闪避,他驾乘的飞鸢却很难躲过铁矛的攻击。一旦飞鸢受损,任凭他多高的武艺修为,这么高地地方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
好在伏传在入魔世界学了登云术。
他强行操控着飞鸢,腾挪躲闪避开了齐射的疯狂铁矛,心中也有些后怕:幸亏学了登云术。否则此时飞鸢受损,岂不是要把这怪鸟追丢了?
怪鸟已经落到了树林之中。
伏传拉着飞鸢继续下坠,怪鸟在林中,他在树冠之上,追得不方便不说,还得提防铁矛阵。
飞起来的“铁矛”并非真的铁矛,伏传趁空看了一眼,全都是极其坚固的树枝,不止比一般树枝坚硬,连份量也与熟铁相差无几,堪称铁木。他这边拉着飞鸢追怪鸟,底下就有“铁矛”咻咻地攻击他,这一路事先布置好的机关可谓漫长频密。
“这是要追进老巢了吧?”伏传越发小心起来。
山林之中树木茂盛,怪鸟一路撞撞跌跌弄坏了不少草木,路上还有鲜血残留。
伏传驾乘飞鸢已经是在贴地飞行,哪怕有树木遮挡,那怪鸟也渐渐地被他追上。他出来得匆忙,不及带武器,所幸跟着谢青鹤修行日久,早已今非昔比,弹指间就有枪痕飞了出去。
这是他自己的枪痕。
声势不如剑气那么浩大,却清冷璀璨,宛如升龙。
怪鸟扑棱翅膀用翼下罡风略作抵挡,却根本挡不住伏传的攻击,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嚎声。
伏传在入魔世界学了驯书,却根本听不懂这怪鸟的嚎叫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嘴里响起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是禽鸟中的通用语,大概意思是:“你是什么鬼东西?我怎么听不懂你在嚎啥?”
轮到那怪鸟震惊了,霍地转过身来。
伏传眨眨眼。
果然是个鬼东西。
鸟翅,凤尾,中间的身子却是一具早已白骨的兽尸,另外还有六只人手,分别拿着骨质兵器。
它就不是个活物。
然而,这怪鸟能听懂禽鸟鸣叫,还能作出反应,那就是有意识的?
“你为何要上寒山捣乱?”伏传并不知道在桃花栈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天边一道青光。
伏传知道谢青鹤追上来了,越发安稳笃定:“你快些说明身份来历。你若不存恶念,我派从不苛待非人,老老实实跟我回去认个错,这事可以揭过。若是在我大师兄跟前不懂规矩,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怪鸟也看见了驾乘飞鸢赶到的谢青鹤,扑棱的翅膀逐渐不动,白骨也逐渐散开。
竟然就这么“死”了。
伏传吃了一惊,正要上前查看。
谢青鹤已按下云头,将飞鸢留在一边,走到他身边:“没事吧?”
伏传摇头:“我没事。大师兄,你看这东西好生奇怪。刚才还是‘活’的,还能跑能逃一路流血,我打它一下它还哭呢,突然就不动了。我感觉它好像是‘死’了。”
谢青鹤走近那怪鸟跟前看了一眼,指尖虚拢出一道除祟符,吹亮火折子,丢在怪鸟尸骨之上。
轰地一声,就有真火熊熊燃烧,非常迅速地将怪鸟烧成一片灰烬。
“是邪祟么?”伏传心生不解。他从任何渠道都没见过这种怪物的记载,当然也没有学习过处置之法。但,谢青鹤的操作就是清除邪祟。
不等谢青鹤吩咐,他用枪痕掘地八尺,把怪物的灰烬都扫了进去,填土深埋。
谢青鹤看着他处置后事,沉默不语。
“大师兄,这东西好像是从山上跑出来的。它还布置陷阱,伤了南风师兄。”伏传说。
“今日所见暂时不要透露出去。”谢青鹤吩咐。
伏传没有问为什么,点点头:“知道了。”
谢青鹤见他脸色不大好,又关心了一句:“怎么伤了神识?这东西攻击你了么?”
“它跑得太快,我只怕追不上,情急之下拿大师兄的剑气砍了它一下。”伏传不大好意思,转身去收拾自己带来的飞鸢,“只怕家里担心,咱们快回去吧。”
谢青鹤走到他跟前,捏起剑诀,指尖在他眉心上轻轻一点。
伏传只觉得抽疼空虚了许久的灵台瞬间就安稳了下来,说不出去的神清气爽。
“你要真这么喜欢。”谢青鹤摸摸他的脑袋,“师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