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长姐(下

谢青鹤很轻松地过了院试,拿到了身份考籍,正式成为一名秀才。

卢宣故意问他,还做不做买卖了?谢青鹤叹气摇头,表示自己老实读书,备战秋闱。

为了避免被老人家催婚,谢青鹤故意做出关心举业很紧张的模样,还从家里搬了出来,到别院居住。独居的日子清闲了许多,关上门写写画画,该修炼就修炼,倒像是回到了寒山一样。

此时,谢青鹤已经隐约地感觉到了一丝厌倦与无谓。

不管是李钱,还是卢渊,包括被他干脆利索干掉的麻吕亚,这些人有多少旧怨,他其实都没有办法解除。他只是把李钱活成了谢青鹤,卢渊活成了谢青鹤,麻吕亚活成了谢青鹤。

他看似很小心地压住了自己快刀斩乱麻的能力,给卢渊寻了一条看似有希望达到目的的路途。

可是,想要走好这条路,本身就需要太多卓越的能力。

有些特质是谢青鹤所特有的,卢渊并不具备。比如说卢渊就并不一定能中举登第。

卢渊的麻烦比李钱大得多。李钱但凡想得开一些,日子就能过得比在酒楼帮闲好。卢渊的难点则在于起点太高,一个人想要扛起整个家族不使阶层下滑,本就非常困难,卢家可是正二品的层级!

就算谢青鹤不走仕途,就靠着“官商勾结”把生意做起来了,一己之力拴住了卢家崩溃式下滑的阶层,谢青鹤所具备的这种资质与天运,也绝不是卢渊所能拥有的。

谢青鹤能做到的一切,卢渊都做不到。

卢家的颓势,不是决策失误所造成,完全在于盛极而衰。

二品尚书就是卢家的顶点,走到这个位置之后,后继无人,必然会从顶点滑落。

谢青鹤每天坐在别院的桃树下,认认真真地替卢渊想辙。

——单以卢渊的资质,他怎么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呢?

坐了二十天之后,谢青鹤翻开了四书五经:“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这是唯一唯一唯一的办法了啊……”

读书,付出最少,收获最大。

妇人还能因嫁人一步登天,男人拼不了爹,就只能拼自己了。

想到这里,谢青鹤突然福至心灵:“拼不了爹,还可以拼师父?”

李钱比卢渊大了十几岁,换句话说,谢青鹤在李钱那段经历中见识过的一切,理论上应该比卢渊早上十几年。他曾经听过的奇人异事,现在八成都还活着,还存在着。

谢青鹤又花了几天时间,给自己圈定了几个目标,打算等秋闱结束之后,就去寻找(抱大腿)。

卢渊一辈子都没中举,谢青鹤也不打算中举。他要替卢渊找个可行的“出路”,就不能让自己开太大的挂。毕竟,秀才和举人的身份,也称得上是天差地别了。

可怜老祖父卢宣巴巴儿地亲自把孙子送进场,结果谢青鹤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发烧昏迷,门都没进就被抬了出来,吓得祖父连忙给他找大夫,背后偷摸抹泪:“时运不济……”

什么时候生病不好,偏偏开场之前病了!还烧得这么厉害!

等谢青鹤病好之后,卢宣都不敢刺激他,只说没关系,孙儿你还年轻,三年后再战。

可惜倒霉孙孙还是深受打击,傻了几天之后,先去别院住了两个月,突然哭着喊着要去游学。卢宣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马上就过年了,渊儿你往哪里去游学?”

第二天,卢宣就听下人汇报:“老太爷,小少爷进了您的书房,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卢宣心里咯噔一下,怒道:“快派人去各处路口拦截!不许叫少爷跑了!”

人自然是追不回来的,谢青鹤早已带着栓子远遁而去。

卢宣回到书房,打开自己书柜的抽屉,里边二千两银票果然被搜得干干净净。

他叹了口气。家里的银票都在账房,他的私房也都在自己屋里。

之所以会在书房里放银票,就是让孙儿应急花用。

——蠢儿子和儿媳妇都是领月钱过日子,卢宣纵然偏心孙子,面上也不能太过分。

卢渊小时候,他放十两。长大一点,他放五十两,一百两。自从卢渊从这里抢了本钱去做买卖之后,他就放得更多一点,二千两。儿子是不中用了,这家业,田产地契银钱,不都是孙子的么?

“不就是一次蹉跎,又值得什么。”卢宣只恨自己把孙儿逼得太急,总催他下场做什么呢?

谢青鹤跑出去许久,始终没给家里写信。不是他不想捎信回家,实在是这年月家里没个为官做宰的,也没有常来常往的下人差遣,要送一封信的代价实在太奢昂还万分不靠谱。

他从李钱处得来的记忆并不准确,事先拟定的几个名字,寻过去不是扑了个空,就是货不对板。

那就只能现找了。

能攀上的富有极大能量的贵人理论上都在龙城,谢青鹤开始在龙城悠游,顺便打听消息。一直厮混到年后,才勉强锁定了一个目标,谢青鹤开始制定抱大腿计划……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努力帮卢渊解决旧怨时,长姐的一封家书也飞回了南兴。

卢泽给祖父写信,主要是为了要钱。

杨显祖想升正四品,这个坎不是一般的大。除了朝中人脉,年资,才干,名声种种,还得花钱上下打点。要说上下打点也不至于把卢泽的嫁妆掏空,可是,杨显祖并不想掏这个钱。

卢家对卢泽极其厚待,分了三分之一的家产给卢泽当嫁妆,杨显祖以己度人,认为卢泽的嫁妆不过是卢家九牛一毛——正常人怎么可能把三分之一的家产给姑娘做嫁妆?男丁分家都不是这么分的!毕竟家产越分越薄,通常情况下都是嫡长子占大头,嫡次子都得靠边站。

这些年老卢尚书的旧友旧识都死得差不多了,杨显祖则是升官敛财,官威日重。

他早就让卢泽写信跟岳家索要银两,想来岳家也不敢不给。考虑到小舅子还在举业,说不得他日也能与自己同朝为官,杨显祖还比较客气。直到听说小舅子临场发病没能顺利入闱,杨显祖这点儿耐心就彻底消失了。

可卢宣的想法已经跟多年前不一样了。

从前是把孙子的未来寄托在孙女婿身上,自然要全力满足孙女婿的要求。现在孙子自己都说了不肯倚靠别人,卢宣总得给孙子留些家产,免得孙子捉襟见肘。

卢泽一开口就是那么大的数目,若说背后没有杨显祖默许或说支持,卢宣也不相信。

卢宣知道,孙女婿正在晋升正四品的紧要关头。

这笔钱,卢家倒也不是拿不出来。问题是,卢宣知道孙女的嫁妆有多少,这笔钱同样孙女婿家也拿得出来啊?为什么非要找卢家索要呢?这中间隐藏的贪婪心思就很令人厌恶了。

这口子不能开。

一旦让杨显祖吃得舒服,吃得满意了,他的官越大,卢家越被动!

卢宣没有出面,让儿媳妇伍氏给孙女回了一封措辞十分客气的信,另外附上银票二百两,表示对女婿选官的支持——

卢泽拿到那二百两银票都惊呆了,看了是伍氏的回信,她忍不住娇嗔:“阿娘也真是!”

杨显祖听说有南兴来人,心知岳家必定回了信,他是专门来拿银票的。

哪晓得居然只有二百两,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他并不认为自己如何无理,反倒是觉得祖父无理!这么快就“过河拆桥”偏心小舅子了,还说什么全力扶持自己!孙女婿是半个孙子,哪里及得上孙子金贵!

杨显祖阴着脸,转身就走。

卢泽赶忙伸手拉住他:“相公,你莫恼呀。我阿娘没什么见识,她是领月钱度日的,也没几个嫁妆,能给我二百里只怕是到了极限。我再问问,祖父必然有回信来。”

杨显祖冷笑一声,我竟信了卢宣的鬼话,娶了这个蠢婆娘!

他唯一庆幸的是,早就知道卢泽蠢,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让卢泽生他的孩子。有这么个蠢娘,他再是聪明能干,孩子只怕也是个废物!

“不必了。”杨显祖甩袖扬长而去。

正在运作官位的紧要关头,杨显祖也不能闹事,只怕一点儿议论就坏了自己的前程。

反倒是卢泽满头雾水,一向疼宠自己的祖父,怎么就突然没消息了呢?为什么不给钱了呢?

她一连写了七八封信回去追问,心腹陪房来来回回地跑,搞得住得近的几处邻家都听到了风声,杨郎运作官位,他岳家好关心呢,下人来来去去七八回,怕是送了不知道多少银子来助威!

这传言把杨显祖气了个好歹。偏又不能怼回去,说岳家没给我银子!我花钱打点都是自己的!

对外分辩不得,对内的脾气就不大好了,时不时给卢泽使个脸色看。

卢泽完全不知道症结所在。

“来京城就有些郁郁。不爱见我。见了我也不如从前那么温和可亲。”卢泽坐在屋内抹泪,跟自己的奶娘哭诉,“我知道他是怨我。怨我生不了孩子。妇人若不能为丈夫绵延子嗣,比个母鸡都不如了。他不喜欢前头那两个孩子,必然是喜欢我给他生的呀,偏我又生不了……”

奶娘也没什么大见识,只能跟着垂泪:“我可怜的姑娘……”

这俩糊涂蛋走偏了方向,天天寻医问药,想要调理治愈卢泽不孕的症状,早早诞下麟儿,重新获取丈夫的欢心。完全不知道杨显祖没能从岳家榨来银钱,心中已生怨恨。

毕竟,杨显祖拿去打点上官喽啰的银钱,全是从卢泽妆奁里抠出去的。杨家可没出一个子儿。

到谢青鹤在承恩侯府站稳脚跟时,杨显祖也顺利升上了正四品,任大理寺少卿。

——不得不承认,杨显祖是天赋异禀,运气又好,跟对了大佬且有时运。虽说前半辈子屡试不第,蹉跎多年,这不,后半辈子就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卢宣收到孙子报平安的书信时,也同时收到了孙女哭诉的家书。

卢泽信中哭诉,杨显祖掌掴她!

“你错了。你全都弄错了。”卢渊指责谢青鹤。

“我哪里错了?”谢青鹤自问对卢渊尽心尽力,“我本可以一路为官做宰,顺风顺水。为了让你旧怨得偿,我走的完全是你可以做到且做好的一条路。”

卢渊读书写文章不怎么行,类似于猜枚射覆之类的小游戏玩得特别好,这简直是装神弄鬼一把好手,所以,谢青鹤投其所好,去抱了承恩侯魏斐传的大腿。

承恩侯魏斐传是皇帝的小舅子,他亲爹魏鲜有妥妥的从龙之功,皇帝登基之后,跟权倾朝野的魏国丈就隐隐不对付,连带着魏皇后也吃了不少暗亏。如今皇帝也五十多岁的人了,魏国丈和魏皇后都已作古,魏斐传也成了老国舅,整天装神弄鬼,连个儿子都没有,因此,皇帝对他甚为忍让。

魏斐传喜欢假装修士,整天抱个乌龟壳要给人算命看相调风水,猜枚射覆的把戏特别合他胃口。

卢渊的皮囊长得也不差,谢青鹤更是整天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惹人喜爱,魏斐传很干脆地收他为徒,每次出门都要把他带在身边,跟各种人群炫耀猜枚射覆的把戏:“哈哈哈,你们猜,我手里有几个金瓜子?”

谢青鹤能准确地猜出手中的单双数,具体数字,乃至于是何颜色。隔着布帛乃至一间屋子,他也能知道被人藏起来的东西是什么。卢渊也有这样的能力——儒者也读易经,会者不难。

有了猜枚射覆的本事,加上谢青鹤各种讨好殷勤,魏斐传也没有儿子,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

若不是女儿年纪大了又已经出嫁,外孙女又才两岁,魏斐传还真有把女儿或是外孙女嫁给谢青鹤的冲动。

饶是没能结亲,这世上的师徒关系也极亲近。

魏斐传是魏家仅存于世的男丁,魏皇后也没能生下龙裔,皇帝对魏家的忌惮与怨恨早已随着魏国丈和魏皇后的去世消失,所以,魏斐传无比过分地宠爱他的小徒弟,皇帝也对谢青鹤高看一眼。

谢青鹤没走读书做官的正途,他走上了佞幸的那条路……

这是谢青鹤根据卢渊的资质,走出来的唯一一条相对安全、操作性高、执行力也还行的路。毕竟,想要维持一个后继无人的二品尚书家不断崖式衰落,本就是个极其难以达成的目标。

谢青鹤也不是特别喜欢奉承殷勤的脾性,为了卢渊,先讨好魏斐传,后讨好皇帝,自认违背本性牺牲极大。到头来从魔障中脱出,卢渊居然不买账,还说他错了。

错了?谢青鹤的脸也青了。

别以为鹤是一种很温顺的鸟,能从古至今跟修士共同出现的鸟,它能有多温顺?

“我也曾以为我怨恨的是祖父,恨他为何将人脉家产都给了姐夫,不曾留给我。可是,你回到了我五岁那一日,长姐出嫁那一日。那时候我才突然明白,我怨恨的从来不是银钱……”

“我最大的遗憾,是长姐所嫁非人。”

卢渊眼中有一抹湿润,到底也没有哭出来,只有彻骨流血的悔与痛恨。

“长姐糊涂归糊涂,她的心是最善良的。她爱护我,也不曾对凤侄、鹄侄有一丝坏心。她是个小女子,读着三从四德的女四书长大,敬重父母丈夫,友爱兄弟,呵护子女……她有妇德,杨显祖却无夫纲。他哪一点儿配得上做我长姐的天!”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出嫁?!”卢渊抬手指着谢青鹤的脸。

谢青鹤思索了片刻,还是把他的道理跟卢渊讲了一遍:“彼时长姐心悦杨显祖……”

“可你我皆知杨显祖并非良人!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卢渊怒道。

卢渊与卢泽的生母伍氏是个贫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卢宣取她的谨小慎微,又嫌弃她没有见识,因此两个孙儿出生之后都被卢宣抱到身边亲自抚育。卢泽比卢渊年长十二岁,卢渊就是被姐姐看大的,哪怕卢渊五岁时卢泽就已出嫁,姐弟感情依然很深厚。

“你纵然是她的兄弟,也没有资格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谢青鹤也有些不耐烦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心悦杨显祖时放她出嫁,她厌恶杨显祖时接她回家。至少我是有能力接她回家的。”

卢渊被他一句话噎得脸色煞白。

谢青鹤替他重活了一遍,用他唯一的长处攀上了承恩侯魏斐传,寻来了极其坚实的靠山。

他呢?他明知道杨显祖经常在闺房中对长姐动手,他又做了些什么?他什么都不敢做。因为他一文不名,因为卢家都要借着杨显祖的官威庇护,因为他想去酒楼吃酒戏楼听戏,都得去找鹄哥儿讨银子……他连杨凤英、杨鹄华都不敢得罪,又怎么敢得罪杨显祖?

他突然之间朝着谢青鹤跪下:“我求你回去,你去接了长姐回家吧!他会打长姐的啊!”

谢青鹤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说:“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回去。就算我去接了她,你也该知道,你我皆在魔障之中,我接不接她,你真正的姐姐都仍在杨显祖身边。又有何益?”

卢渊如遭雷击,突然之间醒悟过来:“我,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找承恩侯!”

他就势朝着谢青鹤磕了几个头,不迭称谢:“多蒙仙师指点迷津。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必然会讨好承恩侯,让长姐可以安安稳稳地与杨显祖和离,回到我的身边……多谢仙师!”

和李钱、麻吕亚的情况不同,卢渊是急切想要离开魔障,马上就去补偿自己生命中的遗憾,所以他这一道地魂疯狂地想往外跑。谢青鹤也不想拦着他。这一段入魔又是十多年的岁月,卢泽虽蠢,他也是有些感情的。可惜,真实的世界里,祖父卢宣已经去世多年了……

卢渊的魂魄飞离之后,是一种比李钱的魂魄更加纯澈明亮的颜色,带着一种璀璨的光芒。

“咦?”谢青鹤非常惊讶。

从卢渊的魔障中走出之后,玄池里的“砖”非常奇妙!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等于李钱和麻吕亚的“砖”是一块,卢渊给的“砖”有二十块那么多!

他的玄池并不大,被这突如其来的二十块“砖”塞了个满满当当,谢青鹤持气内视,心中有一种强烈地想要突破的念头,又有一个危险且神秘的念头阻止了他:等一等!等你的砖覆盖一层,再覆盖一层,如此九层之后,再行突破,会有绝对不一样的造化!

谢青鹤心如擂鼓。

他知道,他必须做好判断。

因为,让他即刻突破的念头,或是让他等一等,累积九层再突破的念头,必然有一道是魔念。

等,还是不等?

谢青鹤原地盘膝坐下,双目微合,心口合一,宁静思考。

如果等和不等,都是魔念呢?

谢青鹤回想起自己从前读过的所有经典,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很多典籍提到玄池的具体大小形态,可是,偶然有先人笔记形容过,玄池真元浩浩汤汤……那它肯定不是个小地方。

马上突破不对。因为,玄池不该那么小。

累积九重再突破也不对。

因为,那些“砖”,明明已经把他的玄池砌满了。

“不应该突破,也不应该积攒。应该是……”谢青鹤心中生起无比玄妙的感觉,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玄池突然之间就舒展开来,被倏地变得洁白的“砖”一一拼满,变得宽阔了许多,“扩容。”

他原本的玄池只有茶盏大小,现在却仿佛一滩清泉,清澈雅致,涓涓不绝。

“真元……呢?”谢青鹤有些困惑。

直到泉水飞溅而起,澎湃的真元在体内横冲直撞,谢青鹤才连忙压住泉水溅起的水花!

他脸色微微苍白。

玄池扩容,真元澎湃。这当然是很好很大的提升。然而,他的体术还没跟上。

谢青鹤觉得,这不仅因为替卢渊解决旧怨太彻底,奖励得比较多,很可能也跟他在入魔卢渊旧怨时修炼过心境灵识有关系。所有的修行都是有益的。

一个修士总能感觉到自己有多么强大。

谢青鹤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不必一个个去找被旧怨魔尊附身的皮囊了。

因为,四破其三,仅余其一。他已经强大到可以直接破去这个残破的魔障!

叮——

砰——

长剑刺破虚空。

酒楼之上,发出极其沉闷的声响。

一瞬间,有燥热干燥的微风吹入,天地灵气随之汹涌而入。

魇圈破。

魔障,消。

外边有刺目的阳光直射进来。

谢青鹤一手抱住时颜魔花,平视酒楼外温热的太阳。

天,已经亮了。

……亮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