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载粮车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不觉已到了后半夜,法邈不知细作究竟隐藏在何处,也不叫守军戒备监视,不动声色回到府衙休息。
才躺下迷迷糊糊睡去,梦听到外面士兵叫喊,赶忙翻身起来,看窗前微微发亮,大概已到了凌晨时分。
只听门外士兵禀告:“大人,射犬有粮草运到,正在叫城。”
猛然闻听“射犬”两个字,法邈睡意全无,赤脚下地开门问道:“有多少人马?”
“约有两千人。”
“多少粮车?”
“三百余辆。”
“嗯——”法邈瞳孔骤然收缩,不动声色吩咐道,“叫他们稍等片,我随后便到。”
“遵命!”
守军离去,法邈赶忙招呼下人穿衣披甲,差心腹人到客房去请周处。
周处来得极快,法邈还在系着衣扣便快步跑进来,面现激动之色:“不会魏军真来了吧?”
法邈点头道:“方才守军来报,射犬有人运粮草来,这一大早运粮本就反常,且三百粮车,无需两千人运送,大将军也早有预防,料想必是魏军取了射犬无疑。”
“嘿,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周处兴奋地一拍手,冷笑道,“司马懿派人袭击后方,这次叫他们有来无回。”
法邈问道:“大将军可有吩咐?”
“瓮中捉鳖!”周处用力握紧拳头,对法邈言道:“魏军连夜赶来,必是刚得射犬怕走漏消息,其意在粮草,开城之后必会先来烧粮,大人假装不知情,将魏军放入城中则可。”
“放魏军入城?”法邈吃了一惊,迟疑道,“若魏军势大,抵挡不住,岂不丢了共县?”
“区区一两千兵马,能耐我何?”周处自信一笑,言道,“待魏军冲杀进城,大人不必抵抗,马上领兵退到南门守住,却分一支人马到西门外埋伏,在下自会从东门反击之。”
法邈还是不放心,犹豫道:“如此就算能胜魏军,只恐城中粮草也被其毁去,我岂不失职?”
周处笑道:“大人勿忧,大将军既然派在下来,便由在下一力承担,舍些粮草却能杀敌立功,也有大人一份。”
法邈还觉得此举有些冒险,但军情紧急,外面已经大亮,周处怕魏军起疑,催促他赶快到西门去交涉。
法邈无奈,只好派亲信带着令牌带着周处到营中去调兵,将头盔拿在手中急匆匆赶往西门,远远便看到城上说军剑拔弩张,正在戒备。
守将见法邈前来,赶忙迎上来递过书信:“大人,这是他们的官文。”
法邈接过来查看,果然是射犬的官文,迈步来到城垛口向下看去,果然士兵人数极多,簇拥着两百多辆粮车。
此时想必周处还未准备好,法邈大声问道:“何人运粮?”
只见一人出列答道:“小的是射犬都尉赵州,因前两日河东运来许多粮草,无处存放,句将军命我等先运一批过来,顺便借些粮车带回。”
法邈眉头微皱,此人说话竟然滴水不漏,不但解释运粮之事,还将人数过多的原因也一并说明,如果要借粮车运粮,多派些人也没什么问题。
“放下吊桥!”
法邈转过身来,看看左右都是亲信,对几位守将吩咐道,“这些运粮兵颇有蹊跷之处,你们前去开城,若见其追杀,不可抵挡,听我鼓号,速速退向南门。”
几名守将吃了一惊,不知道法邈发现什么异常,但军令却不不得不从,分派两人下去开门,多加谨慎,其余之人跟着法邈还在城上等候。
随着城上的守军将吊桥放下,兵先将粮车推在前面鱼贯而入,到了城门道内还不见动手,不由心中疑惑是否猜错来人身份了。
就在此时先走出城门道的士兵忽然一声喊,纷纷将手伸向粮车之中,转眼间便抽出许多武器,向着守军攻杀。
“擂鼓,快退!”法邈见势不妙,知道是魏军来袭,马上在城上向南门而走。
些进城的运粮兵冲过来占住城门口,也顾不上追赶守军,每人拿了一把兵器从大街直奔屯粮广场。
进城来的正是州泰,连夜攻下射犬之后担心走漏消息,便马不停蹄追来共县,虽说早上运粮有些反常,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冒险一试,不想共县守将并无怀疑,问了几句便打开城门,暗自庆幸。
此次千辛万苦从云台山绕路奇袭汉军之后,主要目标就是破坏共县的粮草,汉军粮草正不足,再将其屯粮毁坏,便只有败退一途。
进入城门的这一刻,州泰激动得手心冒汗,这一场大功终于要成了,此时西门已经被后方的士兵占住,州泰大喝一声传令冲杀。
守军退散,州泰只分派小队去驱赶逃兵,自领精兵直扑东门大街,苟安早已交代,共县府库不大,粮草堆放不下,大都在城中街道上,靠近东门的广场之上粮草最多,为了方便转运,大都存放于此。
州泰带兵转过两条街,果然看到两旁道路上已有临时做成的木仓,而在前方不远处的广场之上,仓廪密集排列,一座座圆柱形的尖顶小木房如同雨后林中长出的蘑菇一般,数不胜数,不由大喜。
“冲,将这些粮仓全部烧掉。”州泰一声大喝,示意身后的士兵准备点火。
轰隆隆——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密集的仓廪之间一彪人马杀到,当先有一百多骑兵正绕着粮仓狂奔而至。
“严将军,你负责点火烧粮,让本将来对付守军!”
州泰冷然一笑,当先便挺枪迎了上去,他早知共县并无大将镇守,抬手法邈是文官,另外都是一些小校兵长,根本不堪一击。
最先杀到的一匹马风驰电掣,将身后的骑兵甩开百十来步,面对站满街道的魏军怡然不惧,手中刀斜斜后扬,双目如电般紧盯着前来抵挡的州泰。
当——
两马交错间一声巨响,便听到大街上传来整齐的惊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