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
几人站了出来。
秦牧挑着眉,微微眯起眼睛看着
为首的,乃是从一品韦智耀。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秦牧心底冷哼一声,自己已经做出断绝,这人又出来启奏,当真是可笑。
不过秦牧也想看看,这人能说出什么来。
韦智耀毕恭毕敬:“陛下,臣以为,东厂行事过于霸道,残害忠良,这些年来,东厂早就失去人心,本不应该留下。”
秦牧眯起眼睛。
这是要让自己彻底裁掉东厂?果真好大的胆子,让自己裁掉自己的臂膀,然后任人鱼肉么?
若说秦牧之前还有些念想,以为那些名单还有可疑的,那现在秦牧便能笃定,名单上的那些人,早就不是自己的人了。
而这韦智耀,便是首当其冲。
秦牧压低了声音,道:“哦?韦大人何出此言,据朕所知,东厂如今行事并非如此,韦大人这样,可是言语有失偏颇?”
韦智耀大声道:“陛下声明,东厂厂卫横行霸道,京师众人皆知,我等都以为,东厂不应当继续存在。”
“多年以来,东厂残害太多忠良之士,百姓们每每看到东厂厂卫,都宛
如看到洪水猛兽,他们不能人道,还残害良家少女,欺凌京师百姓,若再放任下去,只怕臣民难以安宁!”
“臣斗胆,请陛下下旨,裁撤东厂,安抚民心。想必昨夜的袭击,也着实是有人故意所为,此人虽做法不妥,可用意,确实好心。”
秦牧听到这话,几乎要气笑了。
好心?
东厂可是他手下的势力,袭击东厂,就等于对他动手。
韦智耀好灵巧的一张嘴,说东厂乃是欺男霸女的所在,必然会引发众人不满。
如此一来,东厂遇袭一事,莫说是调查,只怕还是有人欢心东厂如此!
只不过眼下他还不能表露什么。
秦牧摸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索一般,轻抬眼角,问着众人:“不知诸位可和韦大人一个心思?”
群臣心慌不已,他们看不透秦牧是何意。
抬头看到一双黝黑的双眸,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凉,若他们敢说与韦智耀一般,怕秦牧发作,自己也会被牵连。
众人面面相觑,猜不出圣意,谁也不敢说话。
暗潮汹涌,秦牧手指敲打着御座,看着众人的反应,他眼底一片凉意。
韦智耀似乎觉得自己还没有说完,便
斗胆继续进言。
“陛下,臣还有话要说。”
秦牧点点头:“韦大人说便是,朕听着。”
韦智耀不明秦牧的心思,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罪证录呈上。
“陛下,此乃臣所收集,这些年来东厂厂卫在京师的言行,臣以为,东厂厂卫已然成为搅乱京师最重要的因素,若不能及时裁撤,怕他们会仗着陛下的宠爱,恃宠生娇。”
“臣这番,也是为了陛下着想,不想陛下被东厂牵连,也不愿陛下被天下人所误解。”
秦牧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韦智耀,眼神饶有深意。
韦智耀垂眸,不敢看着秦牧,那直白的眼神,就足以让他颤抖。
提出此事,便是在断陛下臂膀,他今日之后是何下场,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秦牧深吸一口气,询问着:“诸位以为如何?和韦大人一个心思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秦牧哼笑,他看向宁沧海:“不知宁相爷以为,韦大人说得如何?这东厂,可该裁撤?”
宁沧海心思一动。
秦牧突然将话题转到他这,必然不对。
从开始到现在,秦牧从未注意到自己,眼下韦智耀说出这番话,
他突然想到自己,这是要看自己的态度?
果真是如子渊先生所言。
秦牧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是他怀疑昨晚是自己所为,却拿自己没有办法。
宁沧海不由得庆幸,亏得自己提早与子渊先生商议,不然这会儿,应对还真让人头疼。
宁沧海毕恭毕敬道:“陛下,老臣不敢妄言,此事乃是陛下的事情,一切单凭陛下的心思。”
“老臣以为,不论是谁说,陛下的心思,才是最紧要的。”
不愧是老奸巨猾的人。
他这么说,既把他摘了出去,又让自己陷在原地。
若自己不同意韦智耀所言,坚持固执己见,反倒是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昏庸的人。
独断、强势,根本听不进去任何朝臣的话。
若此事传出去,其余臣民又当如何看自己?
宁沧海这老贼,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等着自己跳进去。
秦牧笑笑:“宁相爷这话便说错了,相爷乃是朝中重臣,此事相爷本就说得。朕虽然坐在这皇位之上,却不如相爷对大云的功劳更甚。”
闻言,宁沧海心中一阵冷意。
秦牧这是打定了心思,一定要将他拽下去。
这番话,显然是在说
他功高盖主,秦牧不敢反驳他的话。
若更多人知道,他这个相爷的位置,怕是也岌岌可危。
原本自己还想让秦牧独断,不想,秦牧反而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不管自己怎么说,都不合适。
宁沧海想了想,慎重道:“陛下谬赞,老臣惶恐,老臣所为乃是解释陛下的心意,臣不敢僭越。”
“是么?”
秦牧声音冷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意。
他审视着众人,周身的气息冷冽不已,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只能垂眸。
但是那强烈的视线,却让众人不由得颤抖起来。
有节奏的敲击声,仿佛是敲击在他们的心头一般,让他们惶恐着,生怕秦牧勃然大怒。
而宁沧海的心思更是在飞速转动。
秦牧这般震怒,是因为东厂被袭击,还是因为方才韦智耀的话。
这会儿的宁静,着实不对。
难道说,秦牧这是要逼着自己帮他做决定不成?
大殿上安静着,秦牧动作慵懒,依靠在御座上,余光扫视着众人,眼中已然有了杀意。
他蓦然勾起唇角,扯出讥笑的弧度。
目光直直落在宁沧海的身上,讥讽道:“宁相爷这番话,可是真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