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曾猜测过秦牧无数种搞钱粮的方法——增加赋税、卖官鬻爵、售卖皇产、掠夺富商等。
唯独没有想到过，秦牧会利用各大世族比贵之心来搞钱。
可是他知道，世族排行榜的规范一旦拟定成型，那么秦牧就能获得数不尽的钱粮。
因为他太清楚京师各大世族的底蕴了，太清楚各大世族的虚荣之心了。
在老世族官员心中，官位的高低，远远没有家族的尊荣重要。
昔日，他就曾利用这一点，笼络了很多老世族官员投入自己麾下。
所以，他必须扼制秦牧的阳谋，哪怕是亡羊补牢，也不能让昏君得逞。
“宁相，你这话朕不能苟同，用献钱献粮来彰显世族底蕴，公平公正，合乎人心，绝不是什么奢靡。”
秦牧瞥了眼宁沧海，大义凛然道：“圣人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故而才有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之规范。”
“朕且问宁相，一个只能独善其身的家族，有资格称为世族吗？别说朕不认可，就是满朝世族官员也不会认可吧。”
“所以朕用兼济天下作为判定世族排行的规则，绝对是上上之选。这样不仅能彰显世族
的尊荣，还能壮大世族的声望。”
这番义正严词的话，顿时让中品世族官员心潮澎湃。
要不是有宁沧海在前面反对，他们恨不得当殿对秦牧表示支持。
虽然献出钱粮有些肉疼，但是跟家族尊荣和声望相比，那几乎不值一提。
到时，他们完全可以鄙视一番昔日耀武扬威的上品老世族。
“陛下所言固然有理，但是威逼百官献出钱粮，绝不是人君所为。”
宁沧海看了眼蠢蠢欲动的中品官员，这才开口反驳道。
“宁相，你这话可是越说越没道理，朕何时威逼过百官？”
秦牧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很无辜，继而朗声说道：“诸位爱卿，献出钱粮要发自本心，绝不能有任何勉强，否则可上不了世族排行榜！”
“陛下，你怎能如此行事？”
宁沧海闻言，差点气得当场吐血。
这个昏君明明在用世族排行榜威胁百官，偏偏还义正严词的说献出钱粮要发自本心？
无耻至极啊，昏君当真是千古第一厚颜无耻之人！
“宁相，你暂且退下吧，此事应当由百官自行决断。”
秦牧狡黠一笑，然后环顾百官：“众卿，你们对世族排行榜还有异议否？
”
“启禀陛下，世族排行榜合乎人心，老臣极力赞成。”
楚衡大步走进殿中，欣然躬身拜道。
楚党大佬开口表态，身后的楚党马仔纷纷跟进。
“启禀陛下，世族排行榜合乎大义，臣等极力赞成。”
在中书仆射杜胜、兵部尚书林辅仁引领下，楚党官员众口一词，躬身齐拜。
“启禀陛下，世族排行榜公平公正，臣等极力赞成。”
保持中立的官员再也忍不住了，纷纷站上前去表态。
看着眼前的一幕。
其后的数十位老世族官吏进退两难，心焦如焚。
他们生怕世族排行榜成型，而自家姓氏榜上无名，从此沦为下品世族。
可是宁沧海没有任何示意，他们哪里敢轻举妄动。
“哈哈哈，诸位爱卿深明大义，朕心甚慰！”
秦牧满意的点点头，欣然笑道：“如今世族排行榜拟定在即，你们现在就可以献出钱粮兼济天下，到时你们的家族既可以上榜名扬天下；又能收获无尽的声望，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你们还在等什么？”
“启禀陛下，老臣楚威献出粮食五千石，白银三万两！”
作为老丈人的楚威当即附应，带头报出价码。
他的话
犹如一道决口，瞬间带动了原本还在踌躇的官员。
于是乎，百官纷纷踊跃跟进。
“启禀陛下，老臣杜胜献出粮食一千石，白银一万两！”
“启禀陛下，老臣林辅仁献出粮食两千石，白银五千两！”
“启禀陛下，老臣王括献出粮食三千石，白银一万五千两！”
“启禀陛下，老臣李阳献出粮食一千五百石，白银八千两！”
随着楚党重臣此起彼伏的报出钱粮数目。
顷刻间，便把这场主动献出钱粮的大戏点燃了。
那些中品的官员生怕自家门楣垫底，立即不甘人后的献出钱粮。
虽然报出的钱粮数目不如楚党重臣多，但好在他们是百官中的主力军。
于是乎。
偌大的太安殿，俨然成了火爆的拍卖场；此起彼伏的献粮之音不时响起。
这下，冯平就苦逼了。
他带着手下的御前内侍，只能手忙脚乱的开始计数。
可即便忙成这个样子，他也知道真正的土豪——老世族官员还没有报价。
因为楚党官员和中立官员的底蕴，终究没有土豪深厚。
所以，当土豪们听到这些报价声，脸上竟然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区区粮食一千石，白银一万
两，杜胜那个老匹夫竟有脸叫得那么大声，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勇气？”
陈群凝视着不远处的杜胜，嘴角微微一撇，可是心里就像猫抓似的直痒痒！
要知道眼下最高的报价，也只是楚威的粮食五千石，白银三万两！
也就是说，他的报价只要超过楚威，陈家就能成为世族排行榜的榜首——大云第一世族！
这个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因为对于陈家而言，这点钱粮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而陈家虽然在京师八大姓中，排在了第二位；但在大云世族中，陈家只是个二品世族。
二品世族一直是陈群的心结，即便身居尚书仆射之位，也无法改变这种现状。
眼下就有这种改变现状的机会。
可是身为宁党一员，他不能喊出价码。
所以，陈群无比纠结，无比蛋疼！
然并卵……就在他踌躇难决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传进了耳中。
“启禀陛下，老臣汪伦献出粮食一万石，白银十万两！”
陈群猛地抬头看去。
就见到好基友汪伦躬着身子，正在对昏君报出了厚颜无耻的价码。
轰——
汪伦一出手，顿时吸引了所有宁党官员的目光，包括宁沧海！